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殿的另外一端,特提舍丽孤单地站立着,浑身散发着淡淡的威压。一瞬间,她仿佛长大了不少。
变化的不是身体,而是气质。
神殿里沉默了片刻,遗民们不约而同地站起身,排着队走向特提舍丽,向她躬身施礼。这应该是一个仪式,漫长而沉默。行完礼的遗民就径直走出神殿,不再回头。
最后一人,是乌瑟卡夫。他的脸色十分难看,但不是怨恨,而是一种羞愧和恐惧。他向特提舍丽低头,然后沉默地离开,背影十分萧索。
穆巴拉克犹豫半天,终于还是走到特提舍丽面前,向她行礼。然后,他没有离开,而是站到了苏朗身边。
“要做就做全套的”他讪讪地解释。
神殿里只剩下他们三个。苏朗看着特提舍丽,表情有些复杂。是的,他看不上遗民们的神,但特提舍丽又成了神的祭司
“感觉怎么样?”苏朗笑了笑,走到特提舍丽身边。
“这里多了很多东西。”特提舍丽指了指脑袋,又指了指心脏,“这里也是。”
“这下有真名了?”
“是的。”
“恭喜你,因祸得福。”苏朗有些言不由衷。成为阿蒙神的祭司,在他看来未必是好事。但对遗民来说,却是无比的荣耀。
“谢谢你。”特提舍丽微微躬身,向苏朗行礼。这是一个古老的礼节,来自古埃及的祭祀传承。
“你脑袋里果然多了不少东西。”苏朗笑起来。
特提舍丽甜甜地笑了。她果然长大了不少,不过十岁,却有了十六七岁少女的风情。她低声说:“阿蒙神也很欢喜。”
“什么?”苏朗一愣。
“阿蒙神在看着你。”特提舍丽认真地说,“我能感受到吾神的善意。”
阿蒙神苏朗眉头微微一皱。阿蒙神给他的感觉很奇怪,且不说神灵化身消散前那有意无意的一瞥,光在阿努比斯的神国里的那一幕,就很值得玩味。
最后时刻,阿蒙神直接插手了圣裁。神力以苏朗心脏为媒介笼罩住天平,让阿努比斯无从插手。这很意外,因为千百年来,天平的执掌都由阿努比斯负责,从没听说过阿蒙神直接插手的先例。
这是为什么?
而且苏朗感觉到,阿蒙神的力量没有完全消退,还有一丝残留在他的心脏里,就像一缕太阳的光辉,隐隐传来一种温暖的感觉。
这又是为什么?
想不通,那就不要想。苏朗摇摇头,向特提舍丽询问之前被中断的问题:“你还没告诉我‘三日之首’的事。”
“乌瑟卡夫说的是真的,之前阿蒙神有神谕,这件事不能透露。”特提舍丽的话让苏朗一阵失望。特提舍丽成了祭司,反而封死了那条线索。
但特提舍丽又随即说:“如今,神谕有变。”
“可以说了?”苏朗大喜。
特提舍丽点点头:“这是进入阿蒙神神国的关键。所谓‘三日之首’,是指三个太阳交辉之所,将为阿蒙神戴上冠冕。”
“三个太阳?”苏朗一愣,上哪里去找三个太阳?
“智慧书上说,每隔一百年,在一个特定时刻,天空会出现三个太阳,将一同照耀阿蒙神殿。”
每隔一百年!
苏朗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一百年一次,那岂不是没有希望救出叶若彤了?
“之前有一次,之后还会有一次。”特提舍丽低声说,“按照智慧书的说法,今年是个特例。”
“什么时候?”苏朗仿佛又回到了人间,迫不及待地问。
“不清楚。”
事不宜迟!
苏朗顿时决定,今后就在阿蒙神殿边上住下了,无论如何也要等到“三日之首”降临的一刻——能不能救出叶若彤,在此一举!
离开老街,苏朗立刻拨通了蒙信的电话。从通话中得知,他们已经将剩余部分勘察完毕,没有发现有用的线索。
“等着,我马上到。”苏朗挂了电话。
依旧是他和穆巴拉克两个人,本来特提舍丽也要来帮忙,但被苏朗拒绝了。特提舍丽毕竟是祭司,有自己的天然立场。如果遇到选择,会让她很为难。
特提舍丽已经帮了极大的忙,险些为此付出生命,苏朗不想再让她陷入危机中。
赶到阿蒙神庙,正值深夜。神庙已经肃清,没有了游人,一根根撑天巨柱沐浴在月光下,闪烁着清冷的光辉。蒙信在一根石柱下面抽烟,暗红的火光一闪一烁。刘洋坐在地上,靠着石柱休息。
“辛苦了。”苏朗点点头。
“还好”刘洋浑身都是土,有气无力地挥挥手,“我觉得吧,我他妈上辈子肯定是一只土拨鼠”
苏朗笑了起来。
“你心情不错。”蒙信掐灭了香烟,问,“有重要进展?”
