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伊一!”他拍拍她的脸,女人依然垂着眸子,眉心紧蹙。
有什么东西从她的手心滚落,他垂下眸子,一个纸盒在地上滚了几下,停住。
是什么?他的房间里,没有这样的东西……
顾墨寒拿过盒子打开,是一个泥人。他拧了拧眉,翻转过泥人,整个人顿时愣住了……
虽然相似不是十分,却至少达到了八分。那个泥塑,一看就知道他,不过,带着微笑,让他自己看着都不太习惯。这个泥人,是……
翻转了几下,发现泥人的底盘有不太清晰的字:happybirthday。今天是他的生日……
他的眉凛了凛,她竟然也会知道他的生日?如果不是倪辛桐打电话给他,他自己都已经忘记了。可是今天,他哪里会有心情过生日?凝凝已经确定成了植物人,竟然有人可恨地拔掉了她手上的输液管,如果不是发现得及时,她会性命不保……
这才是她送给他最大的生日礼物吧……他眼底的光芒逐渐冷却,凝视着怀里苍白的脸,稚气未脱的脸,却是恶如毒蛇的心。
是因为自己对她的那一点点仁慈吧?果然,还是不能仁慈的……“咔嚓”一声,小泥人在他手里顿成碎片,他冷笑一声,咚地一声丢下她的身子,径自走了出去。
夜风寒凉,走到医院的过道里,手中的烟在黑暗中明明灭灭,他的黑眸望向了漫无边际的夜色。
“顾先生……可以答应我,让我去看看林小姐吗?……我没有别的意思的,我就是想给她读读书,读读报纸什么的,我问过安医生了,这对林小姐会有很大帮助的……”
太阳穴愤怒地跳跃了一下,顾墨寒猛抽了一口烟,大大的烟圈在黑暗中缭绕。他是不是疯了,才会答应这个女人!才会相信这个女人!而让凝凝处于这样危险的处境……拔掉输液管,她是想置她于死地了,好一颗歹毒的心!
烦躁地捻灭烟头,他缓步走到病房,在林佳凝身侧坐了下来。她看着已经消瘦不少,连唇色都是苍白的。这样柔美秀丽的一个女孩,就这样成了植物人,医生确诊。如果不是因为输液管在她身上离开了几个小时,她的状态应该是好的,她甚至有过手指会动的迹象,可是……
“……对不起,凝凝……”他把她的手抵在自己额头上,心在焦躁痛苦中挣扎。如果一直这样……他不知道该怎样向奶奶交代,更不知道该怎样向凝凝的父母交代,顾家答应过林家,会好好照顾他们的女儿……
可是而今,她躺在这里,沉睡不醒。
时间在脑海中穿越而过,恍如来到了那个清晨,奶奶牵着她的手走进顾家,她穿着浅蓝色的连衣裙,睁着惊慌的眼睛在四处环视。
“墨寒,终于找到林先生和林太太的女儿了,这就是林佳凝。”奶奶蹲下身子,柔和地笑着,“佳凝,奶奶找了你好久,终于找到了……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你就住在这里,好不好?”
她点点头,目光怯怯地望向他,微笑有些羞涩。
“墨寒,好好照顾凝凝,不要让任何人欺负她,知道吗?”奶奶把她的手放在他的掌心,从未见过的认真。
从此,他的身后就多了一个影子,林佳凝。她总是安安静静的,安静地站着,安静地笑。奶奶对她宠得不得了,她也从不娇纵,总是怯生生的目光,身上并没有大小姐的派头。
他知道,林佳凝在他的生活中是一个特别的角色。奶奶很早就有将两人撮合的意思,林佳凝没有反对,他自然也没有不赞同。他不知道自己对她的感觉,是不是像安唯之说的不爱,但是,至少,并不讨厌,也不需要重新去了解……
他知道,他会娶她,她会是他唯一的妻。照顾她,保护她,是他的责任……
可是……
喉间梗塞,他抬起头,把她的手放到唇边,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见到血,没有做那个血腥的梦,是第一次。
可是,依然是噩梦。梦中,那个男人化身成魔,撕裂了她所有的衣裳,扑向了她……
“……不……不是我,不要……不要!”
