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骨债》第68章

南宫御抬眸望了眼几欲落下的夕阳，不舍：“或许，我该走了。”说罢，身子渐渐变淡，直至彻底消失。
入梦。
四千年前。
江南如水，是那般细腻柔和，直叫人流连忘返。
柳絮轻飞，放眼整个江南，最为喜气的便是这一家了，华丽的门匾上刻印着两个红色大字：沈府。
沈家是闻名遐迩的捉妖世家，历代守护着这一片土地不受妖魔侵害，维护凡间平和。
而今日，是沈家大小姐十八诞辰之日，沈家门面豪气，竟是弄得整个烟花江南都为之庆贺。
出出入入不少人，一抹白色悄然出了府邸。
丫鬟轻扣门，里边却始终没有回应，寻思之下推门，只见空无一人，习惯性地大喊道：“老爷，小姐又不见了！”
是以，忙碌于布置装扮的下人们纷纷停滞手上事务，开始寻找这不叫人省心的大小姐。
少女逃出来往匆匆的江南，踏入一座不知名的荒山，饶有目的地进入一个山洞之中，洞中窸窣，蛇尾甩过，少女略带不屑地抱怨道：“不过小小一只蛇妖罢了，你们竟敢怀疑本小姐的能力！”
蛇妖曾被沈家的人设计过受了伤，也是好不容易才逃走的，现下不敢轻举妄动。
少女手持长鞭，只待好时机挥舞过去。
突然，外边一道声响，惊动了附近枝上的鸟雀，沈怀不住回眸，白蛇却是异常狡猾，趁她不注意迅速冲过来。
少女来不及避闪，受了惊吓亦有些不知所措，忽而一道白影从身侧闪过，几招几式便将白蛇撂倒，白蛇见状不妙准备逃走，那人一把银剑刺穿了它的心头。这一回，是真正倒下。
“日后莫要再独自来这种地方了。”语气淡然，声音却很好听，白衣少年身上散发着一股超凡脱俗的仙气，叫人不舍得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
少女看到他白衣上的几丝血迹，那并非是白蛇留下的，方才一道声响多半也与他有干系。心想倘若不是他及时出手的话，或许自己捉妖不成反倒成了白蛇的一道美食，加之，这个少年必然不凡。
见他正有离开的意思，少女赶忙拉住，讨好道：“恩人，你也是捉妖师吗？你的师父是谁？你知道江南沈家吗？指不定我们还有些渊源呢。”
少年不习惯与外人靠得太近，有几分疏离，可无奈少女抓得太紧加之真挚的眼神令之无可抗拒，淡然：“我并非捉妖师，只是个过路人罢了，更不晓得沈家为何。”
少女略微失落。
正欲离去，心头却是一痛，止不住一口鲜血喷洒，只觉有人扶住了自己，便再无意识，昏了过去。
醒来，已是在一个陌生的竹屋，少女正喂着自己汤药，欣欣道然：“这是我们沈家的地盘，我呢便是名镇四方的沈家唯一继承人——沈怀。”
“多谢。”少年依旧淡然。
“恩公，你叫什么名字？”
“容若。”
“容若？”沈怀突然一拍手掌，欢喜道：“事前还说你我许是有所渊源，这便当真实现了呵。”
“哦？”
“恩公可知，我们沈家祖辈其实为容姓，是江南一代的渔夫，弱冠时运不佳，被鬼魅缠身，险些丧命，好是巧遇游离四方的高人相救，才得以保命。事后老祖宗拜那高人为师，遍走天下。直到高人仙逝而去，老祖宗随其改姓沈，才是回到江南老家，自创术法，开辟了沈氏一族，成就毕生传奇。”
容若轻快一笑，却不怎能开心得起来，因为他发现自己此时此刻竟失去了仙力，现下正与凡人无二，眉间微微蹙起。
筑子遥取来一套干净白裳递予容若，托腮随意谓然：“你既不是捉妖师，为何杀妖的手法如此娴熟？你也并非是寻常人罢。”
“人？”容若略一迟疑，轻声道然：“我不是人。”
筑子遥嗤笑一下，以为容若在与她玩笑，可是抬首对上他那对瑰丽紫色的眸子，微微愣怔，略带慌张道：“你是魔？”眸子一暗，似是想到了些什么，略显惶恐。
闻言，容若面色微变，似有厌恶之意，冷声谓然：“我看上去很像魔么？”
“不像。”筑子遥略略思索，神色严肃道：“但你很像一个魔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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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忆往昔邂逅（）　
