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鲸》第74章


数年不见,竟已长成这样斯文的青年,面无表情的模样像极了当年的陈南。
“差点,认不出你来。”武娄吐出一口血,“好久不见,阿元。”
元染从镜片后冷冷地睇着他。
武娄说:“你别这么看着我,当年的事我也迫不得已。说白了,还不是因为你傻?人家叫你去你就去,倒了霉还连个相信你的人都没有——”
许暮听不下去,上手就要揍人,被元染单臂拦住了,“我找你来,不是为了这件事。”
元染的语速极慢,莫名地给武娄极大的压迫感。
他呐呐,“不是这事,那、那是——”
元染盯着他,缓声问:“刺青师丁止戈是怎么死的。”
这个名字对武娄来说显然已经太过遥远,他一下子甚至没有想出那是谁,最后还是从“刺青”两个字回过神,顿时变了脸色,“这档子事你问它干什么?”
果然。
元染半垂着眼睫,“丁止戈的车,是你动的手脚对不对?”
“放屁!”武娄立马辩解,“跟我有毛关系,那天我还他妈忙着收拾陈家的烂摊子,哪有时间搞这个?是阿成——”
说了一半,他变了脸色,忽然不说了。
“阿成。”
武娄皱着眉,“元染别说我他|妈没提醒你,如今的阿成你惹不起。何况这事儿早他|妈翻篇了,人都化成灰了,警察都不管,你还刨什么坟?”
许暮一脚踢在椅子腿上,险些没被人给掀翻,“嘴他|妈放干净点。”
元染凉凉地瞥了他一眼。
许暮忙改口:“嘴巴放干净点,普雷斯。”
武娄:“……”
元染手抄在西装裤兜里,慢条斯理地绕着武娄的椅子走,“丁止戈的车不是你动的手脚,是成星剑。所以后来陈北把他送出国,还给了不少好处,代价就是永远不许再回来,是吗?”
武娄心里莫名发慌,“我,我什么都没说。”
“但你跟他还有联系,”元染停在他背后,手落在他肩头,“所以前几年,陈北才会重用你。”
“这都是你的推测。”
元染手指用力,近乎钳住他的肩,武娄立刻疼得龇牙咧嘴。
“陈北死缓,你却只关了几年就放出来,”元染曼声说,“是成星剑在背后出的力。”
武娄连抽冷气,“……不,不是,我跟他没有联系。”
“是吗,”元染轻笑,“那你一定不知道,当年的丁止戈其实没死。”
武娄肩上的疼得刻骨,被他以激脱口而出,“怎么可能?阿成拍了照片,骨头都摔烂了——”
元染手一松,“……是么。”
肩上的疼痛缓解,武娄才猛地意识到自己被套了话,再后悔已经来不及了,“阿元!你别多事……我是为了你好,成星剑早不是当年的阿成了。”
“为我好,”元染松着袖口的扣子,缓步走到他身前,弯下腰,与他四目相对,“当年你让人对我说‘南叔找你’的时候,也是为我好,对吧?”
语气阴沉,眼里满是戾色。
武娄浑身一个激灵,不寒而栗。
可元染并没有动一根手指,只是像审视猎物般冷冷盯了他许久,就直起身,往外走去。
许暮追上前,“染爷你不揍他?”
“嫌脏。”元染边往外走,边说。
“那怎么处理他?”
元染沉默了两秒,“丢这儿,会有人来找他。”
轻飘飘的语气随风传进武娄耳中,他一阵心悸,宁可被狠狠揍一顿,也好过这么不上不下的吊着。会有人来……什么人?
“放我出去!元染你这个疯子!放我出去!”
*** ***
因为即将被调往云贵,颜梁淮难得赋闲在家,正收拾行李的时候意外接到元染的电话。
两人约在离他家不远的街心公园——话不投机半句多,连咖啡店、茶楼都省了。
“录音笔,”颜梁淮看着对方手里的笔,“是什么?”
元染把笔递给他。
颜梁淮听完录音笔里的对话,眉头深锁,“……说话的是谁?”
“武娄。”元染简单地说,“之前陈北身边的人。”
颜梁淮颔首,“有点印象。成星剑是谁?”
