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射而来的箭羽堪堪避开了要害部位,斜斜地刺进了后背离心三指远,长刀微滞,似乎是没想到,却还是砍中了洛西园右臂。
比目剑应声而落!
后背的鲜血如绽开的梅花迅速染红了衣裳,右手臂伤口的鲜血亦是如红玛瑙般滚落进雪地里。
洛西园咬牙闷哼了一声,背上的箭伤比手臂的刀伤显然重的多!
“混账!我与人战,何时轮到你们插手!”
刘不易一声爆喝,长刀一掷,斜斜地插进了雪地里。
“小人……小人只是担心……府尹大人有令,今日天黑前务必要将犯人缉拿归案……”
抖着身子说话的,正是那暗射箭羽之人。
刘不易正欲呵斥几句时,却一眼瞥见弯腰拾剑的洛西园后背。
那一箭险中要害不说,竟开始渗出黑色的血……
“大胆蒋云!尔安敢下毒!”
刘不易大怒,整个脸红的如同画上的包公。
长刀霍然在手,直指那放暗箭的蒋云,欲取其性命。
岂料那蒋云却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见刘不易长刀将至,遂一改战栗畏惧之态,冷然一笑道:“刘捕头,你此刻怕是杀不得我,擒拿犯人归案的可是我蒋云,府尹大人若追问起来,刘捕头打算如何解释啊?”
刘不易长刀已然架在了蒋云脖子上,弹指间便能取其性命。
但是,听到那一句反问时,刘不易却愣了一下。
他看了一眼不远处已经被众衙役紧紧包围在中间的洛西园,忽地抽回了长刀。
刘不易收刀敛容,沉声道:“将犯人带回衙门,找个郎中看着,提审之前,确保她活着。”
刘不易又看了一眼满脸得意之色的蒋云,忽地厉声道:“蒋云不听凋令,险些杀死嫌犯,杖笞五十,即刻刑责。”
蒋云闻言,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刘不易,却见他黑沉着脸,神色与往常那铁血冷情的铁侠无异。
其他衙役诸人,亦是匪夷所思地盯着他看了许久。
就连被衙役扣押的洛西园,都扭着一脸苍白看了他半晌。
所谓铁侠,除了惯常的作风是铁血冷情外,还有一个缘由,那便是刘不易为人刚正不阿从来都不会说片言只语的谎话假话,更不会有什么机巧转圜之变通。
但是方才,刘不易惩治蒋云那一番话,虽然听着很令那些信服他的人解气,但却也是十分骇人,毕竟,这样的话从铁侠嘴里说出来,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洛西园被收押进苏州府衙的牢狱时,身上的毒已经被铁侠安排的大夫给解了。
一连七日过去了,尚且没有人前来提审她。
洛西园心中烦闷异常,原本指望,倘或对簿公堂,衙门没有实据尚且有一线生机。
但这几日,除了送饭的牢头跟她说过几句话外,她便没有见过任何一个人。
就连她所呆的牢房,亦是单独隔开,不与其他犯人相通。
她心里打鼓,不明白此间是何寓意。
若是说衙门为了立功或者如白木头所说,有人要拉她做替罪羊,那自是不想公审便将她屈打成招,再偷偷一埋对外公布说是畏罪自杀便是最好了。
可为何又给她安排了如此舒适的牢房,且一日三餐饭都吃的极好。牢房七日蹲下来,伤好了,毒解了,脸蛋似乎还长圆了一些。
洛西园百无聊赖又惴惴不安地过了这七日后,第八日一大清早,送饭的牢头便十分匆忙地过来喊她。
“姑娘,外头来提你出去,要开堂公审了!”
那牢头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头,一张瘦削的脸,笑的十分激动。
洛西园一听,喜的从地上蹦了起来。
这一眼三寸的鬼地方,她一刻也不想呆了。
“老叔,你可知道这回开堂公审,为何耽搁了那么久?”
牢头见问,便摇头笑道:“能开堂公审就不错了,说明还有一线生机,若不是刘大人拼死劝谏,你此刻恐怕……”
牢头掩了后门的话,只是一个劲地摇头苦笑。
“刘大人?铁侠刘不易?”洛西园一惊,细想想,却又觉得这话问的多余。
“除了铁侠刘不易,天底下哪里还有第二个这般侠义心肠的刘大人……”
牢头说话间,打开了外牢的大门。
门口站着两个人,一个是面色铁青的铁侠刘不易,另一个却是令洛西园又惊又怒的人。
“郭羡?你怎么会在这里?”
