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有所思》第191章


说罢,便拉着阿朗在书架上选书,不一会儿后便选了一堆书,一股脑儿都堆到了柜台上,猛一看足足有几十本,此外她又拿了一堆上好的纸和颜料,直把柜台堆地满满当当。
书纸颜料都是不便宜的东西,这些起码也要几十两银子,所以甄珠不要他送。
方朝清明白了她意思,笑笑也不再执意说不收钱,只是翻了翻那些书。
几十本书里,有几本是给孩童启蒙识字的,有四书五经,还有一些字帖,除此外便是各种游记等杂书。
启蒙书四书五经显然是给阿朗的,杂书应该是她自己打发时间。
“这字帖——你要临摹练字?”他问道。
甄珠摇摇头,又点点头:“给阿朗买的,不过——我也可以用吧,你不是要我练字吗?”
方朝清摇头:“你要练字的话,这些给蒙童练字的字帖便不适合了。”说罢,转身去了内室,回来时手里拿了好些字帖,“你的字基础已具,但风骨未成,接下来应该临摹大家之作,领会融合后再思贯通创新,这些都是我收藏的字帖,你先选一些临着。”
甄珠好奇地翻了,见有些字帖很熟悉,比如颜贴柳贴之类的大家之作,还有一些不熟悉的,应该是这个时空特有的。
翻到最后一本,她眼前忽然一亮。
这字帖她从未见过,但见笔画瘦劲,结体舒张,用笔潇洒肆意,虽不如颜柳等大家老道熟稔,却有股遮不住的肆意少年气透纸而出,叫人看了便觉得生机勃勃,畅快难言,非是草书,却颇有狂草风范,灵性逼人。
最重要的,是很对甄珠的胃口。
她翻回扉页,想看是哪位大家,却发现扉页上只写了帖名“登临贴”三字,并无书者姓名。
她扬起字帖,好奇地问:“这是哪位名家所书?怎么没名字?”
方朝清脸色有些古怪:“你怎么选了这本?”
甄珠瞪眼:“我喜欢呀!”
方朝清失笑,摇了摇头,低声道:“这是我的。”
“嗯?”甄珠以为没听清。
方朝清微笑,微微提高声音:“这是我往日所书旧贴。”
只看了一眼,他便将目光避开,让店里伙计招呼她,自己低头看书。
虽略有些不同于市井女子,却也没什么起眼的。
他很快便沉浸于书中,期间听到那女子跟伙计说话,声音温温柔柔的,只腔调有些怪,似乎有些京城口音,却又不尽相同,却奇异地挺好听,跟春天抽出的嫩柳条似的,清清爽爽,柔柔细细。
他没抬头,继续看书。
然后,便听到伙计说话,有些狗眼看人低的意思,他这才皱着眉看过去,恰恰又与那女子的目光对上。
他依旧很快移开了目光。
便是要教伙计规矩,也得等没外人在时。
直到听得旁边有轻微的脚步声,一抬头,便见那女子已经走到柜台不远处,那放着几幅春宫图的位置。
春宫图这东西,说是上不得台面,但偏偏世人又爱它,不仅有钱的王孙公子达官显贵爱用它助闺房之乐,便是普通百姓,在新人成婚前,其父母往往也会在女子的陪嫁中放一份春宫图,以教导女子晓事。此外春宫图又叫避火图,便是因为有认为房梁上贴春宫图,能令火神因害羞而退避,以免除房屋走水之患的。
用途这样广泛,春宫图的销路便很不错,利润也较一般书画丰厚。方朝清不是什么道学先生,自然不会跟银子过不去,因此悦心堂也有春宫图卖,只是与所有书画铺子一般,春宫图没有大剌剌摆出来卖的,便是不收进内室,也得用红带子系着,好让客人区分。
这女子却显然是不知道其中的门道。
方朝清放下书,上前拦住:
“姑娘,这个不适合您看。”
***
甄珠愣了下:“这画很贵重?”
