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理世界》第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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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朗四下观望。他身边,几名头戴白色和碎花头巾的女人有说有笑地走过。停车场附近,有个黑胖的中年男人正靠坐在阴凉处,优哉游哉地吸水烟。半米长的水烟杆镶嵌着各种小宝石,在灼热的阳光下闪耀着斑斓的光彩。更远一点,居然趴着一只年老的骆驼,漫不经心地啃着地上的青草。
这里是埃及。
苏朗恍惚的情绪终于安定下来。看了看表,上午十点,会长说会安排专人接机,但他没看到。
这次行动完全由选民行会安排,如果没人接应,苏朗根本不知道要去哪里。他摸出电话,准备打给会长。
这个时候,那个抽水烟的埃及男子慢悠悠站了起来。他立起一块牌子——这东西之前一直坐在他屁股底下——上面写着“接苏朗”三个汉字。
苏朗皱了皱眉,快步朝那人走去,一边指了指牌子说:“我是苏朗。”也不知道对方能否听懂。出乎意料,那个埃及人居然能说中文。
“苏朗先生?”对方的眼睛瞪得溜圆,神色狐疑,“但是时间不对”
“喏。”苏朗掏出一本绿色证件——体面先生的记者证。这是他表面上的身份,尽管这本杂志他一期也没看过。
“真的是你。”埃及人嘟囔着,“真该死,他们说你八点才到。”
“现在已经十点了。”
“我说的是开罗时间。”
“我说的也是。”
“不,我说的是开罗的风俗外国人总是不能理解这种优雅的文化,就是中国人也不行。”埃及人摇摇头。
苏朗注意到,埃及人身边停着一辆布满凹坑和碰撞痕迹的破轿车,看那样子,似乎刚从枪林弹雨的战场上突围出来。
“上车吧。”埃及人拍了拍车门,震落一块巴掌大的车漆。
开罗国际机场距离市中心十五公里,开车只需十几分钟。但埃及人开得很慢,一路上滔滔不绝,似乎有好几年都没说过话。苏朗烦闷得要命,一言不发地闭目养神。埃及人不以为意,自顾自地说下去。
埃及人叫穆巴拉克,很常见的名字,阿拉伯语中是喜庆的意思。他在一家中国的开发公司工作,会一些中文。这次派遣是公司行为,也就是说,这家公司一定有选民行会的背景。
“中国人什么都好,就是太刻板了。”穆巴拉克如此抱怨。
“工作很忙?”苏朗随口应付。
“当然!每天上午九点上班,下午两点下班,中间除了吃午餐和做礼拜,连喝红茶的时间都被克扣了。”穆巴拉克连连叹息,又补充说,“不过薪水还不错。”
苏朗不禁无语。正经工作时间才五个小时,还得吃午餐做礼拜这要再喝一顿红茶,还干什么活?
埃及人民太幸福了他只能这么想。
苏朗的回应,更加勾起了穆巴拉克的谈话欲望。他的嘴唇上下翻动,像一台按下快进的留声机,苏朗一句也听不清,只觉得心烦意乱。到了最后,不得不隐晦地提醒:“呃,你好像很喜欢说话?”
