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案焚香》第47章


如意并不是个严厉的人,可我对她却是着实有着几分畏惧的,对于一个大半夜神出鬼没的出现在我房间,又无声无息销声匿迹的人,我就是想不怕也不太可能吧。
宽敞明亮的书房里,只余下我和如意两个人,我心里盘算了几次想问问她两天前的事情,可话到嘴边又不知不觉的咽了回去。
识字念书之事我也只在三年前略略学过一点儿,这三年来无人管教,那点薄弱的底子早就七零八落的不成样子了,如意几句简单的诗词就将我考的溃不成军,因着对她那一点莫名其妙的畏惧,我也只好收了心埋头去啃那些早已生疏的字句。
平日里无所事事,时间过的似乎特别的慢,现在有了正事,一上午、一下午的时间居然在眨眼间的结束了。
☆、第二十二章
如意以督促我念书为由,向我爹提议和我住在一处,我爹也乐得有人肯陪我,连考虑都没有考虑就答应了。
乌初烟偶尔也会来书房看我,但大多并不长留,即便是来了,也多是和如意叙些家常,或许她也觉得面对着一个仅仅比她小十岁的女儿有些尴尬吧,只是碍于母女的名分,她也不好完全对我不闻不问。
闲暇的时候,我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乐此不疲去玩那只大青鳖,如意的医术实在好的让我惊讶,那只被我砍掉的鳖爪被她不知用什么法子接了回去,尤其令我好奇的是鳖爪连接的缝线她居然用的红色的丝线,而不是寻常的白色。
这样一来,每当大青鳖伸着四只爪子在水里游来游去的时候,我总会好笑的觉得它的左前爪上戴了一圈红色饰物。
鳖也会戴饰物,想想都滑稽的有些可笑。
和如意相处的久了,熟了,我有时也会情不自禁的对如意啰啰嗦嗦的说很多废话,如意脾气很好,我说什么她都不会不耐烦,可是独独对于大青鳖,她格外严肃叮嘱我不许取笑它,甚至连背后偷笑都不可以。
我奇怪的问她为什么,她又故作高深的缄口不语。
大青鳖左前爪上的红色丝线一连缝了几个月也没有拆下来,我疑心如意根本没有要拆下来的意思,因为最后红色丝线都已经和大青鳖的肌肤长在了一起,她也没有提过拆线的事情。
我偶尔大着胆子拽大青鳖的爪子玩,它大概是记住了我的一刀之仇,每每都是对我殷勤的小手又踢又挠,大有一副宁死不让我玩的架势,好在它再也没有张口咬过我,因此天冷的时候我也会好心的把它端进我的房间里供着,免得它被冻死了。
如意很少在意那只大青鳖,就算是偶尔去逗玩它,也多是注意它左前爪上早已和肌肤融为一体的红线。
我曾问过她为何要选用红色的丝线,她起初不肯回答,到最后实在拗不过我三番两次的追问,留给了我一句“那是我的红线”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让我自己琢磨。
我琢磨了许久,最后能想到的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如意在拐着弯的损我,谁家的红线会用一只鳖来牵,难道将来还牵一只鳖来不成?
况且,就算我还是个小孩子,月老牵红线这个传说我还是晓得的。
当我气鼓鼓的把我琢磨的结果告诉如意,并且指责她欺我年幼损我的时候,如意哭笑不得的看了我许久,末了,搪塞我道,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现在你还小,知道了也没用。
再问,如意就又什么都不肯说了,这种云山雾里的答案着实恼人,我想破了脑袋也琢磨不出个一二三来,只好厚着脸皮拉着苏瑾言和我一起琢磨。
真真是风水轮流转,平日里苏瑾言好声好气的对我嘘寒问暖,我都面孔朝天爱搭不理的,现在居然要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求助于他,可是除了他我也实在找不到别的人肯理我,早知如此平日就不该端架子,否则也不至于弄得这般羞人。
好在苏瑾言一直把我当小孩子,又怜我亲母已去、亲父冷淡、继母疏离,而我恶作剧的花招又奈何不了他,因此任是下人们对我避舍三里,他依旧对我关心如常。
在我一连保证了三遍今后再也不在下人们的馒头包子里埋针、汤食里乱下药之后,苏瑾言终于肯答应我用他大人的思维来替我想想如意的话是什么意思。
我蹲在大青鳖前眨巴着眼睛期盼的看着苏瑾言苦苦思索,心里着实盼着他能解了我心头的疑惑。
直到我两只眼睛眨的要开花了,苏瑾言也没有琢磨出如意口中的“那是我的红线”是什么意思。
正在我失望的想收回先前保证的话时,苏瑾言忽然神色怪怪的打量了四周一圈,见四下无人,便压低声音故作随意的问了我一句,“诺儿小姐,我听说你们家里以前曾经来过一个叫祝馨儿的女人,你知道她去哪里了吗?”