方朝清摇头:“也不算贵重,只是实在不太适合姑娘家看。”他看了看甄珠的头发。
虽然看上去二十多岁了,但她的头发还是姑娘的样式,这便说明她还未婚,自然是不适合看到这东西的。
甄珠不是笨人,也不是什么都不晓得的黄花闺女,见他如此言行,心思电转间便恍然猜到答案。
只是她却没觉得有什么可尴尬的。
反而还饶有兴趣。
“若我偏要看呢?”她笑着问道,水盈盈的桃花眼看着方朝清。
方朝清微微蹙眉,却也不再拦她,声音微冷:“那——请便吧。”说罢就又回柜台后面看书去了。
甄珠笑笑,对他的愠怒没有在意,只解开了画轴上的带子。正解着,忽然想起在场还有个未成年,转身看过去,就见阿朗在她身后,一双眼睛睁得大大地看着她,纯净地像湖水。
甄珠便笑眯眯地对他道:“阿朗,去那儿坐着等我。”说着指向铺子入门处几张给客人歇脚休息的桌椅。
阿朗眨了眨眼睛,没说一句话,乖乖地向门口走去。
此时铺子里也没别的人,见阿朗离远了,甄珠便满意地又转过身继续拆画轴。
不远处那伙计目瞪口呆地看着她,方朝清则不动如山,不听不闻。只是没过一会儿,他眼前的黄花梨柜台上便出现一只手,手指白嫩圆润,因为胖,指根处还有一个个的小涡。
这白嫩嫩的手在柜台上敲了下,那嫩柳般的声音便在他头顶响起:“老板,这画多少钱?”
方朝清抬起头,便见她手中拿的赫然便是那春宫图。
“二两。”他淡淡地道。
然后,他便见女子的双眸瞬间亮了。“二两?”她双眼晶亮,敲了敲画轴问道,“画师很出名吗?”
方朝清摇头。
同等功底的画,春宫图一般都是比正经书画贵些的,一来因为有需求,买/春宫图的都不会在意贵上一些。二来春宫图到底上不得台面,稍稍矜持些的文人都不屑画,便是画了,一般也只私藏或好友间馈赠,像这般直接卖给书画铺子,稍微自持身份的都不会做。需多供少,价格自然便高。
铺子里卖二两银子的春宫图,其画师不过是最普通的画匠,画工稍稍好些的,便能卖上五六两,而若是有名的大家,往往都要几十甚至上百两了。
方朝清便见女子的双眼更亮了,灿如晨星:“老板,你们铺子可否寄卖字画?”
***
离开悦心堂时,甄珠并没有买一幅字画,却买了不少上好的宣纸和各色颜料,笔墨也买了一些,总算才没被悦心堂伙计用黑脸相送。
至于悦心堂老板,那个斯文男人最后惊讶的脸色,在生财有望的喜悦冲击下,早被甄珠抛到了一边。
依旧走在铜驼大街上,路两旁的店铺如来时一样,只是甄珠这次不光只看了,而是一个个地都进去扫荡一番。
乔迁新居,居家过日子的东西什么都短缺,米面粮油、锅碗瓢盘、被子被褥除了这些必需品,甄珠还去成衣铺,给自己和阿朗各买了两套成衣。
阿朗的是一套棉布的短衫和裤子,另一套细葛布的,正好春末和入夏后穿。她自己买的则是扎染的蓝印花布做的衣裙,一套蓝底白花,一套白底蓝花。
最后买的东西两人都拿不下了,找了个挑夫才将东西都运回柳树胡同。
回到家,阿朗收拾归置买来的东西,甄珠则拿出刚买的笔墨纸砚和颜料,吩咐阿朗不要打扰,便把自己关在厢房里。
到了傍晚,甄珠才伸着懒腰从房里出来,见买来的东西都已经被阿朗归置地整齐有序,高兴地拍拍他的头:“很能干嘛。”
阿朗嘴角绽出小小的笑意。
“不过我也不差。”甄珠眯起眼睛,笑地像只猫,“明天咱们就有钱了。”
阿朗有些茫然地看着她。
甄珠笑笑又拍拍他的脑袋,没有解释。
自然是不可能解释的。
第二日,甄珠便带着连夜画好的画又来到了悦心堂。
她这次画了两幅,一幅完全以国画的用笔方式来画,构图和人体也偏向如今流行的方式,即偏向线条和写意。而另一副,则用了一些油画等现代绘画的技法,尤其在画人体时,更侧重写实,人体比例写实,人物面貌也更符合她的审美。
到了悦心堂,她直接找上了方朝清,将两幅画给他看。
第一幅还好,方朝清只目光微亮,似乎有些惊讶,但也只看了一眼,便将画放下。
但第二幅一展开,他的脸竟然立即红了起来。
甄珠时刻盯着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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