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竹密语》第178章


车帘揭开,慕离在车中向她伸出手来,低声问道,
“为何不上车?”
月罂忙摇了摇头,拉着他的手跳上马车,还未坐稳,外面传来一声娇叱,
“别走!”
慕离眉间轻蹙,向车外看去,正是一脸怒意的慕云,她手按在剑柄上,像是随时准备与人动手一样。视线扫过面容淡然的慕离,直落到月罂身上,眼里又黯沉了几分,抬手指了指她,喝道,
“你下车!”
月罂挑了挑眉,她平日性子虽然温和,可也要看对方是谁。这女人从刚开始看着就不顺眼,一听这种叫嚣的语气,更是着恼,刚要起身,却被慕离一把按下。
慕离睨视着车下站立的高挑身影,无奈地皱了皱眉,轻声道,
“别闹了。”
“我没闹!”慕云向前又迈了半步,却在慕离淡漠的眼光下停住了脚,咬了咬下唇,微微上挑的细长眼中浮着怨怼之色。
“那毒针是哪儿来的?”
慕云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面色闪过一抹不自然,狡辩道,
“那、那不是毒针。”
慕离淡淡地望着她,眼神虽然温和,可却让人心生畏惧。见她不肯说实话,正准备放下车帘,却被慕云一把攥住,急切地说道,
“是大哥给的,说只会让人昏迷,对人并无半点坏处。”
“那针上的毒一旦刺入肌肤,就会让人今后失去意识,任人摆布。”慕离凝视着她的眼睛,慢慢地说完。如果看他平淡的表情,倒像是在叮嘱她一些寻常小事,可说出的话却令慕云惊愕地张开了嘴,
“怎么会……大哥明明说……”
“他是让你用来刺谁的?”那毒针不常见,而且入土片刻即会失去了毒性,这才将它刺入土中,倒是不担心会再害到他人。
“是……是……”慕云声音越来越小,手绞着衣襟,暗自着恼。那毒针是准备刺到慕离身上的,她自然不敢说。
慕恒知道自己这个妹妹从小就喜欢慕离,既懊恼又无奈。将这根毒针交给慕云,告诉她只要刺入他的肌肤,趁着他昏迷的时候,将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他不接受也得接受。虽说慕云刁蛮任性,可却没有慕恒那般歹毒,而且她对慕离也是极爱的,如果得知毒针的危害,自然不肯,因而慕恒才编了这么个谎话。
慕离又睨了她一眼,略想想便知道了其中原委,对车夫吩咐了一声,随后放下车帘。
车夫平日里就知道这慕家三小姐飞扬跋扈,他可是不敢惹的,此时见她呆愣愣地站在一旁,不再阻拦,忙扬起马鞭,马车飞快地就跑远了。
一路上,两人没说一句话,气氛有些沉闷,月罂偷偷向他看去,只见对方看向窗外,眼眸黯沉,也不知在想什么。
到了客栈,两人从后门进了那个幽静小院,直接走进里间。
慕离坐在桌前矮凳上,斟了两杯茶,可并未让她。自己端起了一杯,垂眸凝视着红亮的茶水,不发一言。
月罂虽不知道他为何生气,可却知道一定是因为自己,否则他即便心情不好,也不会这么冷淡她。于是轻手蹑脚地走到他身后,环住了他的脖颈,脸贴在他的肩窝里,斜睨着他淡然的眉眼,
“生气了么?”
慕离抿唇不语,将手中的茶盅放于桌上,偏头看着她乌黑的眼睛,暗叹了口气。
月罂看着近在咫尺的黑润眼眸,似一汪深潭,让人轻而易举地就落入其中。见他表情似乎缓和了许多,才略微放心。
慕离将她拉过来,坐在自己腿上,顺势将她抱紧。温暖的气息洒在她修长细腻的脖颈上,眼眸半阖。自己明明让人暗中保护她,可连着两次,她都差点遇害,懊悔不已。前次她被幻幽宫的人追杀时,他就已经发现了其中端倪,而这次更是让他确定想法,看来她身边的那些人要清一清了。
月罂静静地趴在他的肩膀上,听他半晌不语,也不知在想什么,也没再多问。与他在一起时,总是要揣摩他的心思,否则永远无法看透这个看似温和无害却又心有七窍的男人。但即便她百般思索,也依旧猜不到他半点心思。
也不知过了多久,月罂肚子忽然发出“咕噜”的一声响,这才尴尬地放开手臂,摸了摸肚子,悲戚戚地说道,
“我饿了。”
慕离看她皱着眉,凄凄惨惨的模样,忍不住勾唇笑了笑,这才缓和了一直僵持的局面。扬了扬眉,话里有话地问道,
“难道是与人过招耗损太多心神,才这么早就饿了?”
