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案焚香》第100章


的,可以肆无忌惮的弯曲伸折,微珠奶奶的脚趾只能蜷缩在脚底板下,唯一一只伸直的大拇脚趾也是硬邦邦的,骨节如同木头一样。
“微珠啊,你在教堂学了多少字?”微珠奶奶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向微珠发问。
微珠正在一心钻研自己的脚和奶奶的脚有什么不同,骤然听到奶奶发问,随口接道,“好多字,数数的字,一,二,三,四,五……”
“不是这个,”微珠奶奶摇手打断微珠的话,笑眯眯的说道,“念书的字,像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这些,学过没有?”
微珠初次听到这样顺口的好像小曲一样的词,陡然来了兴趣,噔噔噔的跑回屋里,扯了一张纸,拿来一个小笔头,要奶奶再念一遍,她要记下来。
微珠奶奶说道:“我小时候听我那两个堂兄弟念的,每天晚上都念,念得可大声了,几里外都能听的到,我不学的,只有他们男娃子能学,听的多了,我也会背点了。”
微珠会写的字也不多,奶奶又念了一遍前几句,她也不管对错,急匆匆的在纸上写道“人之出,姓本三,杏乡近,西乡远”,写完看了看,觉得“姓本三”和奶奶念的不太对,便在“三”上打个叉,写了一个“扇”字。
微珠奶奶继续念道:“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
微珠在纸上写着“狗不叫,幸乃千,交知道,贵一砖”,奶奶再念下去,她写不出来的字就多了,碰到不会写的,就圈个圈跳过去。
写了二十多行,微珠奶奶也不会背了,就此罢了。
微珠把写好的给奶奶看,奶奶喜笑颜开的拿着纸,说道,“原来是这样写的,我就会背,一个字都不会写。”
微珠捏着小笔头,在纸上划着,骄傲又高兴的说道,“我教你写,画一横是一,画两横是二,上面的横短,下面的横长,中间再加一横是三……”
微珠奶奶颤巍巍的在纸上跟着画了两横,问道,“天怎么写的?”
微珠在“二”上添了一个“人”字,一不小心上面出头了,便用笔头压住上面出的小头,说道,“二加上人,就是天,出了头的是夫……”
微珠奶奶又问了几个字,微珠一一写下,奶奶却只是看看,不肯再写了,微珠缠着一定要奶奶写,奶奶摇手道,“不写了,不写了,不写了,我这么老了,学这个也没有什么用……”
微珠不肯罢休,奶奶被缠的无奈了,便指着路上刚刚走过去的人说道,“微珠,你去看看这些人去哪了?一会儿的的功夫都过去几拨了,去看看那边是不是有什么事?”
微珠跑到路上,看到大路前面不少人聚集在路边,围做一圈似乎在看什么东西,不像平日里唠嗑的样子。微珠起了好奇心,便抛下纸张和小笔头,跑了过去。
跑到人群聚集的地方,拨开人群钻到最里层,微珠这才发现大家看的是路边小沟里一个裹在襁褓里的婴儿。
沟下也有几个人,围在婴儿身边看着,婴儿好像是刚刚醒的样子,大概是饿了,母亲不在身边,正委屈的哭着,嘴巴张的大大的,两只小手在耳边攥成拳头,眼睛闭的紧紧的。
微珠蹲在路边看了一会儿,婴儿哭累了,没人理,又睡了过去。
是个弃婴,这不是什么新鲜的事情,生了孩子养不起,就丢掉,希望有别人能捡起来养着。
没有人愿意捡走。
微珠跑到小沟下面,离近了去看婴儿,婴儿皮肤黄黄的,脸上还有一些小小的白色斑点,刚才大哭过的眼睛还有泪水挂在上面。
草丛里蚊子似乎也被婴儿吸引了,有不少只围在婴儿脸上飞来飞去,微珠拔了一棵长势茂密的野草,在婴儿脸上轻轻扫着,想给婴儿赶走几只蚊子。
围观的人渐渐地都走了,别人家丢弃不要的婴儿,关自己何事。
微珠看到婴儿襁褓里还有零星的几个纸币,大概是丢婴儿的人留下的,或许是围观的人给的,可是一个婴儿,要钱又有什么用呢。
☆、第三十七章
【八】
微珠最终也还是同别人一样,没有带婴儿回去。她没有把握奶奶会肯收留这个婴儿,更没有勇气在众目睽睽带走这个谁都不愿意收留的婴儿,她是胆怯的。
襁褓中的婴儿孤零零的留在沟底,睡醒了就断断续续的呜咽着,直到连哭得力气都没有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微珠心里沉甸甸的难受。
奶奶不知道她的心思,依然和往常一样同她闲聊着,微珠终究也还是小孩子,没一会儿的功夫就把婴儿的事情抛在了脑后。
祖孙儿两人聊着聊着,微珠奶奶说到了她该添置新衣服了,微珠想到自己先前在镇上看到寿衣店,那里面的衣服都绣着金丝线般耀眼的圆币形锦纹,远远的看着就让人觉得比平常的衣服华贵三分,那是微珠印象中最好的衣服,她不假思索的说道,“我在镇上看到寿衣店的衣服很好的样子,可以在那里做衣服啊……”
奶奶闻稚言也不生气,笑道,“那里的衣服可不是给活人穿的,那是给死了的人穿的,你爷爷就穿过,等到哪天我也死了,才穿呢。”
死。
微珠心里忽然涩涩的,爷爷死了就是不在了,奶奶,也有死的那一天吗?