我悚然一惊,登时感觉背脊发麻冷汗直流,苏瑾言大概也是紧张的很,一双眼睛警觉的左顾右盼,似乎唯恐有人偷听到我们的谈话似的。
一阵惶然过后,我渐渐平静下来,心头上却不可抑制的涌上了一股难以言明的滋味,我原以为,苏瑾言对我的关心,多少也总有些真心的,可是没想到,他的刻意接近居然是有目的的。
“祝馨儿嘛,”,我忍住心底的冷意,故意拖长语气神叨叨的说道,“她哪儿也没有去。”
苏瑾言被我的话弄糊涂了,一脸的迷惑和不解。
我嘴角弯弯笑嘻嘻的看着他,等着他下一句的问话,苏瑾言大概是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继续问下去了,便微微侧首掩饰道,“我随便问问而已……哪儿也没去是什么意思?她还在这里?”
即便是他故意装作口气轻松,我也看得出他现在急的很,巴不得我快点说出来。
僵持了半晌,我忽然有点想跟他玩玩,就站起来用脚尖在地上画了两个横线,又画了两个竖线,连成一个“井”字,最后脚尖踩在中央点了两下,说道,“在这。”
苏瑾言皱眉看了我的脚尖许久,脸上的疑惑更加深重,就在我考虑着要不要给他点提示的时候,忽然听到书房里如意喊我的声音,“诺儿,快点回来背书,今天的书还没背呢!”
我仰头看了一眼书房窗口站立的如意,只觉得她看我们两个的眼光怪怪的,苏瑾言回头对如意微微颔首打招呼,随后就转身轻轻摸了一下我的头顶,说道,“诺儿小姐快回去吧,不要耽误了背书。”
我避开如意的目光扯了扯苏瑾言的衣角,小声说了一句他想说的话,“不要告诉别人我们聊过祝馨儿,这是我们两个的秘密好不好?”
苏瑾言尴尬的勾着我的小指道,“好,秘密。”
苏瑾言一连好几天都没有再在我跟前晃悠过,我心里蠢蠢欲动的兴奋和得意一日日积聚着,我不知道自己在兴奋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在得意什么,只觉得自己好像一只洞悉一切的狡黠小猫般闪着幽幽的目光等着苏瑾言的下一步行动。
而苏瑾言,就像摆在我面前的迷宫小鼠一般。
我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我甚至知道他想找的目标在哪里,可是他却不知道我知道这些。
这一切多有意思啊。
他想找祝馨儿,而祝馨儿早就间接的死在了我的手上,他又偏偏挑中了我来询问。
傅家的水井有好几口,弃废的只有后院荒园的那口,苏瑾言能不能从我的提示中猜到祝馨儿的下落呢?如果猜到了,他下一步会做什么呢?
报官?大闹?
无论哪一种,傅家一定会热闹起来吧。
我痴痴笑着埋头在书里,眼睛里却看不进去一个字,满脑子里都只有对“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期待。
呵呵,我真恶毒,连自家的麻烦事都想当戏看。
“啪”的一声,如意手中厚厚的书本毫不留情的落在了我头上,我一吃痛,赶忙收了心专心对付诗书,偷偷抬眼瞄着如意的脸色,只见她面色冰冷的有些让人发怵,我只敢看了一眼就匆匆的垂下了头。
为什么有时候我会觉得如意能看透别人心里的想法呢?
“今天不念书了,我带你去做一些别的事吧。”如意淡淡的声音伴随着书页悉索声响起,有那么一瞬间,我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不念书,又能做什么事情呢?
如意已经不等我了,待她已经跨出了书房门口,我才想起站起来追上去。
三个时辰之后,我满头雾水的跟着如意来到了城外凌水河的河涧边,她的手里还提着一个竹篓,里面是那只我常常玩弄的大青鳖。
“放生?”我疑惑的问道。
如意提着竹篓走在我前面,听到我的问话,回头看了我一眼,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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