苏朗点点头,就把自己在老街遇到的事情,事无巨细地和两人说了一遍。蒙信听得很仔细,嘴巴微张,似乎很是吃惊。
“连阿努比斯都露面了?”刘洋大为惊讶,“我还以为神话都是假的,闹了半天,是我错了?”
“有真有假。”蒙信意味深长地说。
“‘三日之首’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刘洋拍了拍苏朗的肩膀,“你呀,太怜香惜玉了。要是我,就把那小姑娘带来。咱们可是两眼一抹黑。”
“特提舍丽知道的,都告诉我了,来不来都一样。”
“‘三日之首’的事情先放一放,离天亮还早。”蒙信说,“倒是你之前提到的名字,我知道一些。”
“丹尼斯?”
“丹尼斯的智慧书。”蒙信眯了眯眼睛,在脑海里寻找什么,慢悠悠地说,“丹尼斯有一长串头衔:尼罗河先知,启蒙者,打开智慧光亮之人呵呵,是不是很显赫?”
苏朗和刘洋点点头。
“但实际上,这个人在历史上不是很出名,很多埃及人都不知道。”蒙信看了看穆巴拉克,“听说过吗?”
“有点印象,但不太清楚。”穆巴拉克老实回答。
“严格来讲,丹尼斯不是智慧书的作者,他只是个小偷。”看着其他三人惊讶的表情,蒙信摸出一根烟,叼在嘴上。
“智慧书原本属于大天神伊凡,据说里面记载了世间万物的奥秘。当时,人类还是一片蒙昧,丹尼斯决定偷走那本书——为开启民智。于是,他就派了许多怪物跑到天上,偷走了大天神的智慧书。大天神伊凡非常生气,紧追不舍,双方发生了一场战争。”
蒙信点着烟,深深吸了一口。
“那场战争非常惨烈,连星辰都被摇落。据记载,许多人亲眼目睹了当时的景象:数不清的怪物在天空和神灵争斗,有的狮身,有的人面,有的牛尾,有的鹫翅。但大天神伊凡的力量非常强大,怪物们失败了,智慧书被夺了回去。”
“这就完啦?”刘洋讶然,“怪不得他不出名!”
蒙信摇头笑了笑,继续说:“丹尼斯不甘心,把这些怪物组合成一只强大的生灵,狮身、人面、牛尾、鹫翅——没错,就是埃及随处可见的狮身人面像、谜语之神斯芬克斯”
“等等!”刘洋再次打断他,嚷嚷起来,“我听说过斯芬克斯的来历,好像不是这么回事儿!”
“神话有很多种版本,你知道的都是大路货。”
“靠”
“最后,斯芬克斯战胜了大天神伊凡,夺取了智慧书。丹尼斯用羊皮记录了一个副本,让斯芬克斯把原件藏在了狮子座的某个地方。”
“埃及人从此获得了智慧?”苏朗有些纳闷,“丹尼斯做的都是好事啊,和盗火者普罗米修斯差不多,为什么不太出名?”
“因为古埃及人很畏惧神灵,凡是和神作对的,都不会获得支持。大天神伊凡很恼怒,但又只能面对既成事实,于是就降下神谕,所有人不得谈论丹尼斯这个人。”
“其实智慧书没什么了不起。”刘洋突然笑起来,笑得大家莫名其妙。他顿了顿,卖了片刻关子,才说,“斯芬克斯到处给人猜谜语,肯定是因为它看了智慧书,觉得自己很聪明。”
他的潜台词是,斯芬克斯实际挺傻的。
遗憾的是,这个自认为高妙的笑话没人接腔。蒙信一摆手,说:“莫哈默德临死前想说的,一定是这个丹尼斯。难道说,因为他拿到了智慧书,所以被人追杀?”
“真有这本书?”苏朗一愣。他以为只是个神话。
“真有。”蒙信点点头,“三十多年前吧,有支勘探队在胡夫金字塔下面那个狮身人面像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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