沈怀年幼时曾随父亲捉妖，途中遇到过一个魔族的嗜血少年，他年纪尚轻，修为却不一般，当时沈怀与之父亲远处瞧见少年斗猛虎蟒蛇。父亲为不惹火上身，带着沈怀绕道而行，但魔族少年紫色眸底的冷漠和仇恨却被沈怀捕捉到，深深铭刻。
如此神似的容颜，尤其是那双眸子，二人身上同样散发着的一股冰冷气息，却是截然不同。容若的冷是不与陌路人有太多交集，而那个魔族少年的冷却是嗜血与残酷。
即便是再像，沈怀却也分辨得出二者并非一路人。
加之容若的语气饶有反感魔族，这便放心了。
容若半晌无语，“天下之大，容貌相似之人何其之多，巧合罢了。”
一瞬，沈怀望见他的眸子又变回了深沉的黑色，微微看呆。
凡人是不可能会有紫瞳的，加之容若身上天生散发的清冷仙气，沈怀心生一个大胆的猜想，轻声：“恩人莫不是从上头来的？”
容若不语，似是默认。
沈怀一惊，不慎将手中的杯子滑落，清脆一声。
突然一个激灵跑到容若跟前，半带期待的眼神看着他：“恩人现在可急着离开？”
容若眸子一沉，“我为妖魔所伤，一时怕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本该是件不愉快的事情，可沈怀听闻之后却是好一阵欢喜，欣然道：“恩人既然是神仙，那捉妖一定很厉害罢，可否教我一招半式？”
沈怀闪烁的眼眸真诚地望着容若，后者稍稍犹豫，依是拒绝：“不行。”
灵动的眸底闪过一丝失望，却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人家虽然是神仙，可非亲非故又为甚要浪费气力教导自己。不过沈怀倒并未因此气馁放弃这个念想，既然人暂时走不了，人间这么大也不好无处安身罢，那便留下来了。
如此这般，这般如此。近水楼台先得月，沈怀日日缠着容若教她捉妖的术法，一旦时间长下来，愣是神仙也总会有所动摇罢，那么沈怀的目的便也顺水推舟地达成了。
容若练剑，沈怀便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素来习惯孤身一人的容若为此很不自在。
容若上山查看妖精，沈怀便跟随左右，一边捉妖，一边还要护着个凡人的安危，亦为此无奈。
终有一日，容若听闻外边的声响，隐隐感到一丝妖气。
树妖枝蔓将沈怀缠绕得密不透风，仿佛晓得里边有一个神仙在，捉了沈怀便逃。
容若出洞时，瞧见地上打斗的痕迹，还有那星星点点的血渍，剑雨眉间微微一蹙，轻声：“凡人当真麻烦。”
“唔”沈怀全身缠绕着令人恐惧的老树枝蔓，论是自己如何挣扎都无动于衷，甚至就要感到窒息。
她知道容若就在附近，想要呼救却被枯涩的树枝牢牢锁住，发不出一点声音来。
沈怀只觉呼吸越来越困难，意识愈加疲惫，是树妖在吸食她的精气，再这样下去，用不了多时自己便会气绝身亡。
倏尔，脚下一松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朦胧的视线隐约看到一抹白影。
醒来，已是回到了竹屋。
容若宝珠般的眸子凝望着窗外，知她转醒，意味深长道：“还想学捉妖术法么？”
沈怀不知是惊是喜，愣了一愣，容若回眸半带轻笑：“怎么，害怕了？”
“自然不是！仙长愿授在下术法乃是在下之福分。”沈怀嬉笑着，瞧见容若白衣上的墨绿色不明液体，心下微微一暖。
“‘在下’那是男子的自称。”容若淡然一笑，却如春风拂面般舒服。
这么说来，沈怀便不高兴了，打小就因她非男儿身，无法和家中几位兄长一样深究沈家捉妖秘术，只得学了一招半式的入门之法，却仅是鸡毛蒜皮。
父亲再是疼爱她这个女儿，却终究还是不肯教授她更高端的术法，只道是女孩家学那些作甚。
风，轻轻拂过，白衣稍微蠕动，阳光照耀着他精美绝伦的轮廓，容若嘴角不自觉地淡淡一勾，好似是从水墨画中走出来的人儿。
阳春三月，灼灼桃花铺满路，沈怀学着容若的模样比划了几下，却不慎脚下一滑，往后跌入一个滚烫的胸膛，许是这个动作有些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