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侯爷》第138章


在他上了马车的一刹那,外头的玄衣人便驾马车离去了。孙恒在马车内站定,定睛一瞧,只见车厢里头正坐着两位少年人。
其中一个正捧着一个暖炉,听着他的动静,才掀了掀眸子,淡淡地朝着他此处看来。
那少年面色极白,甚至没什么血色,恍若透明的脸上一双黑如子夜的眼,瞧上去竟无端令人有些发憷。
虽然生了一副妖丽的面孔,眼神却是淡漠冷冽的很,让人瞧了一眼便有些心生畏惧,反倒是不敢唐突了。
孙恒强行将自己的视线移到另一人的身上。
那人稍长些,生了一张艳如桃李的脸。虽然着了一身素色男袍,但这面容,分明就是——
“草民叩见将军。”孙恒微微愣了一愣,随即想到来人身份,立刻行了一礼跪了下去。
陈诗涵看着穿着牢服,形容有些狼狈的孙恒,起身将人扶了起来:“却不想你倒是还记得我。”
孙恒苦笑道:“大乾百年才出的一个女将军,还是亲手将草民制服的女将军……这若是记不得,反倒是奇怪了。”
孙恒言罢,忽听陈诗涵身旁的那个少年人淡淡地开了口。
“孤听闻名泽孙恒,自幼习得儒家诗书,五岁能文,七岁能诗,二十岁上进京中了举……不想先生三十岁上,竟还被发掘了领兵统帅的才能。”
那声音无甚感情,清清冷冷的,却说得孙恒脸皮胀红。
“草民……草民这是……哎。”孙恒语塞,半晌只能掩面道,“草民这也是……逼不得已啊。”
闻人久看着孙恒,继续道:“孤知晓你曾中过举,且成绩不俗,便是去个县城做个父母官也是使得的……但怎生的落魄至此。”
孙恒瞧着闻人久欲言又止,摇了摇头,叹息道:“其中是非曲折,一言难尽。官场黑暗,草民实难应付啊。”
其实不消孙恒说,在场的两人早已调查得了个*不离十,陈诗涵瞥一眼闻人久,又瞥一眼孙恒,快人快语地抢先开了口:“不知先生这是不愿应付这黑暗的官场,还是苦于无甚机会不能应付呢?”
孙恒依旧是苦笑:“苦读寒窗数十载,却又有哪个不想投身官家、报效朝廷,一展自己的宏图呢?”随即想到了现如今自己的处境,眸子里的光又黯淡了些许,“只不过,此生草民怕是……”
“那若是有机会呢?”闻人久突然问道。
孙恒一惊,抬头看着闻人久,半晌才道:“这位公子何意?”
闻人久看着孙恒,道:“孙先生在名泽一地已有整整三十年了罢。相比名泽内情无人要再比你更熟悉了。”
孙恒思量着闻人久的话,谨慎地开口回道:“名泽乃是生养草民的故土。”
闻人久垂着眸,指尖缓缓在暖炉的花纹上摩挲着:“名泽虽只是一个县城,但毕竟乃外界通向帝京的要道……前名泽县令私收税款、欺压百姓,这样的县令不除,我大乾难安啊,”言至此,眸子忽而一抬,“却不知孙先生可愿为我大乾排忧解难,推荐一名儿郎顶替这名泽县令的位置?”
孙恒的心微微漏跳了一拍,闻人久的话含义如此浅白,浅白到甚至令他有些不知所措。
“草民——”孙恒惊疑地看着闻人久,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答复。
“别愣在那了,孙先生,我们太子爷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你还不给个答复么?”陈诗涵瞧着孙恒的模样,笑嘻嘻地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头,“过了这村儿,可就没这店了。”
太子爷?就是那个促使皇上下了旨大赦天下的那个太子?
