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品春秋》第70章


他抬手指向韩素,动作却淹没在汹涌的人潮之中,除了他身旁数名亲卫,旁人又哪里能听到他的声音,看得到他的动作?
稀稀拉拉数枝箭射向韩素,却只能是远远追在他身后,在恐怖的人潮大势之下,太多人只能顾着勉强随人群挣动,又哪里还能有闲工夫来管韩素?
只俞立忽一抬手,一道肉眼难见的晦暗光线倏然从他手中射出,明明韩素已经去得远了,那光线却是后发先至,仿佛只是一瞬间,便跨越了空间的距离,落到了韩素身上。
韩素居然无法避开!
俞立微微一笑,反手又将安禄山送上战车,淡淡道:“大都督勿需忧心,刺客已被吾术法所伤,不出半刻,神魂必伤。”他声音寡淡,透着细微的违和感,言语腔调又十分古朴,还带着些许吴越之地的口音。安禄山饶是不少听他说话,此刻再听也依然觉得古怪而别扭。
不过高人总是会有各种各样的怪癖处,只是口音怪些也算不得什么。安禄山大喜道:“吴师高义,学生当真感激不尽。”
俞立又淡淡笑了笑,抬袖一拂便将战车掉了头。安禄山忙令亲卫开道,也不敢在这乱军中耽误太久。即便他是主帅,但真到了全军大动luan的时候,军中将士即便认得他不敢主动冒犯,可那人潮汹涌起来却最是叫人身不由己的,到那时即便是主帅又如何,数万人拥挤在一处时,谁又能看得清谁?
安禄山忙忙乱乱地走了,一边走一边传令众人,只叫好生维持秩序,有违者当场斩杀。
可安军中的中低层将领原本就被韩素斩杀不少,再有图突的阵法一冲,期间更是死伤兵将无数,安禄山传令下去却根本无法执行。
最后鸣金收兵,好容易将大军退出三十里,再来清点人数时,七万中军已只剩四万多一点。
开战第一场,安军死伤过半,洛阳一方大获全胜。
城墙上传来震天的欢呼,城中居民亦是奔走相告,争相庆贺,欢欣无限。
韩素好容易从大军中脱出,掩进旁边一座小山包中,便再也忍不住脚下一个踉跄,吐出一口血来。
第72章 红颜粉黛易去(二十二)() 
小山包矮矮塌塌,林中树木稀稀拉拉,韩素迫不得已掩入其中。
不论是战场上的厮杀声,还是洛阳方向传来的欢呼声,在这一刻仿佛全数都在她的世界里远去了。她只觉得头晕脑胀,全身发寒。
俞立!那个分明同俞立有着一模一样外貌的人绝不可能是真正的俞立!
韩素头脑中只来得及闪过这么一个念头,便再也支撑不住。她在最后关头攀上一棵在这冬日里仍旧余留着不少树叶的蜡树,单手一使力,便飞身藏入那树冠中,然后靠在一根粗壮的枝桠上昏死了过去。
朦胧间,韩素只觉得自己仿佛变成了一团无根无凭的小光点,小光点恍恍惚惚地悬浮在一片幽暗之中,旁边鬼火漂浮,更有无数恶鬼张牙舞爪向她扑击而来。她拖着笨重无力的身体,却是上不得,下不得,根本无法闪躲,只能被那数不清的恶鬼扑中,然后任由他们张开利嘴,放出獠牙,将她一口口地撕咬,吞噬!
生死关头,众鬼欺凌,她却无能为力,她竟无能为力!
她越来越虚弱,也渐渐忘记了自己是谁,来自何方,又要去向何处。她朦朦胧胧,懵懵懂懂,从最开始的痛苦到后来的麻木,从最开始的挣扎到后来的放弃,再到后来,她甚至渐渐地就连自我存在的感觉都要失去了。
那“俞立”的术法竟是如此歹毒,它从根底上瓦解人的意志,从而摧毁一切!
麻木到极致时,韩素灵魂深处那初初萌芽的“道”之印记终于被触动,她一个激灵,惊醒了过来。
她再度挣扎,心中的剑意犹如一团团滔天巨浪,在这精神意志的战场中猛然爆发,汹涌奔流。
无数恶鬼在滔滔洪水中痛苦尖叫,这些痛苦的尖叫声回荡在韩素脑海,亦如狂风过境,顿时席卷得洪涛更急,浪头更大。
城郊的小树林里,一队洛军踏雪而来。
他们仔细搜索着附近的一切,忽然,一名兵士惊呼:“树上有人!”
