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侯爷》第117章


“时候已经不早,兴修水利是大事,慢慢来便是。”闻人久稍稍理了理自己的衣袖,然后看着李御史,道,“只不过,还有一甚为重要的点亟待解决——孤只问大人一句,若是今日这一事孤能请求父皇那头应承了下来,便是拨款十万,大人又是否能保证,真正落到百姓手中的,依旧是这不打分毫折扣的十万两雪花银?”
“这……”李御史想了想,却不由得一时语塞。
闻人久掀了眸子瞧他:“这便是了。兴修水利说起来容易,但是其中的弯弯道道却也是不少。父皇未能一口应承,怕也是有自己的考量。”
李御史沉默半晌,点了点头:“殿下的意思是,让臣就这样放弃此时?”
闻人久便垂眸微微笑了一笑:“自然不是。”明明面上有着一丝笑,眉眼却锐利的很,“现下孤不过是让大人……等待时机罢了。”
第一百零一章() 
第一百零一章
秋闱之后,慕容远得了个乡试第二的成绩。成了举人便有了做官的资格,瞧着模样,只等来年的春闱。
洛骁抽了个休沐的日子,便去茶坊寻他。往日里生意不过二三文人的地方,自从慕容远中了举人之后,来的人倒是多出了不少。秀娘在柜台前忙得不可开交,正低头记着帐,却听前头突然传来个熟悉的声音:“一壶君山银针,送到二楼来。”
“君山银针?”秀娘正待答话,一抬头见了竟是洛骁,先是一怔,便是一笑,“洛公子却是来得不巧,阿远一个时辰前被旁人叫走了,此刻并不在此处。只不过白公子却是已然到了,现下正在二楼上面候着呢。”
洛骁微微点了点头,笑着道了一声:“现在慕容兄倒真是忙得厉害,也怪我未提前同他说上一声”,又道,“不过时候还早,在这里坐上一坐,喝杯茶倒也不虚此行。”
秀娘笑道:“那就请洛公子先上二楼坐一坐,待会儿我让人将茶水给你送上去。”
洛骁道了一声“有劳”,而后便转了身径直上了二楼。
二楼洛骁推了门进去的时候,却看到里头闻人久一人正捧着个白底青花的瓷盏坐在窗子旁,侧着脸透过半开的窗户向外瞧着街上如织的行人。眉眼神情淡淡的,像是在想着什么。
听到这边有动静,那头便微抬了眼眸望了过来,见是洛骁,眉头微不可见地一蹙,但是转瞬间便又恢复如常。洛骁将他的每一份表情变化印在眼里,心里隐隐划过一阵细微的刺痛。
自那两次亲密之后,洛骁再次与闻人久见面时,他便发现了,他的殿下似乎在有意无意地抗拒着与他独处。并不明显,但是靠近了便能察觉,闻人久这是在明明白白地给他传递着一种拒绝的信号。
洛骁不由得开始觉得,他的小殿下也未免太过于任性了。明明一开始,在他只想尽心尽力做一位臣子,做一位友人时,是他的殿下先向他提出的邀约。但是现在,他已经再也没有了退路之时,他的殿下却开始毫不犹豫的转身。
难道他的殿下真的以为经过那样的亲密之后,他还能同自己这么干干脆脆的撇清关系么?
他从来不认为自己是那种良善之辈,既然这一次是闻人久先出手搅乱了这一切,此后,他便不会再有所顾忌。
——他绝不放手。
“殿下既然决定来了,怎么不叫我一起?”洛骁带着笑走进屋子,却在离闻人久三步远的地方止了,一双眼看着他,黑黑沉沉的,却难得没什么笑意渗进深处,“随行可带了侍卫?”
闻人久的视线与洛骁撞在了一处,随即却垂下了眼帘,稍稍地避开了洛骁的目光,淡淡道:“不过是临时起意,却怕耽误了世子的行程,是以才未唤人去平津侯府上叨扰。”又道,“侍卫就在楼下,世子不必担心。”
洛骁听着闻人久一口一个“世子”,便直直地看着那头,不笑了:“殿下是后悔了么?”
闻人久垂下的睫微微一动,声音却未曾有过什么变化:“什么?”
洛骁却不顾闻人久避而不谈的态度,一字一顿清清楚楚地盯着闻人久的面容,问道:“同我欢好,殿下你后悔了么?”
