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归》第86章


,两人都躺下了,他扣在她腰上的手却始终没有挪开过。
温珩睡在外侧,慕禾则睡在他和小白的中间。三人靠得很近,慕禾可活动的唯有一只手,发顶靠着他的下颌,听到他的呼吸声,一直,一直都没有入睡的迹象。
他在发呆。
从前很少有这样的境况。
慕禾忽而想问,他怎么会知道自己来了,坐起来等她。可再站在他的立场上想想回答,兴许并不会是件可以以愉快的语气说出来的话。
“阿禾,你可爱过我?”
寂静的月夜下,唯有他的声音淡漠若水,并无起伏。
慕禾微微混沌的神思轻轻一凛,抬头瞄了他一眼,正欲开口,他又淡然补充,“不是师徒情分,不是亲情,而是将我当做一个男子,当做你的夫君一般的爱慕。你有吗?”
他们有时候实在是很像的,她过往也这么想过。想温珩愿意同她在一起,是亲情占得多一些还是爱情多一些,明白着这份不安。
她渐渐明白温珩的感情,却从没对他说过自己的。所以并没有犹豫,“有。”
“是么。”温珩淡淡的语调,没有半分惊喜。
他问了一个问题,在她斩钉截铁的回复之后,却没有多少的相信,轻轻道着,“可你从没主动吻过我,即便成婚之后同枕而眠,也绝不会主动靠近我半分。在梨镇,你道你恨极了我的时候,便是这样冷待着我。阿禾,难道你喜欢一个人和恨一个人的反应都是一样的么?”
一时无话可以辨别。
她只是习惯了他的主动,以此依赖,也并不习惯主动的亲昵。想要这样解释,却连自己都觉着牵强。
是她心底隐约的潜意识仍在自我保护的疏远着温珩,而这一点,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没有等到慕禾的答案,温珩似乎也并不在意。于黑暗中寻到了她的手,十指交握,像是捧着珍惜之物,在月下一一轻抚着她纤细的指。
月下幽静,慕禾屏息低眸,唯有温珩在静静陈述,“我自然是能受住的,无论如何现下你的夫君是我,不是么?”
“是我做得不够好。“慕禾紧紧握住他的手,“可是温珩,我是不会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的。”
慕禾过往每一次的主动,都会让温珩开心不已,可她今日这样急切的握住他的手时,他唇角的笑意一僵,却是面无表情的将指从她的手中抽离。
正如慕容凌所说,在慕禾踏入北陆领地起,他就已经认定了,认定了她想要救回尉淮,认定她对他余情未了,越描越黑。
”你跟我成婚是因为孩子。”
这话终于是将慕禾说得心中一震,不是因为他平淡陈述的语气,而是他直面的态度。直白的剖析心底最痛楚的地方,解下自尊骄傲给予的防备,正面相对,让她顿时自惭形秽。
慕禾纵然明白现在是个需要说善意谎言的时候,却在面对他那一双沉静的眸,没法开口。
她只对他撒过一次谎,就是告诉他,她爱过尉淮。这本就是阴差阳错的事,却会越滚越大,变成今日的状况。
“是,有这方面的因素。”慕禾坦然言说。
温珩轻笑一声,低低问,“还有呢?”
“我方才说过了,可你不信。”
“恩,我不信。”他轻飘飘的点了下头,“尚在栖梧山庄的时候,你告诉我说月娘教的舞只给心上人看,成婚前后的这么多年,我都不曾见过。只听说过一次,是手下传来的,说在山林中,你沿着清泉跳了一支舞,连祁皇都看呆了……你可知我听闻后的心境?”
“好在那一夜,你在我胸前落下一掌,险些震碎了心脉,昏了多日。不想,不看,才不至于痛不欲生。”他轻轻的呵了一声,胸腔微微震动,尾音冰冷着,却又矛盾的掺杂了温柔。“九转玲珑扣,那本是我的东西,却只有将之打碎了,我才能要回来,你叫我怎么信你?”