奶奶笑了好一阵儿,停下来的时候却叹了口气,语气低沉的问道,“微珠,要是有一天我死了你会想我吗?”
微珠愣住了,这样的问话让她有些手足无措,奶奶听不到回答,又问了一遍道,“微珠,你会想我吗?”
微珠缩在被子下,模糊不清的忐忑道,“早着呢。”
人老了,看着身边的亲人一个个离去,最终亲近的人越来越少,总会不由自主的既恐惧又期盼着死亡的到来。
微珠奶奶的娘家人,基本上已经没有血缘关系太亲近的人了,唯一的姐姐离得也挺远,年过花甲的姐妹都已经成了家中最长辈的人了,两人却很少能有机会多见几次面。
微珠记得奶奶的那个姐姐,说话声音很响亮的老人,每次见到自己,总会很亲昵的问东问西,或许是亲姐妹的缘故,长相和奶奶有几分相似。
微珠奶奶静默了半晌,悠悠叹着气,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又问道,“微珠,是我好,还是你姥姥好?你和奶奶亲,还是和姥姥亲?”
微珠不知奶奶今天怎么了,为什么要问这些问题,她想了想,觉得姥姥和奶奶对自己都好,哪个更好一些、更亲一些?似乎是一样的。
微珠不想二选一,索性缄口不语,微珠奶奶有些焦急的又问了几遍,得不到回答后也不再问了,祖孙女两人安静了一会儿便都睡着了。
深夜寂静无声,有猫儿悄无声息的钻了进来,待至天将拂晓时,又悄悄的、轻轻的离开了。
白天的时候,微珠依旧还是照常待在奶奶家里,哪儿也不去,她不喜欢主动出去找同龄人玩耍,同村的小孩认识的也很少。
最喜欢做的事情,还是自个一个人找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做着玩,例如拿着小刀刻木头,绞尽脑汁的削出自己想要形状来,或者去野地里挖一种黏性很强的红色土回来,乐此不疲的摔成方块、揉成葫芦和手镯,泥土没有经过煅烧,干了之后便碎成一节节、一块块的,微珠很是可惜,可还是不停的挖泥土摔着玩。
等到微珠再想起来沟底的婴儿时,那里已经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东西了。
后来,微珠听说那个婴儿死了,就埋在了沟边不远处,微珠很难过,也有些后悔和自责,倘若前几天她能勇敢一点儿把婴儿带回来,或许那个婴儿就不会死了。
日子过的模糊又迅速,微珠没有时间概念,她不知道自己究竟从教堂回来多久了,何太太送给她的十字架项链她一直留着,只是没有带过。
她并不认真信教的,十字架于她而言,并没有太多的意义,之所以留着它,更多的原因是因为何太太对她的关心。
再次戴着十字架的时候,是微珠又去教堂学校的时候,这次不再是远远的镇里,而是在离村外不远处的空地上新建起的教堂里,信教的人多了,教堂也就多起来了,教堂学校的本质同以前却是没有太大区别的。
因为离村子很近,去教堂办的学堂的小孩就更多了起来,而且大多是和微珠同一个村的小孩,不再是以前镇上教堂的同学。
新鲜的同学和环境,微珠并没有好太多,她不张狂,也不惹事,却总是无法融进小集体里去,更为严重的是她还莫名其妙的得罪了班里小团体领头的两个女孩子,那两个女孩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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