闻人久忽而抬了眸,却不做声,一双漆黑的桃花眼隐约像是笼着一层极淡的水雾,朦朦胧胧的看上去竟像是几分情深。
洛骁有时也会在想,是不是就是这么双眼睛,在与他相处时会比平日还要柔和一分的眼睛给了他不切实际的希望,所以才会让他连让自己喘息和后退的余地都没有,只能眼睁睁地瞧着自己越陷越深。
“孤不后悔。”闻人久双手捧着茶盏,风淡云轻地开了口,只是在洛骁未曾注意的地方,那修长的指尖却紧紧地扣住了瓷杯的外壁,用力之大竟让指尖微微有些发白,“只不过,关于那种事,孤已经明白了该如何去做。现在,该结束了。”
“殿下说的‘该结束了’是什么意思?”洛骁继续问。
闻人久抿了唇,半晌,抬眼淡淡道:“孤是君,你是臣。如此而已。”
洛骁闻言又缓缓地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容又轻又薄,带着一种冰冷的钝痛。闻人久从没看到洛骁在他面前这样笑过。
洛骁倒了一杯茶,手未端稳,茶杯翻到在地,瓷杯“啪”的一声碎成了几片,茶水沿着地面的纹理缓缓向外蔓延着,将地面晕染成了一片暗色。
“殿下恕罪,臣身体不适,于殿下面前失仪了。”洛骁将茶壶又放了下来,轻轻笑了一声,“不过却不敢再在此处呆着,恐将病气过给了殿下。那么,今日就恕臣就先行告退了。”
说着,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随即待闻人久那处点了头,才转身推门走了出去。
闻人久下楼的时候,正遇上小二送茶上来。这里的小二是新请来的人手,倒也不认识洛骁,只是吆喝了一句,“客官热茶,请让一让嘞”,便绕过他,提着茶壶上了楼。
洛骁站在楼梯上闻人久看不见的死角,瞧着那边给送茶的小二开了门,微微眯了一下眸子,随即才回过头离开了。
闻人久在楼上开了门,见外面是个小二,站在门前并不让他进,淡淡道:“我的茶已经上过了。”
那小二一怔,挠了挠头道:“但是老板娘让我是送一户君山银针过来……难道记错了?”
闻人久听到此,微微抬了眸,忽而道:“茶放屋子里去罢。”
那小二见闻人久改了口,便笑呵呵地赶紧点头应了个“是”,将茶壶放到了屋子里,眼尾扫到屋子里面的碎茶盏,“呀”了一声,下意识就想弯腰清理。然而,手还没碰到那茶盏碎片,闻人久从后面跟上来,看到那小二的动作,便皱眉阻止了他。
“这里不用你收拾了,出去罢。”
小二回过头仰着头望闻人久,有些不解地道:“诶,客官,现在要是不收待会儿万一扎到了——”
“出去。”闻人久却不待那头说完,便冷冷地截断了他的话。
小二有几分莫名其妙,但是看着闻人久面色不善,倒也不再坚持,站起身点点头,道了句:“若是客官有什么吩咐再叫小的过来就是,”随即便就麻溜儿地退了出去。
于是整个屋子里便又只剩了闻人久一人。
闻人久坐在椅子上,又拿了个杯子,缓缓倒了一杯茶。君山银针的香气清高,味醇甘爽,他感觉平常,但是洛骁倒是一直偏爱的很。
闻人久垂了眼帘,眉心却微微地蹙了一分。
或许真的是他做错了。
在宫中,皇子十一、二岁上便会有教习嬷嬷送来调、教好的宫女侍候在皇子身旁,权当做皇子关于床笫之事的启蒙之用。然而因着闻人久此前一直缠绵病榻,便是说吊着一口气也不为过了,关于此事众人便也就未再准备。
除却批改奏折,闲余之时,闻人久对于那些艳色话本自然也是读过的。当时年岁不足还未曾有过什么,但是自从几月前第一次身子长成,此后再回想其中细节,身子便就开始隐隐有些不对劲起来。
——只是,却也不愿就这样找个女人来将就了。
虽说表面不显,但实则他是极其厌恶有人与他做着什么亲密的肢体接触的。除了墨兰、墨柳、张有德这些自小服侍他的宫女、太监,算来算去,也只有洛骁一人让他能够毫无抵触的亲密。
是以,当日他第一次向洛骁提出邀约,一是出于对此事的好奇顺势而提,另一个,却也是因为在他心里能够如此的人选,只有洛骁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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