月罂懊恼地瞪着他,不过听这语气才知道他今天究竟气的是什么,讪讪地摸了摸脸,酸溜溜地答道,
“我若不管,那个爱慕你的小丫鬟不就被她掐死了?”
慕离手肘撑着身后圆桌,退开一些,若有所思地睨着她不自在的面庞,忽然笑了笑,软声道,
“我怎么闻到了一股酸味儿。”
月罂忙吸了吸鼻子,四下看了看,并没什么异常,疑惑地转回头,问道,
“我怎么没闻到?”见慕离眼中含笑,分明是在取笑她,想了想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一张俏脸立刻通红,一推他的肩膀就要站起来,
“你才吃醋了!”
慕离哪肯放她走,手臂一紧,将她更紧地贴在胸前,在她耳边小声呢喃,
“醋倒是没吃,魂儿却被你吓得丢了大半,以后没有旁人在的时候,别再轻易与人动手了,可好?”
月罂自然知道自己这身手不怎么样,可今日实在是迫不得已,而且那个慕云步步紧逼,这才真刀真枪地动起了手。本还因为他的冷淡闷闷不乐,此时听到他的这些话,心里的一处顿时塌了下去,整颗心都跟着摇晃。乖巧地点了点头,轻声说好。
第230章 我们回家
第230章我们回家
月罂静静地躺在床上,看着垂下的厚厚帷幔,没有丝毫睡意。她听到外面软榻上传来平稳的呼吸声,只当他睡着了,便深深地吸了口气。
想起自己收到慕恒的那封密信,以及今日听到的那一声“义父”,她对外面的这个男人越来越无法看透,他究竟有什么秘密?
“睡不着么?”帷幔外传来温和柔软的声音,如棉絮一般轻轻撩拨着她的心弦。
“呃,没有……”月罂怔了一下,向声音发出的位置望去,却被厚厚的帷幔遮挡住视线。
外面是一阵沉默,直到她觉得气氛有些压抑的时候,才又听见慕离温和的声音,
“你……不想问我什么吗?”
月罂摇了摇头,可又想到他没办法看见,只得开口说道,
“不想。”
“为什么?”
她轻轻吸了口气,虽然此时冬季将要过去,可空气中仍夹杂着些许凉意,
“没有为什么,你想说的时候自然会对我说。”
外面又是一阵沉默。过了半晌才听到慕离极低的声音,沉稳悠长,仿佛每一个字都能深入人心一样,
“我不是慕家的人。那年我冒充慕家长子,随王夫一同进了园子,并以这个身份一直活到了现在。”
月罂没有说什么,也不知该说什么。她隐约地已经猜到了这些,可听他亲口说出来,心里仍然像压了什么东西一样,闷得厉害。她知道这件事说大就大,说小就小,但怎么说都是欺君之罪。他本可以不告诉自己,一直隐瞒下去,可为什么还要将真相说出来?
慕离等了片刻,见她没做任何回答,眼眸更为黯沉。柔和的月光透过窗棂洒在他温润的面颊上,泛出银白色的光芒,他轻声问道,
“怎么不说话?”
月罂想了想,这才反问道,
“这就是你不回家住的原因?”她并没有为他隐瞒这些而失望,只是对他作为质子送进园子的事而感到心疼。
慕家舍了他,既可以显示对国家的忠诚,又不会担心受到他的牵制。幸运的是慕家对南月国忠心耿耿,否则稍有差池,他就是第一个刀下鬼。
慕离显然没想到她会问这个,稍稍一愣,随后回答道,
“我刚进慕家的时候,义母还健在,但她一直以为我是义父在外面的私生子,所以对我恨之入骨。义父那时整日在外,很少回来,即便给我安排了房间,我也没住过一天……所以这些年在慕家一直没有固定的住处,而后每次回来都习惯住在外面。”他将义母那时候对自己的百般虐待与折磨的事刻意略去,只简单地回答了她的问题。
月罂虽没听得完全,却隐约地明白了许多。认为自己老公在外面偷偷生了个孩子,又带回来在家中抚养,任哪个女人心里都不会舒服。如果遇见稍稍歹毒的女人,说不定要对那个孩子百般折磨……
“那伯父为何不肯讲出实情?这样不是让许多人误会么?”
慕离沉默了下去,不是不能讲,而是无法讲。那时,自己的身份不能被任何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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