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骨债》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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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深更半夜的他是要去何处?”筑子遥蚊子大小般一声。
司命示意安静。
见段景远去的方向,正是筑子遥方才离开的地方——常腓寝宫。
白泠儿不在宫内,筑子遥现下一身男装也没正面遇到过段景,不该会被发现才是,那这个时候段景前往常腓房中可是要作甚?
二人饶有默契,悄然跟了上去。
透过纸窗,看到段景打开衣橱,从中取出手镯,眼眸温柔得仿佛可以滴出水来,轻轻抚摸,口中唤着几声:“腓儿。”
白泠儿是今日午时才离开的,也不过短短半日时候,可看段景这模样仿佛多年未见,这种思念的感觉惹人怜惜,却也不至于这么短时间内也能如此罢,这便可疑了。
透过手中一个碧玉手镯,段景宛如看到了十三年前那个笑靥如花的少女,她的一颦一笑,她在河边翩然起舞的模样,纷纷涌上脑海,仿佛就在昨日。
十三年来,段景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为她一人罢了。
——天下于我何干?只要爱妃开心,只要爱妃好好的,杀尽天下人又有何不可?
——爱妃这不是好好的,怎会突然这么想?倘若爱妃死了,孤定然不会独活于世,不过在此之前,孤还要这江山为你我陪葬。
司命用法术将段景记忆中的画面显现在眼前,筑子遥脑子突然嗡得一响。他错了,他从一开始就错了,其实段景早就知道日日陪伴在身的并非真正的常腓罢。
他的暴戾,他的残酷,他的冷血,一切皆因常腓的离去,而无论是白泠儿还是自己,他一直不道破,始终留在身边,不过是留个念想,好欺骗自己佳人依在。
而他要南宫御研究的长生之术,不过是想等待爱人,等待天下消亡的那一日,以兑现昔日承诺。
筑子遥心头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段景如此痴恋常腓,可知她倾心的其实另有其人。
他竭尽一生去爱常腓,而当年的陪伴于常腓而言无论是换作了何人她都会那般温柔,他不过是生命中的一个过客罢了。
两年前常腓便爱上了柳永,之后一年嫁给段景已不知是故人,更是抱着杀他的心思去的,可谓世事无常,命运弄人。
此夜微凉,月亮似是被啃了一口般残缺,又是惹得多少人迷茫?
段景是一个,筑子遥是一个,司命也是一个。而在城外一片湖泊边,南宫御任由水波打湿了衣裳,冷风吹乱了发丝。皎洁的月光下,却看不清其面容上是何种复杂的神情。
第76章 历史的烙印() 
不日前,他卜卦天象,从中得知段景命不久矣,大梁就要覆灭,至多,也不过三个月时间了,到时她也会死。
这不就是他十三年以来唯一的期望吗?他所做的一切不就是为了三个月后的事情吗?可当真到了如今,他却丝毫也欣喜不起来。
早已死去的人,终究不会再复生。而所谓活着的,他却又不忍下手。
十三年来,他从来不曾想到过如今竟会是这样一个局面,看似该是有多可笑而可悲。
当年不曾料想,今时今日会有一人深深进入了他的心灵深处,从此再也抹不去,她的面容,她的言语,她的一举一动,时时浮现在眼前。
即便那人口口声声思念着的是他人,即便与她之间隔阂至亲之命,却仍下不去手。今日在林子里,便是最好的证明。
他手握银剑良久,却迟迟不见血出,倘若换作他人,哪里还有得对方开口的份。
段景在位后期,居功自傲,耗巨资修建镇妖塔,造酒池,悬肉为林,过着穷奢极欲的日子,以至国库空虚。
他刚愎自用,听不进朝廷劝谏,在上层形成一道强烈的反对派。杀忠臣,囚良将,失人心。连年征兵,国办衰竭,对俘虏的大批奴隶又消化不了,造成军事负担。
筑子遥为之感到不值,本可以是位好君主的,却奈何还是败在了美人身上。
自古江山美人不可兼得,想来还是前人明鉴。
届时卓费已联合了西方数十个小国会师姑苏,将在一个月后对梁军正式发起战书。一大早筑子遥便收到了江易桁的书信,以提醒他到时想法子脱身。
筑子遥将信纸撕成碎片,口中喃喃:“一个月竟这么快。”
“是很快,于天庭便一个时辰罢了。”墙角显现出一抹淡淡的紫色身影。
筑子遥饶有愁苦,“本君以仙身行事分明要方便得多,为何这老狐狸非要给我安个常腓的凡体,此乃关乎六界兴亡的大事,他不该这么糊涂罢?”
