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第167章


“太医说,公主要节制……”还是青鸾镇定,勉强恢复了平静面色,尽她作为大侍女的训诫提醒之职。
“……哦,青鸾,你说什么?”静了几息,她家主子才反应过来,这大侍女是在与她说话,可似乎是脑中浮想太满,话从耳边过,根本未入心,赶紧追着反问。
“没什么,我再给公主加点花露。”青鸾决定不再啰嗦,这姑奶奶此刻怕是已经被那害人的大将军当花一样吃得……残了脑子,顺着她吧。索性顺手拾起几上的瓷瓶,又往浴桶里滴了些凝露,便止了她的追问,将她服侍妥帖了。
“这几日,可有些什么事?”刚刚在心里说她残了脑子,糊了心,下一刻,她又神思清明地问起府上内外的事情来,也不知是不是装着清醒卖糊涂,扒了糊涂面皮就是清醒。
不过,见她凝了神色,青鸾也不敢怠慢,赶紧将几日来,将军府内外的大小事宜作了个简要的回禀:
“府上倒没有什么事情,诸事照旧,开支正常,莲姑娘这几日也安生,按着徐太医的两副方子在吃药……倒是陛下派人来过,问询公主一些事,还等着公主的回复呢。”
“什么事,直说便是。”
“西凌的小大王四月初抵京,说是不想住新筑的西凌使馆,要住进将军府,与他的王太后母亲亲近亲近,陛下问公主意下如何?”
“这有何不可,改日让人收拾一个清静别致的院落出来,起居用具皆备些最好的,饮食上也让紫衣多操些心,他想住多久都可以。”
“东桑小王爷,澹台玉公子五月里也要出使曦京,说是交涉谈判两国通商事宜,玉公子提及,昔日曾与公主有过生死交情,想请公主作这出入陪同的接引使,陛下亦问公主意下如何?”
“这小玉,看着圆滑,其实也是个实心眼之人,跟着我入了一次西凌左王帐,连命都差点搭上,我也算是欠着他的恩情的。如今他正了身份来出使,我去作陪几日,倒也无妨,回了陛下,听他旨意便是。”
“还有一件事情,大人脖颈上有些……红痕,若是不搽些化瘀的药膏,万一明日出门之时,也消不了……”
先头两件正事,主仆二人对答如流,毫不拖泥带水,瞬间便处理妥当,末了,这件看似细枝末节,却是最关系府门颜面的事情,青鸾还是鼓起勇气,硬着头皮,提醒她家主子。
“让紫衣把药膏取来,我去给他擦便是。”幸好,她家主子还算英明,果断地采纳了她的谏言,当即便从浴桶中出来,几下收拾妥当,拿了药膏,像那庭中的彩蝶似的,翩翩然往东厢书房去。
……
半个时辰后,青鸾紫衣刚刚偷得一片清闲,好不自在,却见着那气势汹汹地回转来的公主殿下。眉眼间残留着春情,红肿唇色比点绛还艳,却是一副没好气的样子,进门就冲着她俩吆喝:
“紫衣,去给大人做些宵夜,送过去!”
“青鸾,赶紧叫几个人去书房收拾一下,将军大人今夜还要睡书房!”