“埃及人都喜欢。”穆巴拉克得意扬扬地说,“所以我很搞不懂,你们中国的官员讲话居然还要带稿子?我们埃及的部长一旦有发言的机会,那可是滔滔不绝,精彩极了。”
苏朗不禁按了按额头。
被穆巴拉克语言轰炸了二十分钟,汽车终于进入开罗市区。城市显得陈旧,到处都是高大的清真寺,土黄色的外墙充满了时代沧桑。除此之外,很难看到高楼,民房残破,有些甚至没有封顶,一束束钢筋密集地指向蓝天。
苏朗小心地问了一下,得到的答案令他瞠目结舌。
“这里又不下雨,能住就行,没盖完才说明是新房子,多气派。以后儿孙辈有钱再盖完,急什么?”穆巴拉克振振有词。
街上车如潮涌,却也有人骑着驴子漫步中间,有的人骑在驴上还抱着两只羊。公共汽车开动时,前后两门都不关,一些头发花白的老者步履熟练地跳上跳下。
苏朗乘坐的破旧轿车见缝插针,左冲右突,穆巴拉克一面狂按喇叭,一面咧开嘴哈哈大笑。街上大多数汽车都凹痕累累,七拼八补,苏朗终于明白了缘由。
伤痕——男人的勋章。
——也是汽车的。
这是苏朗见过的最糟糕的交通。在他脑袋“爆炸”之前,轿车终于拐进一条狭窄的巷子。反光镜蹭在墙壁上,趾高气扬地呻吟。
苏朗很费劲地下了车。往前几步,是一间老旧的门店。店面上方横着一根铁丝,上面垂下许多花花绿绿的彩纸,中央位置,挂着一支弯嘴水烟。
苏朗疑惑地回头,穆巴拉克耸耸肩:“公司说,送你到这个地方。里面有个包房。”他掏出水烟,美滋滋地抽了起来。
走进大门,一股甜腻的烟草味道充斥空气中。里面一溜排开七八张桌子,每张桌子都有几个人围着吸水烟。苏朗径直朝里走,推开一道小门,进入包房。
包房里有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东方面孔,看到苏朗进来,微笑着起身:“苏朗吧?我看过你的资料。”
“你好。”
两人握了握手,中年男人自我介绍:“我叫蒙信,这次行动的队长。”他的话不多,说完这句,安静地坐了下来。
苏朗问:“还有几个人?”
“两个,其中一个是当地人。”
两人都是沉默的性子,之间又不熟悉,一时无话。等了十多分钟,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他大爷!”年轻人一脸悲愤,“这埃及都什么人啊!我一路打车过来,足足花了三个小时!”
“不会吧?”苏朗讶异。机场距离这里才十几公里。
“埃及人都有毛病!”年轻人愤愤不平,“我跟他们问路,你说你不知道就说不知道嘛,一个个跟我东拉西扯,费了半天话,才告诉我根本不知道!一个也就罢了,三个四个都这样,敢情他们都没事儿干拿我消磨时间呢!”
“你猜中了真相。”苏朗同情地点点头。
年轻人郁闷不已,这时才想起来自我介绍:“我叫刘洋。你是苏朗对吧?”看了看中年人,“队长蒙信?”
原来就我两眼一抹黑啊苏朗觉得自己走的时候是着急了点。
“还有一个呢?”刘洋左顾右盼。
“那是一个当地人。”蒙信意味深长地说。
“你跟他约了几点?”
“早上八点。”
“要是约凌晨五点就好了,估计这时候能到。”刘洋恨恨地说,“我算是明白这些埃及人了,根本没有时间观念!”
“行会没派人接你吗?”苏朗问。
“据说是有,根本没看到。我在机场等了一个小时,看看不对劲儿,才赶紧自己过来了。”
——穆巴拉克真是太靠谱了。苏朗不禁庆幸。
“那人叫莫哈默德,非洲行会的成员。”蒙信说,“关于这次行动,他有比较详尽的资料。这里毕竟是人家的地盘。”
“你知道勘探队的情况吗?”苏朗问。
“那是一个双方联合的项目小组:两名中国区选民,三名非洲区选民。从人员构成上看,战斗力不强。”
“听说有定位派的。”刘洋提醒。
“对,叶若彤,中国区选民,二弦定位派,预言师。”蒙信想了想,“基本上,一般的突发情况都能应付,所以”
“看来遇到了大麻烦啊。”刘洋摸索着下巴。
苏朗的心一点点沉下去。蒙信的分析很正确,勘探队存在叶若彤这个可以趋利避害的预言师,仍旧陷入了与外界失去联系的境地。那么,他们遇到的问题绝对小不了。
“怎么还不来?”苏朗站起身,透过包房的小窗向外看。外面烟气缭绕,隐隐露出一张张醉生梦死的脸。
蒙信看了看他:“你很急躁。”
“时间就是生命。我们在搞救援。”苏朗说。
“埃及人不这么想,他们的生命就是浪费时间。”刘洋嘟囔道。
突然之间,影影绰绰的烟雾中,一个人形鬼影般地闪过。接着,包房的门“哐当”一声开了,一个脑袋包着白巾的埃及男子跌跌撞撞闯进来。
“莫哈默德?”蒙信一把扶住他,眼底闪过一丝讶然,“你受伤了?”
埃及男子浑身是血。致命的伤势来自左肩,它几乎被一颗子弹整个炸碎了,左臂勉强挂在上面,晃晃荡荡的仿佛随时会掉下来。他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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