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归》第95章


他不爱同慕禾说道朝堂上的勾心斗角,像是隐蔽得惯了,收敛起所有污垢,习惯地在她面前呈出一派乖巧温和,仿佛这么才能多讨得她欢喜一些。故而当他听闻温老夫人前来寻过她时,便不由紧张介怀。怕她不懂其中原委受了欺负,也怕她撞见了他的另一面。
忍不住同慕禾询问,她却倏尔回身靠进他的怀抱,别扭道,“只是夫人都喜欢唤你珩儿,唔,可我都没这么唤过。”
他一时怔了,言语在心尖回味一道后竟至于受宠若惊。处理起国家大事也素来有条不紊的人,却仿佛突然被这个问题难住了,前所未有的认真:“那这要怎么办?”
慕禾眨了眨眼,“我就是吃个醋,不碍事的。”
她轻描淡写,他却似个愣头青般,欢喜得不知如何是好。生怕她有一丝委屈,亲自着手在几日之内迁居。两人简简单单的搬来,他望着满庭的清冷,才忽而意识到冲动,竟就这般一头热将她拐来,却尚未来得及打点好一切,出糗到叫人觉得窘迫。
慕禾却不觉受到怠慢,一派认真安排着哪里可以种上芭蕉,哪里可以养花,言说着又怎么会冷清呢?
她仿佛总能知道如何才能叫他更喜欢她一些,情不自禁,揽住她的腰身,“阿禾,给我生个儿子吧。”
喜欢到了极致,便开始患得患失,尤其像他这般手段并不光明的。
甚至于想要用孩子栓住她。
婚后小半年,他不曾怠慢过什么,慕禾肚中却仍未有气色。
寻医之后,大夫道慕禾体寒,一来难受孕,二来受孕时也格外艰辛,须得时时刻刻小心注意,怕会小产。遂抓了药,用以调养滋补。
日复一日,朝堂之上的风向也终于开始变幻,开始慢步走向了最后的关头,局势总体大好,却免不得暗涌难测,翻起些许涟漪,到底也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心底却总还是不安,不自觉谨慎起来,放缓了进程。
直到那日墨竹长身立于殿堂之下,低声道,“温大人不曾有过软肋,又何须如此谨慎呢?”
他不作答,眸色转淡。
适时宫中正传来消息,一位娘娘怀胎六月,不知怎的小产了,一尸两命。皇帝膝下血脉本就不多,痛失一子震怒非常,后宫朝廷局势皆无比紧张。
太医在厅堂之上事无巨细禀报着事情来龙去脉,他却没能听进去几句,从头到尾就问了一个问题:“她是如何小产的?”
“是那娘娘身边的侍女有问题,搀扶她散步的时候推了一把。本是个塞外来的姑娘,身子骨硬朗得很,谁知这一跤便是能将她的命都给拿去了。”
他知道自己唯一的软肋是在何处,思虑浓重而不安之际,向太医询问了避子的方子。若朝局这方起了波澜,免不得会需得武力解决,他实在不敢想象那时若是慕禾怀了孩子,会是个怎样的光景,尤其大夫曾经言明她即便是怀上了孩子也需小心谨慎才行。
如今并不是个合适的时机。
太医道西域有种龄红花,少量服用并不会对女子身体有损伤。
他起初还是不愿的,没有人会比他更加盼望孩子的到来。只想着若真有一天局势骤变,他大可什么都不要,带着慕禾离开就好。
直待后来的一日怀永王突然寻上门来,撞见在树下午憩的慕禾。同样是男子,他自然瞧得出他眸中的惊艳与侵占,更明白他们这些王公贵族的劣根,晓得他起了心思。
慕禾就是从那一刻起成为了不知情的当局者。
牵扯过深,自然也便不能再若从前那般,能够计划着全身而退了。
于是便配了避子汤,又怕长期服用会对慕禾的身体会有损伤,便宁愿自己克制些。不敢再经常抱着她说话,偷吻她的脸颊。但凡是个男子,对自个喜爱入骨的女子都是没有自制力的。
慕禾并没有对他减少的亲昵有所反应,他却好似失了糖,满心的苦涩。因为不能亲近,也因为慕禾的毫不在意。
后来局势骤变,他被怀永王的宴席拖住,祁容公主向皇帝请婚,温辰则给了慕禾一封休书。
他不知道慕禾为什么会接受得那样轻易。离开时诀别的话语恍似仅仅有些悔不当初,除此之外,连疲惫的表情都并不深刻。
她说当初的誓言都是不作数的。
每字每句都刺入了他的骨髓,触及了他这么些年都不敢触碰的底线。
她离开的时候,竟会如此的不痛不痒,恍似从未将他搁在心上。
所有的局到了这一刻,险些叫他掌控不住,也在没有气力与心思掌控。仿佛已然满盘皆输,其他的利得都已无关紧要。若她不要他了,他还要盼着什么才能活下去呢?