青鸾不明白,为什么要叫几个人去收拾书房?却还是当即叫上三个手脚伶俐的粗使丫鬟,与她一道去了书房,进门一看,终于明白了那话中深意——
短短半个时辰光景,真不知她家那彪悍公主,是怎么一个浪法?竟然能够将这清雅书房浪这般惨不忍睹的模样:桌案上笔墨物什,齐齐跑到了地上,砚台倾倒,墨汁滴洒,两排七宝玲珑书架,歪歪斜斜地倒着,满架的书册,还有摆件,也是掉得满地凌乱。
最惨不忍睹的是,将军大人靠坐在那矮几书案的侧边地席上,敞怀散坐,垂头痴笑间,那本是隐在领口边上的红痕,赫然已经扩散到耳根子后方。
第一百六十一章食髓而知味() 
这年春日,是夜云熙觉得过得最安稳、舒坦的一年。既无即将远行的恨嫁之忧,亦无远在异乡的盼归之苦,就待在自家的庭院里,打理打理将军内宅,或是打扮得跟花儿似的,走动走动曦京贵戚。府上的奴仆们服她,曦京的贵家夫人女子们,也喜欢邀约她。
最重要的是,是有人宠她。也不知何时,这曦宫内外,坊间八卦里,便有凤大将军宠妻一说,更直接的说法,说那曾经一月征西凌,三日攻北辰的凤大将军,如今一半的精力花在军营中,另一半的精力……花在公主床上。
青鸾从坊间走了一趟回来,与她讲这热门八卦之时,夜云熙只笑笑,不置可否。其实,还好。那人谨遵徐太医的叮嘱,克制得紧,生怕损耗了她,反倒是她,有些食髓而知味,逮着机会就缠他。
偏偏那血气正旺的儿郎,哪里经得住她妖妖娆娆一番撩,一撩就起火。有时候,黏得浓了,缠得过了,他又懊恼,扔了她,自动跑去睡几日书房冷榻,或是待在禁卫营中,与刑天扬、明世安之流,饮酒耍剑,厮混几日才回。
四月初,西凌使团抵京,浩浩荡荡,形形色色一大堆人马。那赫连托雷,七岁小儿,一年不见,长高了一截,紧腰胡服,长发扎辨,腰挂弯刀,容止言行,已颇有些王者模样。出入随行,皆是由巴勒带着王庭十二卫,左右紧跟,也颇有些小大王的威风八面。
最给她长脸的是,在那国礼宫宴上,那些太常寺的毒舌接引官们,含沙射影,笑他西凌草原无人,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儿也称王。那小大王负手而立,侃侃说来:
“本王今年七岁,曦朝的太子今年一岁多,北辰新继位的皇帝三岁,东桑的女皇尚未婚配,更妄论子嗣。二十年后,今日在座的诸位,都会老去,而我,却是如日中天,且比那时候其他三国的君王,都要年长。”
那一番莫欺稚童年幼的言辞,站在四国顶端,看得长远,将接引官们驳得哑口无言。曦京人开放,英雄不论出身,只看成色,西凌小大王,便很快成为这年四月里,曦京坊间的佳话。
后来,国礼宴毕,贵宾下榻使馆。那小大王就带着他自家的简单行礼,还有王庭十二卫,直直往她将军府来。夜云熙只有将全府上下的几十号人,全部支应起来,将这小祖宗连同他的侍卫团一并接了,好吃好喝好住地招待着。
幸好,那小大王进门之日,就与她声明:
“母亲,你无须担忧,赫连长老说,草原的王,不可离开草原太久。我此次来曦京,至多待上一月,便回西凌。”一副生怕她嫌弃,又不屑于被她嫌弃的傲娇脸。
“母亲的家,就是你的家,你想住多久,都可以。”夜云熙赶紧陪了笑脸,许他。
后来,住了几日,见着全府上下,都将他小心伺候着,极尽曦京之奢华来款待他,到也无话。可那精怪的小大王,心病作祟,终是寻了个二人在庭中廊下独处闲坐的机会,忍不住冲她犯难:
“母亲,你怎么又嫁人了?”
“……他是你兄长。”夜云熙也是捡着这个机会,将凤玄墨的身份告诉了他,又将西凌王讲给她听的那些事情,以及那老王的安排打算,一五一十全部告诉了他。想他既然能在国宴上说出那样的话,便不当他是七岁小儿,而是能知晓要害关节,懂得处事分寸的一国之主。
赫连托雷听完后,凝着眉目,想了半响,看似想得通透,识得大体,接受了这件无伤大雅,于西凌也无损的事情,末了,却突然问了一个让她抓狂的问题:
“母亲,你嫁给了我的兄长,那我该称你嫂嫂,还是称他父亲?”
“随你!”夜云熙听得心中凌乱,一声随便敷衍了,起身就往屋里走,想要进屋去透些阴凉,曦京四月的天气,艳阳当空,熏得有些热烘烘的。
“可是,我还是愿意,认你做我的母亲。”那小儿两步追上来,抢在她举步进门之前,从身后将她抱住,那齐她胸高的男童,抬了双臂,刚好将她腰胯抱住。
那话里满是依恋,举止间也是浓浓的不舍,她亦听得感动,怜他无父无母,小小年纪就要将脑袋拎在手上,去坐那个西凌王座,还要拼命装老成,不由得母性大发,转过身来哄他。
一对半路凑成的母子,就在那门边廊下,抱在一起,母慈子孝,温情无比。
偏生巧的是,凤玄墨从外面回来,一入庭中,就撞见了这一幕。当时,沉了沉面色,倒也没说什么,可后头那小半日,总觉得他有些发闷,憋到夜间,见着他仍是别扭,便问他何故,那人才说起白日里那一幕,让他碍眼心塞。
夜云熙听得哭笑不得,便数落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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