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案焚香》第25章


阿紫已经抡起了剑,斩钉截铁道:“就在这里!不然怎么逃?”
话落音,一剑劈下,葫芦发出响亮的“彭”的一声,碎成了碎片,几十个色彩斑斓的小光团喷涌而出,阿紫顺手在床板上用剑也划了一道,而后动作敏捷的将我拽出了床下,我正疑惑它在做些什么,耳边却听见床铺倒塌的声音,还有唐清树和道士受惊的惊叫声。
小光团满屋子乱撞,简直就像是各种颜色亮光的大号萤火虫在到处飞舞,其中还传出许多惊喜的嘈杂声。
“葫芦碎了!”
“自由了!”
“再也不用被装进葫芦里了!”
“逃啊!”
“逃啊!”
光团四散逃逸,纷纷从屋里的四壁以及房顶往屋外散去了,道士恼怒的从倒塌的床铺中站了起来,怒视着站在光团中间的我和阿紫,阿紫幸灾乐祸指着逃跑的精魅们,抖抖狐狸耳朵道:“它们都要跑光了,你还不快点去追!”
道士脸色铁青,顾不得我和阿紫,气急败坏的抛下一句“你们等着”就破窗而出,追逐几近全都逃走的精魅们而去了。
阿紫兴奋的趴在被道士撞破的窗户上,朝着道士喊道:“你还没穿衣服呢!裸奔啊!”
衣衫不整的唐清树也从倒塌的床铺中站了起来,满脸迷茫的看着道士光溜溜的破窗而出。
满屋子的光团已经散尽了,我这才想起兰姐姐可能混在其中已经逃跑了,根本没注意到我的存在,想到此,我不禁感到有些难过。再一想,至少兰姐姐现在已经自由了,我的目的不就是这样吗?
阿紫踢了踢葫芦碎片,一个光芒极为羸弱的光团从葫芦碎片下冒了出来,飘飘摇摇挣扎着在我面前晃了两下,我不由自主的伸出双手接住了它,光团落在了我的手心里。
光团的光泽忽明忽暗,隐隐约约能看到中心是一朵兰花。
“兰姐姐。”
回到棺材铺后,阿紫叹息的看着兰姐姐的精魅光团道:“可怜,已经快退化成普通兰花了,大概是被那道士将精气都吸光了吧。”
我难过的捧着忽明忽暗的光团道:“那怎么办?”
阿紫拍拍我道:“没事,带回去放花盆里,白天晒晒太阳、晚上晒晒月亮,短则十年八年,长则百儿八十年的,就又能再和你说话。”
“真的?”
“真的,我什么时候说过谎。”阿紫信誓旦旦道。
我略微宽心的看着它和唐清树道:“那你们怎么办?道士会找你们麻烦的。”
阿紫道:“不用担心,他没那个本事找得到我的,也不会认出唐呆子的。明天我就找人送你回家。”
次日,我在唐清树和阿紫的帮助下被人送回了家乡,一别两三年后又和家人团聚了。
兰花种进了花盆里,每年都开花,可惜的是,我一年一年的等待着兰姐姐复苏的那一天,她却始终没能再和我说过一句话。
之前,她就是只能靠着借尸还魂来行动,至多也就是化成个模糊的轮廓来找我,现在衰弱至此,大概阿紫只是在哄我而已,短的十年八年我已经等过去了,长的百儿八十年,到那时我就已经是黄土一杯了。
日月若梭,我渐渐的长大了,娶妻、生子,直到小女儿鱼鱼也长到了□□岁。
那日晚上,鱼鱼在窗前念叨叨不停,我以为她是在自言自语,也就没放在心上,过了片刻,她忽然跑进里屋拉着我往外走,口中说道:“爹爹,兰花和我说话了,它说它认识你!”
窗外月色皎洁,兰花盆旁模模糊糊坐在一个人形的轮廓,轮廓散发着淡淡的微光。
兰花香气弥漫,鱼鱼指着人形轮廓道:“爹爹,就是它!”
恍惚间,我听到一个声音从窗前飘了过来。
“小花匠,你女儿真可爱!”
