《长公主》第119章


在这西凌王庭中立足,光是躲在这中心内廷的暖帐里,哪能成事。
遂一边回帐,重新简略梳洗整装一番,一边命人将睡眼惺忪的托雷从被窝中拖起来,再拖到巴勒的马上,又以西凌与南曦两国和谈结盟为由,让凤玄墨也一并前去。
待骑马出了内廷,往北面驰了十余里,寻了个山坡最高处,往那茫茫雪原里眺望,果然,那白花草色中,左右绵延好几里,如白纸上染的墨色斑迹,密密麻麻的黑甲人,正在缓缓蠕动,倒不是冲锋陷阵,而是在安营扎寨。
此时,已有斥候来报,那是一支北辰人的大军,已经停在远处的,是先头骑兵,后面还有大量步兵,正在快速行军,陆续到来,先后人马加起来,不下二十万。
夜云熙听得直直张嘴,硬生生吸了一口寒冷的雪天空气,浸得心脾透亮,再问身边的巴勒:
“巴勒大人,王庭里的西凌铁骑,你给报个实数来听听。”
“赫连部两万,除赫连部的其他上六部四万,下六部一万,共七万人。”巴勒细细给她数来。
她知道,那三万的缺口,是在十一月的南岸战争中,给曦军吃了。
“巴勒大人,请带大王先回内廷,再请所有执事长老与部族领军头领,午时到大帐议事。我与凤将军说些事,稍后便回。”
说完,径直打马下坡,抛了一众人马,朝着西边奔去。
西凌王太后与曦朝征西大将军的关系,她觉得有必要让西凌人知道,两军联盟,说不定这也许能成为增强西凌人信心的纽带;她与凤玄墨之间的关系,她亦觉得,有必要跟那木头开诚布公地,好生说清楚。遂在寒风中,任凭马儿驰骋。
她知道,巴勒一行,一定会带了托雷先回去,凤玄墨也一定会策马追上来。一个侧身回首,果然,那人在她身后侧,落下一两个马身,故意掉在后边跟着。
她觉得,自己有些……丧心病狂,不远处的王庭边营帐篷,眼前的花色雪地,耳边的浸骨冷风,还有那远处陆续到来的北辰大军,统统遂着奔驰的骏马,软化成一缕缕云烟。王太后的声誉,算什么,大敌当前,又算什么,只要他真诚待她,她什么都承受得起。不由得一连串扬鞭打马,跑得更欢。
约莫跑小半个时辰,跑得冒了微汗,才寻了个积雪较厚的山坳处,勒马止步,一个翻身跳下来,径直往那雪地上一扑,像个小孩般,沿着坡势翻滚,一路滚到最低处,才停下来,半个身子沉在松雪里,开始大口喘气,吐出一口口的累与冷。
那跟上来的人却比她矜持了许多,学不来她的撒野,先安顿了马匹,再行至她跟前来,往旁边坐了,看着她那欢脱样,一副不解又纵容的神色。
她一个翻身跃起,像只小兽,猛地扑上去,将他压进积雪里,手脚并用将他压实,凑上脸,喘着粗气,问他:
“阿墨,你说你什么都不要,只要我,是不是?”
“公主终于肯相信我了?”凤玄墨眼神一亮,仿佛映着云开日明。
“可是我却是贪心之人,草原我要,云都我也要,怎么办?”
“公主要星星,我就摘星星,要月亮,我就摘月亮。”那人被她那女霸王派头震住,一边偏头忍笑,一边情话绵绵。
“贫嘴!”她抬起手来,朝他脸上轻扇,看似撒娇调情,下一瞬却是声音一沉,说了正经事:“现在,河湾对面的大营里,究竟有多人?”