言及此,他微微一顿,似是想起什么,浅淡一笑,“我知道你曾为破碎的玲珑扣而与我置过气,虽然并无必要,我却亦然因此事而赌过气。你可曾想过,那玲珑扣若是我夺回来了,怎可能会递交到你手上,即便是一堆碎片我亦会收敛起来。祁淮是留下玲珑扣走的,当着我的面打碎了它,径直要求侍女将它送还给你。我本愿尊重你的选择,期盼你有朝一日能亲手将玲珑扣交到我手上,所以并没有阻止。可那一日在阁楼,你却看也不看我一眼,置气的离开了。分明是祁淮让侍女做的误导,你却偏心的只怀疑我,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
“温珩……”慕禾皱起眉,一时听得愣了去,心底细密蔓延开来的痛楚伴随着的呼吸,时强时弱的涌动,如鲠在喉,只能吐出苍白的三字,“对不起。”
听到她的轻唤,温珩低头倏尔一笑,唇瓣似有若无的,碰了一下她的脸颊,”没关系,等你心中再无旁人,我即便是得不了你的爱慕,也好过今天这般妒恨。”
言下之意说得分外清楚,慕禾登时翻身,死死抱紧他,”听我说,温珩,冷静些。舞我可以只跳给你看,玲珑扣可以再打一副,从此以后什么都可以听你的。但是你,你不能伤害尉淮,现在局势刚稳,你杀了他北陆会大乱的!听话好么?我们的事跟他没关系。“
温珩不动声色,反问,“那跟什么有关系?”
慕禾猛然噎住。
有些事不说,最开始是为了所谓的尊严不想乞求同情,到如今便是于心不忍,不想让他也承受同样的痛苦。
不能告诉他,她给他怀的第一个孩子,便是因为他给的避子汤,没有了。
温珩闭上眼,即没有再等,也没有再问,吻了一下她的唇,不容置否道,”睡吧。”
……
长途跋涉兼之半宿未睡,慕禾躺在温珩的怀中不知是何时睡着的,一觉醒来已经天亮。
小白压在她的手上,面朝着床里方,可温珩的位置却空了,慕禾爬起身环顾四望,忍不住一声轻叹。
“娘亲让爹爹伤心了吗?”小白不知何时转过头来,软软的脸贴着被褥,脸上没有过往天真无邪的笑容,却像是在认真的思考着什么。
慕禾回身抚了抚他的发,刚想说一句话引开他的注意力,却听得他继而奶声奶气,颠三倒四道。
“爹爹抱着我走了很久……难过。”
慕禾从小白牙牙学语的时候就已经可以理解他的意思,轻轻将手放到他的腋下,将之抱进了怀中。
“你是说,昨天晚上来这里的时候,爹爹没有带你坐马车,而是抱着你从码头走到了这,是么?”
小白难得安分的埋首在她的肩膀上,一动不动,便就在她准备起身的时候,奶声奶气,轻轻道, “我看见……”
“爹爹哭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段微虐,结局肯定会甜的,信息量太大,慕禾同学有点反应不过来了,23333
第75章() 
温珩一整天都没有回来,小白今个格外安静,坐在一边,拿着笔神情认真严肃得在一张张白纸上鬼画符。
慕禾身前坐着一个人,正装官服,墨发高束,含笑饮茶,同她解释着有关北陆的一切。
原来温珩和尉淮得不合早在三年多前,祁容之事过后便爆发了。原本的尉淮像是未断奶的孩子,无论军事还是政治一方的治理都让各方大臣颇有微词,他觉着头疼,一到有事的时候便巴巴呼唤温珩,将他当做万能之人,抵挡一切难关,维持一个顺风顺水,平和悠哉的天下大局。
尉淮是极少见的,没有半点野心的帝皇,正如他自己所言,他不适合做皇帝,没有那独揽天下的气魄和能力。他的势微在与骁国一战尤为显著,温珩战死的消息传来,他整个人都六神无主了,迟迟没有下令挽救溃败的局面。将自己锁在寝宫中,以为失了温珩,就等同于失了天下,过早的颓败。前线为他卖命的将领心中怨气升腾,却不好说什么。上面无人指挥,下面自然各自为战,乱成了一锅粥。
若不是温珩提前布置,将自己的”死“巧妙的建筑在骁国同时的元气大伤之上。骁国久久未能缓过神来,才失了这么一大好的时机,未去攻打溃不成军的北陆。这件事,让尉淮寒了一干众将领之心,却将温珩推上了至高无上的统治地位。
尉淮从前是没有半点反抗温珩的心思的,在玲珑扣一事上第一次摆了温珩一道,又在祁容之事上怒不可遏。温珩好事占尽,得了慕禾,生了一子。他并不是不能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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