【紫美人棺材铺系列第一话 完】
☆、第十四章
【三十九】《狐镯》
二更天,凉风渐起,卷起几片枯黄的落叶旋向街口。 
卖热糖茶的丁婆婆佝偻着瘦骨嶙峋的脊背在街口守着摊子,一盏小小的破纸灯笼在她手边闪着虚弱的火光 ,几袭凉风掠过,寒意浸得她佝偻的更厉害了,远远望去,活像是在街口摆了一个稻草人。
“铛铛……铛铛……夜入二更,关门挡风。”
打更的胡老头沙哑着嗓子一遍遍喊着,他不敢太大声,怕扰了别人的好梦。
看到街口仍旧微亮的热糖水摊子,胡老头的报更声戛然而止了。 
今晚,对于他来说,是个很特殊的日子。
这一天,他已经等了四十年了。
丁婆婆的热糖茶早就没有热气了,灯笼微弱的光下,她困倦得垂着头,几根没拢起的白发随着她的呼吸飘起落下。
胡老头放轻脚步朝着摊子走了几步,丁婆婆浑然不知的瞌睡着,走到近处,胡老头颤颤兢兢抬起粗粝的手掌抚摸着丁婆婆乱糟糟的头发,柔柔的低声唤道,“青瓷。”
原本昏睡的丁婆婆猛然醒来,惊惶失措的抬头看到胡老头,神色骤然一松,好像看到了极为信任的人。
“是你,唉,都几十年没人叫过我的名字了,”丁婆婆恍恍惚惚的闭上眼睛轻轻摇头,忽然又猛地睁开眼睛,不安的对胡老头喃喃道,“我没记错吧,是今天了吧,四十年了,我们来到这里已经整整四十年了。”
“是啊,四十年了,我们装作不相识的人也四十年了,现在终于熬到这一天了,”胡老头苦涩的笑笑,“你老了,我也老了。”
丁婆婆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忽然听到“哒哒”的马蹄声和车轮声从街道尽头朝着他们过来了,红彤彤的两盏灯笼分别挂在马车两边,照亮了中间执鞭赶马的白衣年轻男子,或许是灯笼光线的缘故,他的衣衫泛着微微的红色。
马车在丁婆婆和胡老头的面前停了下来,年轻男子下车对他们微微颔首,没有任何寒暄的说道,“丁青瓷,胡岄杉,四十年前约定的时间到了,我来拿回银镯。”
丁婆婆和胡老头分别卷起一只袖子,他们的手腕上都有一圈银色的镯子,那镯子紧紧地附在他们的皮肤上,一丝缝隙都没有。
年轻男子勾了勾手指,两只镯子松开了两人的手腕,飞到了他的手中。
两个镯子是一模一样的,镯身正面雕刻着一排精致连续的狐狸纹样,背面的中间刻着浅浅的四个字,阿言狐仙。 
“阿言狐仙,这些年来我们一直按约定随身带着这对手镯,四十年来从未遗失,它们已经从当初的漆黑色变成了银色,我们的约定是不是到今天就可以结束了?”丁婆婆有些怯怯的问道。 
年轻男子道:“很好,我们的约定到此结束了,从此之后你们的命就属于你们自己的了,你们去哪里、做什么我都不会再干涉。”
胡老头和丁婆婆对望了一眼,相互搀扶着离开了,走到街角拐弯处时,两人不约而同的回头看了一眼。
马车已经不见了,狐仙也不见了,空空如也的摊子旁只有一蓬银屑粉末在飞舞,迎着月光看去,似乎是那对镯子化成的银屑粉末。
自从这天晚上之后,胡老头和丁婆婆就从梅芊镇消失了,离开的无声无息,就像四十年前他们从石泉镇消失的一样。
四十年前,石泉镇,某个清寒如常的早晨。
二十岁出头的胡岄杉早早的就出门了,他是个学玉雕的学徒,跟着他的师父学习玉雕已经有五六年了,他喜欢看着那些未曾雕琢的玉料在他师父的手中变成各种各样精美的玉器,可惜他的手法一直都没有他师父那么娴熟,雕出来的玉器也不如师父那么令人爱不释手。
勤能补拙,这是他师父教他的,所以他早早的就来了。胡岄杉到了师父家中时候,他的师父吩咐他先去给五栗街的秦家公子送雕刻的观音像去。
胡岄杉小心的捧着装在匣中的观音像去了,他和师父给人做玉雕所得到银钱并不多,可是经他们手的玉器都是珍贵无比的,尤其是雕刻好之后的更是价值连城,倘若打碎了这尊玉观音,只怕他就是做一辈子玉雕也赔不起。
更何况,秦家公子秦磊彦向来喜欢仗着家势在镇上横行霸道,他的父亲早年是朝中重臣,后来辞官为商,年近花甲才得一子,故而十分溺爱,惯得秦磊彦更加放诞荒唐,在这镇上谁若是敢得罪了他秦磊彦,就别再想着有好日子过,想到此,胡岄杉捧着匣子的手就更加谨慎了。
到了秦家,胡岄杉在秦家仆人的带领下去了秦磊彦的住处。
秦磊彦不在,出来接观音玉雕的是他的妻子丁青瓷,胡岄杉将观音像交到丁青瓷手中的时候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