司命嘴角略显僵硬地笑了笑,谓然:“或许是怕白泠儿会把常腓的身体抢去罢,总之呢,老狐狸虽然狡猾,却也还不至于把天下大事拿来与我等儿戏。”
筑子遥想来也是,现下也不过占占一时便宜罢了,若非在司命面前,他也不敢这般口出狂言。
白泠儿迟迟未归,魔族那边近日许是会有什么动作。
心想不过这几日了,筑子遥便勉强再以常腓的身份面见段景,俊郎的面容之上略显憔悴,多是因近日姑苏那边的动静,这边多多少少也会有些风声。
段景蹙眉翻阅奏折,并未发觉筑子遥的到来,抬袖间突然看到那一枚玉镯,段景便放下手中一切拿起它,烦躁的神情略有缓和。
筑子遥静静凝望着,其实,他也并非史册上讲的那般不堪暴戾,只因他把所有的包容和温柔都给了常腓一人,是以天下才会如此怨恨他。
段景似是有些敏感,觉察到有人正在盯着他,略略反感,转过眸子却见是“常腓”,心中一喜,轻笑:“爱妃,你不是说要三月才能回来吗?家乡的事情处理得如何?”
“无碍,比预想中的简单多了,臣妾舍不得大王,便先回来了。”筑子遥顺着段景的话接下去,只是白泠儿一去便是三个月,偏偏还是在这种关键时刻,唯恐此番他们的阴谋不浅。
段景眉间微微一动,却还是保持着那份可贵的深情。
在这仅剩的一个月中,好歹遇见一场,筑子遥也想让他开怀些。
轻轻拿过玉镯,起初段景还有些不舍,却又松了手,“这是当年分别时我送大王的,没想到大王竟还收着。”事前筑子遥便让司命悄然查看过这玉镯子的经历,早已熟透于心。
筑子遥把玩着玉镯子,偷偷抬眸望见了段景眼中的惊喜与怀念,正想说些什么以让段景实实在在相信他就是十三年前那个少女常腓,却突然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
筑子遥愣了愣,欲要挣脱开,怀抱却又紧了紧。
段景的声音很轻,许是近距离的原因,筑子遥听得很清楚,他说的那是“你终于回来了,腓儿”。
如此简单的一句话,却包含了多少思念与苦涩。
虽然筑子遥很不习惯这样的姿势,可一想到一个月后段景就要被镇妖塔邪祟所吞噬,便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道蔓延心头。
窗外闪过一抹白影,将一切尽收眼底。
届时段景还沉浸在“常腓回归”的喜悦之中无可自拔,已经连续几日没有去上朝政了,奏折更是堆积成山,可段景依旧没有要去管理的意思。
这几日段景整天粘着筑子遥要他起舞抚琴、赋诗弄画,这便把筑子遥给难倒了。什么诗诗画画的拼拼凑凑倒还可以勉强过关,可起舞?抚琴?于这些方面而言,筑子遥可谓是白痴一枚,每次也都只好以脚疼、手疼、腰疼等各种破烂理由推脱。
虽然白日里段景要一直保持着与筑子遥在同一个房间内,可一旦入夜,段景却也一直安分折返回他的寝宫中。
是夜,筑子遥感受到了一股凉风,心头一动。
“今日?”
司命轻轻颔首,拉起筑子遥一个循身。
后者面色并不好看,突然张口:“我想去镇妖塔。”
“那会更难受的。”司命想了想,可看到筑子遥眼底的那份执着,便想着依他的意思去了镇妖塔。
彼时整个临安城皆已被卓费的兵马包围住,段景正疯了似得四处呼唤常腓。他一袭黑衣当袍,手持锋利宝剑,眼中却满是焦虑和忧心,直到这一刻,他心底装着的也唯有常腓一人,这样的爱,又怎会是仅仅贪图她的美色?
“近日你拖住了段景,他没有心思去理会朝廷中事务,导致人心不稳,大批浮虏倒戈,加之凌军蓄谋已久,这下终于可以回天庭了。”司命懒懒地伸了个腰。
筑子遥愣住许久,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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