孙恒怔怔地瞧着闻人久,好一会儿才像是终于回过了魂,跪倒在地:“太……太子殿下,草民……草民何德何能……”
闻人久继续摩挲着手中暖炉的花纹:“你有何德何能,孤心中有数。只是你当不当得起孤顶着诸多压力保下你的这份心,却还要看你日后的行动了。”垂眸瞧着孙恒,意味深长地道,“如今的名泽已是名不聊生,还望先生日后,能够好生整治……若是做不出双倍的业绩堵住悠悠众口,恐怕下一次,孤也担保你不住了。”
孙恒抬起头深深地看了闻人久一眼,道:“草民自当为殿下,为大乾,肝脑涂地,绝不敢松懈半分。”
第一百一十八章() 
第一百一十八章
孙恒去名泽赴任县令一事是由德荣帝亲自批下来的。
也不知是因着德荣帝的态度还是这几月以来严惩派势力日益减弱,消息传出来虽然以储、林为首的世家随仍旧在朝堂上辩了一辩,但到底也没折腾出什么大的阵仗来。
这轰动一时的名泽之乱时间历经半年,到底也终于随着帝京最后一场春雪的消融而平息了下来。
虽然内部的矛盾一直未曾彻底解决,但在此之后,整个帝京倒是开始进入了一个矛盾的缓和期。五月末,天已经开始热了。虽说先些时候北方一些地方都落了雨,但到底这雨对农家来说却也不过是杯水车薪。若是无法解决这个问题,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闻人久对此早有谋划,只是碍于自己羽翼未丰,迟迟未有动作。
蛰伏了数年,终于等得工部尚书乞骸骨告老还乡,趁着旁人还未来得及动什么心思,立即写折子举荐了陈家老爷子的五姑爷,原任奉天府尹的柳大人。德荣帝本就对此无可无不可,见柳府尹为官二十载行为处事也无甚过错,百姓中口碑也尚可,朝堂上一口金口,竟是允了。
那柳府尹虽说是陈家的姑爷,但到底为了明哲保身一直也没敢明着站队站到太子那头去,但是现下这般,他倒是无论如何也摘不干净了。只不过,从奉天府尹到工部尚书,这两连跳的好事发生在谁身上都不可谓不惊喜,若是没有闻人久这一助力,再过得十年他也说不上还能不能有这样的机遇。
这般想来,柳府尹倒也宽慰了。虽说对于太子是否真能继承大统还是有些担忧,但到底也算是心甘情愿为闻人久卖起命来。
工部有这新晋的工部尚书替他铺路,户部有他早些年安插、进去的慕容远从中周旋打点,派遣专人去大乾各地修建水利一事总算开始初步落实了下来。
这日子一天天的过,一晃便到了次年十一月。
已夜色深沉,然而东宫内倒依旧是灯火通明。一个穿着红袄裙的小宫女托着一个盖了红绒布的托盘,快速从回廊穿过,行至闻人久的寝宫前,这方才止了步,一手托好了托盘,另一手忙伸过去敲了敲门。
方被敲了两声,只听那头“吱呀——”一声,门被从里头打开了,墨兰走出来看了她手上的东西一眼,伸手做了个接的动作:“这是做好方送来的?”
“正是呢。”小宫女点了点头,“尚衣局那头刚遣了个小太监送过来,人说尚衣局的嬷嬷吩咐过了,若是殿下有什么不合适、不合心意的地方且提着,他们明日再去改。”
墨兰点了个头:“我知道了,衣服我拿去与殿下试试,你退下罢。”
小宫女应了个“是”,见着墨兰转身将门关了这才退了下去。
屋内,闻人久正倚着塌就着灯火在看从各地传来的关于灾情的信报,墨兰掀了厚厚的帘布走进内室,笑着道:“殿下,那些子信件待会儿再瞧罢,尚衣局那头已经将殿下十日后及冠礼时的衣袍送来了。”将托盘放在桌上,“殿下快来试试合不合身。”
墨柳原站在闻人久身边伺候着,听到墨兰的话眼睛也不由得亮了亮,道:“等了这么些时候,可算是做好了!”好奇地探头瞧了瞧那红绒布盖着的托盘,见什么也看不着,忙歪头望着闻人久笑嘻嘻地道,“殿下快试试罢!”
闻人久将手中的公务放下了,脸上倒是不见什么兴奋之色,他掀了掀眸子看了一眼墨柳,声音淡淡的:“你倒是积极。”
墨柳嘿嘿笑着:“奴婢这不是为殿下高兴么。”说着,伺候着闻人久起了身走了过去。
闻人久伸手掀开了那层红绒布,看了看那件杏黄色的衣袍,出声道:“替孤更衣。”
墨兰墨柳忙应了一个“是”,上前替闻人久将衣袍换了上去。
那是一件极精细的衣衫,杏黄色的长袍上用玄色与银色的针线相互交织绣出了五爪四龙纹,衣衫通体用金丝滚边,广袖袖边用的是缂丝花纹,缀了祥云及一些寓意祥润的图腾。
外袍用的是青狐皮毛;上缀朱纬,顶金龙二层,饰东珠十,上衔红宝石,乍一眼望过去,好不气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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