领头的队正忙吩咐众人散开将树围住,他开口喝道:“谁人躲藏在此?速速现身,饶尔一命!”却见上面的树叶忽地抖动起来,树上的人却并不出声。
队正旁边的副手当即弯弓搭箭,手一松,那箭便离弦而去,斜斜擦着树上的人影飞过,顿时带起一片枝叶簌簌落下。
“是个昏迷的叛军!”那副手收了弓,眯起眼睛仔细看了看,“看着像是不大好了,全身都在发抖呢!”
队正便着人上树将人搬下来,几个人围上去,余下数人在外警戒。树上身着叛军衣甲的年轻人被放置在树下的枯草地上,地上原本不算薄的积雪早已被人踩踏得七零八落,那人落到地上沾了雪水,身子便又是一颤。队正亲自上前将这人头盔摘下,头盔下却露出一张极致清艳秀丽的脸来。
这人不是旁人,正是韩素!
若是平常时候,韩素虽不曾着意掩盖自己的容貌,可光凭她本身气势,已足够使人忽略她的性别,但凡她做男装打扮,常人自然便会将她看做男儿。然而此时此刻她正深陷魔境之中,脸上早布满了不正常的酡红,一双黛眉似蹙非蹙,素日里色淡如水的嘴唇上更是一片殷红,衬着她白皙如玉的肌肤,叫人乍一看去只觉得眼前仿佛盛开了一树海棠,或淡或浓,却无一不绚**人,再没有谁会错认她的性别。
“竟是个小娘子!”已有人惊呼。
队正与副手互打了个眼色,两人早有默契,只一眼就互相知道了对方的意图。当下里,这队正就吩咐人将韩素抬起,只说:“此人怕是有些蹊跷,不论如何,先抬回去再说罢。”
他叫副手领着两个兵丁先将韩素抬回城中,自己则带领余下的人手继续巡察周边。
到了晚间,这队正回到城里,先去看了韩素,见她依旧是一副被魇在梦中,昏睡不醒的样子,便放了心,又亲自去寻了卢远禀告此事。
卢远听他说了事情来去,顿时也起了兴致,不由得沉吟道:“倘若这女子果真便是今日独闯叛军大阵的刺客,说不准还当真有可能便是无方大师说的那人。”他犹豫了片刻,还是道:“我便随你去看看罢。”
队正名叫计方,原是卢家的家生子,卢远见他自小勇武,极有志气,便放了他的籍,许他参军挣功名。
韩素受伤遁走之后,图突自然派人去寻她,若不是大阵爆发后还有许多事情要他处理,致使他一时脱不开身,他本是要亲自去寻的。然则图突既没有亲自行动,即便最后派出的是亲信,却到底还是走漏了风声。卢远是个有心人,只得了一些蛛丝马迹,立即就吩咐手下在出城探查叛军动静的同时再多多留意疑似刺客之人。
果不其然,计方便寻到了韩素。
而更令人惊讶和深思的则是,那疑似刺客之人竟是女儿身!
卢远忙跟着计方去了韩素的安置之处,转过一架屏风,他定睛往榻上之人看去,只这般看了一眼,顿时就惊了一跳。
榻上女子清滟逼人,这倒不紧要,重点却是,此人竟与韩知有几分相像!
韩知乃是韩府二房独子,他年纪尚小,十四五岁的少年,正是雌雄莫辩的时候,不同于韩家嫡长孙韩循温润如玉的俊美,韩知这个二房之子却是面容秀丽,甚有几分出尘之态。韩知不像父母,也不像祖父母,据传却是有几分肖似于那位早已过世多年的曾祖母。
卢远与韩家兄弟是厮混惯了的,对他们当然熟悉,如今再一看韩素的样貌,心里不免就又多了几分估量。
他倒不似其他人那般深信无方大师的预言,不过这流言既传得如此纷纷烈烈,要卢远全不在意,他也是做不到的。
细思量一番后,卢远到底还是说:“去请莫老先生过来给她好生看一看吧,务必救回她的性命,到底是我朝义士,不可随意怠慢了。”
计方恭敬应了,忙又问:“将军,此人果然便是那……此前刺杀安禄山的刺客?”
卢远探手在韩素脉门上摸了摸,道:“脉象虽然鼓噪难定,却内劲深厚绵长,我远不及她,必是先天高手无疑。”他顿了一顿,终是斩钉截铁道:“必须将她救回!”然后又嘱咐计方:“你多注意些,不要让人发现了她的真实身份。”说话间,他双目炯炯地盯着计方,素日里杀伐果断带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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