“二十万曦军出征,一半尚在南岸各处布防,一半已至对面主营。”
“那好,十万曦军即可过河,与西凌铁骑共守王庭。不要等夜云起那混蛋的旨意。”
第一百一十八章是战还是战?() 
“十万曦军即可过河,与西凌铁骑共守王庭。不要等夜云起那混蛋的旨意。”
她骂的那个“混蛋”,是大曦朝的皇帝,是她的亲弟弟。十一月底,西凌的求和国书送了曦京,至今已有十余天,仍无音讯,想必皇帝陛下心中还在犹豫,这剩下的半个草原,要如何取。如果此时,再让他知道有一支北辰大军,已浩浩荡荡从北面而来,将西凌人围逼成夹攻之势,他那心中的算盘,可能又得重新拨拉一番了。她对她这皇弟,太过了解,或者说,对夜氏的历代皇帝,太过了解。因为,换做她坐在那个位置,她也会这样做的。
甚至,她心中已经在开始怀疑,曦军突然大举征伐草原,至今也就月余,而从曦军抵长河南岸,到今日北辰军至,中间相差也不到半月,如果说,北辰人是伺机而动,那这反应也太迅速了点。如果说,是早有准备,那就是与曦朝暗中有默契——而这种默契的生成,以夜云起的心术,绝对做得出来。
她突然佩服西凌王的英明,为何要急就章,三天之内仓促行了娶她做王后的大婚礼,又将云都的隐秘告诉她,将整个西凌都交给她,甚至毅然替她挡箭,舍命救她,还不惜听他自己的丧号,也要铁腕帮她消除王庭内患,为的,就是将她跟西凌人紧紧地绑在一起。那老奸巨猾的草原狼王,清楚地知道她的软肋,他的信任,便是束缚她的绳索。
她心中还悄悄长出一个小恶魔——大0婚礼上,萨力和那一支貌似转晕了才失手而出,直直射向她的利箭,究竟是听了谁的命令而出?按凤玄墨的说法,长河冰封之日,便是冻骨僵血而亡之时。也就是说,即使没有中那支箭,西凌王的所剩时日,也不多。会不会是那老王,故意让她,欠了他一条命。
以至于,那狼王临终那夜,形容枯槁,苟延残喘之际,问她,他杀她凤家舅父与七位表兄,她恨不恨他?她竟一笑泯恩仇,再哭得稀里哗啦,发誓要护好托雷与西凌……
现在看来,承诺容易,守诺难啊。可是,眼下,却顾不上深思细想这件事件。既然都成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了,她也就只能跟着一起跳,同呼吸共命运。至于,撇清关系,溜之大吉的做法,她压根没有想过,因为,不是那样的人。
是故,待得午时大帐议事,当一群西凌大汉慷慨激昂,主张放弃王庭,各自往部族领地逃散的时候,最气愤的是她。
说什么草原作战,从来就没有守帐的道理,骑兵冲来,就乱作一团,火箭飞来,就烧作一片。也从来没有守住过,没有高墙护河,没有战壕工事,没有防御武器,根本无法守。草原之大,四处为家,与其扎成一堆,耗尽粮草,损兵折将,到不如各自散开,保存实力,再神出鬼没,乘机反击。
眼看那两个最先主张要撤兵的,上六部的两位头领,已经站起身来,转眼就到了帐门边,要撂摊子走人,其他人也一副看热闹的神情,一只脚尖朝内,一只脚尖朝外,一只眼看她,一只眼看门,一场战前的大帐议事顷刻间就要变一出闹剧。
她霍然站起身来,大喊外面的王庭十一卫,守住大帐门口,谁也不许走出大门一步。然后,调气沉息,铿锵出声,问了众人两句话:
第一句,长河南岸的下六部,是如何在一个月内被曦朝军队吞噬殆尽的?
没有人出声回答,但皆是心知肚明,不就是一盘散沙,各自为战,不擅守据,一打就跑,被曦军抓住软肋,先攻老巢,毁尽粮草,再逐一围剿追击,各个击破的?
第二句,谁是这千里草原的主人?
她的意思,众人也听得明白。即便是西凌老王向曦朝求和的国书中,提到称臣纳贡,奉曦朝为至尊,但是,千里草原的真正主人,永远只能是草原十二部族,只能是土生土长,世代袭居的草原人。外敌打上门来了,谁都可以一走了之,唯独主人不可以。换句话说,最可以走的,是她,一个外邦公主;最不能走的,是大帐里面的其他人。
两句话问出,将众人问得沉默,她说得有理,可是……
终是赫连长老站出来,讲出这些草原男儿心中的难处,一来是兵力悬殊,以弱对强,难以取胜,二来西凌军一贯只擅骑兵出击,确实不擅防御守据。
夜云熙便心下一横,将手中王杖重重一杵,直接金口玉言,人头名分声誉齐齐担保,许诺了,十万曦军即可过河,与西凌铁骑共守王庭,直至北辰人撤军。其二,不擅守据,现在就开始学,跟过河来的曦朝军队学,跟北辰人边打边学。只有守住了,才不会有下一次的轻易践踏,守住了王庭,草原才有根,至于,要将这根挪到北部戈壁对面的云都城,那都是打完这场硬仗再说的后话。不然,西凌一国,在四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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