洛西园怒目而视,几欲喷出火来。
“原来你是官府的人……”
第126章 探身世孤女下江南(22)()
“原来你是官府的人……”
洛西园怒不可竭,指着郭羡的脸几欲破口大骂。
郭羡则一脸垂头丧气地立在一旁,不去看洛西园。
“如你所见……”
郭羡的声音低如蚊蝇,脸上完全不见了先前的孤傲和嚣张。
洛西园大怒,愤恨地看了他一眼,想要上前厮打,奈何手和脚上俱都镣铐缠绕,根本施展不开。
“废话休说,一切对簿公堂时再提!”
刘不易一副根本不想多看他们一眼的神情,说话的声音虽大,语气却并无凶恶之意。
洛西园想起牢头方才所说的话,便感激地看了刘不易一眼。
刘不易微微一怔,却不理会她,扭头便走。
……
二人领着洛西园来到了邢堂之上,案前端坐的是一个中年美髯男子,长眉修目,格外斯文。
洛西园看了他一眼,想来坐在上头的那位便是今日的主审官姑苏府尹大人赵峥,今日自己的生死之权,便都落在了此人手中。
“堂下何人?”
惊堂木拍下时,洛西园已依例行了一礼,道:“草名洛西园,洛水人氏,南下来姑苏是为了寻访故旧。”
“有何故旧?有何亲朋?俱细细报上名来!”
赵峥面容瞧着和善谦恭,眼底的慧黠却是有些扎眼。
洛西园暗道,整个江南一带,她唯一称的上朋友的人,便是顾贞观。但是此刻她是万万不能提及他的,她略一沉吟,便道:“回大人的话,草民自小被遗弃在姑苏城的大街上,幸得我义父相救,带回洛阳方长了这般大。所谓寻访故旧,不过是义父年迈,恐我伶仃于世,嘱咐我前来江南寻访失散的亲生父母。”
赵峥嘴角微微牵动,向外招了招手。
“前些日子,有人状告你在杀害风波楼一客一妓,后又于姑苏城内杀害包安镖局上下三十二口,你可认罪?”
因是开堂公审,又是骇人听闻的杀人案,衙门口一早就聚集满了观看的百姓,一个个伸长了脖子要见识那疯狂的杀人魔究竟长什么样子。谁料却是一个娇艳的小姑娘,看身形不过十六七岁的模样。众人一片唏嘘,都言人不可貌相,世风日下等等。
“恕草民无知,并不晓得大人所说的是何事,又与我有何干系?”
洛西园话甫一出口,便看到赵峥了然一笑,仿佛早已经料到她有此一说。
“来人,上物证!”
随着赵峥目光望去,门口有人抬进来了一个大箱子。
“打开!”
赵峥轻喝,便有衙役迅速将其打开了。
箱子打开,便有一股腐肉糜烂的恶臭窜出,满堂的人都捂着口鼻,皱眉不止。
洛西园和众人向里面一望,皆是吓了一跳,却是一个烂残了的人脑袋。
赵峥又是一声轻喝:“堂下嫌犯洛西园,你可认得此人?”
洛西园懒得回答,站在那里假装细细思索了起来。
惊堂木再次响起,赵峥脸上喜怒难辨。
“这便是证明你杀了风波楼绿蕊姑娘的物证!”
赵峥盯着洛西园,生怕错过她脸上的任何表情。
洛西园却是好笑起来,这哪里是什么证据,一个不知是从哪里捡来的人脑袋。
“请大人赐教,草民实在不知此间缘故。”
赵峥挥手示意,站在堂下的仵作便站了出来。
“这副脑袋正是风波楼的绿蕊姑娘!”
洛西园大怒:“胡说!这哪里是绿蕊姐姐!”
赵峥却是微微一笑,眼睛眯得笑只狐狸。
“这么说,你是认得风波楼的绿蕊姑娘咯?”
洛西园暗叫一声不好,着了他的道!
这赵峥委实是条狐狸!
赵峥一挥收,便有人将那木箱子抬了出去。
“说吧,你是如何认识绿蕊姑娘的?”
赵峥双眼弯弯,笑的极是温良。
洛西园被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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