“陈北身边的老人,”元染冷笑,“现在应该都管他叫一声成总。”
颜梁淮收紧手指,与他对视,“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知道古代什么人消息最灵通吗?”元染似笑非笑地说,“不是衙门里的捕快,而是饭馆里的伙计。你们可能看不上我的消息渠道,但它确实好用。”
颜梁淮不置可否,“……但最终,得仰赖捕快捉贼。”
元染半垂眼睫,“大概吧。成星剑最近就会回国,你们会再放虎归山吗?”
颜梁淮眼色一沉,面露不悦。
元染略带嘲弄地一笑,转身离开,手机嗡嗡振动,陌生来电,他随意按下接听,“喂。”
出于职业敏感,颜梁淮看向他,不过几秒,只见那张年轻英俊的脸上渐渐凝满寒霜,下颌处青筋跳起,捏着手机的手指关节发白。
手机离开耳边,元染一言未发。
“谁的电话?”颜梁淮问。
元染凝着他的眼睛,仿佛在最后确定警察究竟值不值得信赖。
这个眼神令颜梁淮心头警觉,“阿禾怎么了?”
三秒。
却仿佛经年。
元染嗓音沙哑,不复片刻之前的隐约敌意,反而多了一丝恳切,“今天把一切都了结,你行不行?”
“行。”
“好。”
*** ***
元染驱车飞驰在楠都街头,压秒抢了红灯,被吓坏了的行人愤愤地骂道,“有钱了不起!”
他手指捏紧方向盘,目不斜视。
有钱没什么了不起,再多钱也买不来爱和真心,所以就算倾家荡产,他也要把她带回身边来。
京南故居的院门大开,守门人见主人家回来,忙不迭上前来替他泊车,一边说:“先生,有位成先生说和您有约,已经在会客厅等候多时了。”
元染下车,一边解衬衣的袖扣,一边往主屋走,“院门不要锁,一会还有人来。”
“哦哦,好,是什么,人——”话还没说完,陈先生已经快步离开。他来京南故居工作几个月了,还第一次见到冷静矜持的陈先生这般失态,这是怎么了?
元染推开门,室内阳光温软,一如平日。
站在窗边的男人背着手,听见他进来慢慢转身,高鼻深眼,长了张忠厚老实的脸。
成星剑看起来神色淡定,唯独眼底的青灰泄露了他内心深处的惶恐。
“多少年没回来了,这儿变了大样。”指着一面空墙,成星剑笑道,“我记得这儿原本挂着一张全家福,你和两位陈先生,老先生都在上面。阿元,陈家当初待你真是跟亲儿子一样。”
元染听着他伪善的寒暄,又想起曾在这间大宅里度过的日日夜夜。那些年少轻狂的岁月,在他不知轻重的肆意妄为里度过,他知道陈南青睐自己,便依仗于此,无法无天。
陈家给他钱和势,见识世界的机会,却唯独没有给他亲情和爱。亲儿子吗?更像培养一个无关于爱的继承人。
所以回京南故居之后,元染第一件事就是撤了房子里所有的合影。
“虎毒不食子,当我是亲儿子,还会亲手推我入火海吗?”元染微笑,“哦,也可能这就是对待亲情的方式,毕竟陈北也是这么对南叔的不是吗?也有你的份吗,阿成。”
成星剑脸色不变,“陈北这辈子出不来了,这事翻篇吧。”
“说起来,陈北虽然对亲兄弟翻脸无情,对你却有情有义得很,”元染手抚摸着着门边的古董花瓶,“送你出国,给你股份,可比对亲哥哥好多了。可是阿成,陈北入狱你却连回国探监都没有,也够绝情的。”
成星剑脸色微变,“他是杀人犯,我为什么要看他。”
“我也曾被认为是杀人犯呢,”元染挑眉,“可是你不是和我谈生意谈得很愉快吗?”
“生意是生意。”
“哦,说白了还是只要有钱就可以。”
成星剑终于沉不住气了,“元染,你也别再跟我阴阳怪气,我们明人不说暗话,把武娄放了,让过去翻篇,我保证不再碰跟你有关的任何事。”
元染眯起眼,“阿成,我都不知道你居然这么重情重义,到现在还这么在乎武娄,为什么呢?也是因为钱吗?”
成星剑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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