尚余的,唯有杀母之仇和夺妻之恨。
他被温辰困在朝堂风云之中两年,如愿以偿的弑杀先帝与怀永王,架空尉淮与温辰。只盼着等事情结束,便去寻慕禾。
可多少次梦中听到风声惊醒,赶不及披上外袍便匆匆走出庭院,期盼着慕禾会有那么一天突然回心转意,回来看看他。
但她没有,一次都不曾。
为什么呢?
是她终于发觉了他丑恶阴暗的一面,失望至极才会离去的么?
亦或者是她临别之际询问的避子汤之事?她以为他不想要孩子,一直都给她喝的避子汤?可那时的境况,又要怎么解释?
这第二种的猜想,终于让他心生了些许盼望。因为在这猜想之中,她还是有些在意他的。
于是便去了。
相隔两年,第一次正大光明地站在屋下见到慕禾时,她正撑着一把青伞,在纷飞的大学中缓步而来。
抬眸时轻描淡写而疏冷陌生的那一眼,胜过寒冬的飞雪。
79|甜蜜小番外() 
?? 午间小憩刚醒,便见小竹跌跌撞撞跑进来,一脸沉重,唤着出大事了,扶住她的胳膊就要往外带。
慕禾披上件外衣,迷迷瞪瞪随着她走,一路走到温珩书房,浸了许久的冷风后才算是清醒,慢了许多拍的问她,“唔,怎么了?”
“小公子犯了错,庄主正要罚他,这大雪的天怎么的责罚都摧残人呀,您怎么舍得?”小竹絮絮着。
慕禾继而又迷糊了一阵,“他犯了什么……”错了……
话没说完,人就已经被推进了书房,小竹支支吾吾传唤着,“庄主,夫人到了。”然后迅速从后将门合拢,退下了。
慕禾双手捧着暖袖搁在隆起的肚子上,怔忡站在门口,方见小白老实巴交低头远远站着,温珩负手于窗边站着,清雅面容上丝毫笑容都无,端着三分冷清的模样。移眸见她出现,眸光轻轻潋滟一瞬,刹那间便也似是淡了几分冷漠。
“娘亲……”小白言语中升腾起几分依赖,十分有效的软了慕禾的心。
“这是……怎么啦?”
这样的境况,慕禾惯来是帮衬弱小的那方,故而言语时不自觉就迈步朝可怜兮兮垂着眸的小白那去了。
“他将我珍藏的字画毁坏了。”温珩适时开口,语气之中丝丝幽怨的委屈,似有若无,着意咬重了“珍藏”二字。
慕禾脚下微微一定,回眸得见温珩一双清润似月的墨瞳直勾勾将她盯着,微微抿起唇,恍似她若再偏袒小白分毫,就是天大的不公了。
小白身子轻微晃了晃,深觉不妙。自从他进屋对爹爹坦言一切,上缴罪证之后,他爹便冷着脸一直在窗口站着。在小竹搬来娘亲这位万试万灵的救兵,足有一刻钟的时间中,方才还是他说的第一句话,控诉意味十足。
此情此景……慕禾顿觉难堪,长长的呃了一声,倒真没往小白那去了,走到书案前,“什么墨宝这样珍惜?还能救么?”
目光触及桌上被墨侵染大半的丝帕,面皮一热,长久的默了。
……
同刚和好的那一阵,慕禾心底总是担心他介怀过往被动的冷漠,想着要表现得热切一些,一来二去,便干了不少如今回想都觉老脸挂不住的羞耻事。
这丝帕便是其中之一了。
慕禾至今都无法麻溜儿的道出缠绵情话,只晓得在没人的时候偷偷将温珩抱上一抱,亲上几口,总觉自己的努力还是不够的。
一日在书房练字,极不经意的翻了两页诗集,瞧见上头缠绵悱恻,真挚直白的情谊,定了定神,什么都还没做便觉着尴尬得不行。
无论是从话本还是现实,但凡是见着有人以诗歌传情,堂而皇之的说出、写出那样缠绵的句子,慕禾牙根都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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