撕裂的疼痛,她惊叫出声,倏然睁大了眼睛。
有泪滑落,眼神还是空洞,她的心,还停留在刚刚疼痛的位置,目光一寸一寸地游走,残忍的一幕幕在脑海里清晰浮现,他的怒号、他的掠夺、他的禁锢、他的残暴、她的无辜、她的瑟缩、她的逃离、她的疼痛……
那么,不是梦,这一切……是真的?这样残忍的事情,真的发生了?
身子还是一丝不挂的,带着剧烈的疼痛,她缓缓地低下头去,雪白的肌肤上有丑陋的淤青在对着她龇牙嘲笑。地面的温度是冰冷的,她木然地想要抓起一块碎布,却碰到了地面的碎片。
她的泥人!
她瞳孔一缩,心更是撕裂开来。满地的碎片,她的泥人已经不再完整,就像她的心……
还是用碎布包裹好……他说了,要她把他的房间整理干净,她不会留下一丝自己的气息。闭上眼睛扯下床单,把地上所有的东西都包在一起,她跌跌撞撞地往自己的房间跑去……
夜,还是很深吗?她已经闭着眼睛洗干净了床单,她已经狠狠地冲了一个澡,她已经怔怔地看着小泥人发了好久好久的呆,她已经哭得没有了眼泪,为什么……天还是没有亮?
靠在床头,把自己包裹成一团,还是觉得好冷。她不要去想的,可是为什么他那样残暴的眼神,那样伤人的字眼总是不受控制地出现?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为什么要承担所有的罪责,她甚至连解释的时间都没有……
月色清亮,月光透过窗帘投入,洒下一层淡淡的银色。她抬起头,伤痛的眸望着天边,她的白天,永远不会来了吧?林小姐成了植物人,再也不会醒来……那么她,就永远在地狱陪伴着吧……
想笑,勾出一丝弧度,明明泪已经流尽的,她不知道为什么,竟又会流下泪来。
第九十三章她是想死吗?()
93想笑,勾出一丝弧度,明明泪已经流尽的,她不知道为什么,竟又会流下泪来。
一宿没有合眼,看着天边的夜色越来越淡,东方有了鱼肚白,却是晦暗的感觉。
“苏伊一,起床!”震耳欲聋的敲门声响起,许久没有听到林妈这般咆哮了,苏伊一拧了拧眉,打开门。
“哎呦!”门忽然被打开让林妈差点一个趔趄,她稳了稳身子,怒道,“搞什么!开门不知道说一声啊!”
“什么事?”苏伊一看了林妈一眼,又避开头去,林妈却很快地钻到她眼皮底下,一双绿豆眼探究着她红肿的眼,笑道,“什么事?我说少奶奶,这段时间优哉游哉的,忘了自己的身份了吧?我劝你啊,还是不要做少奶奶的美梦了……你到顾家是做什么的,自己比谁都清楚!”
“……”苏伊一默然地别过脸去,在林妈身上,她彻底看到了现实的丑态,所以,也不屑辩驳什么。
林妈轻咳了几声,把一张白纸在苏伊一面前甩了甩:“这是你今天要做的活儿。少爷说了,所有的活,都任我安排!”
密密麻麻的字,白纸飘然而下,恍惚间,仿佛又到了刚来顾家的那一天,林妈对着她大显神威。她告诉自己,会过去的,不管顾墨寒要什么样的报复,她都可以撑过去……
现在……为什么心会比那个时候更痛,更痛……
依然还是会过去的,不是吗?没有过不去的坎,已经到这个地步,还有什么迈不过吗?她攥了攥手心,拾起一个微笑:“我知道了,洗簌一下,我就下楼。”
林妈皱了皱眉,似乎有些意外她的淡然。这段日子,她手上的活儿少了不少,少爷似乎没有什么为难她的意思,她都一直觉得奇怪呢……不过现在又是峰回路转了,少爷电话里的意思,对她做什么都可以,全全由她林妈决定。折磨一个人,对她林妈来说,那还不容易吗?
林妈朝着卫生间猝了一口,阴恻恻地笑了。
……
忙碌的感觉其实很好,至少,不会让自己沉湎在伤痛之中。身体的劳累,跟心灵的伤痛,她宁愿选择前者。
“苏伊一,过来!”只是喝个水的空儿,林妈便叉着腰走了过来,“把这些东西全部洗干净!”
苏伊一的眸子滞了滞,这么多?她是把所有房间里的床上用品都拿来了吗?……
“白纸上没有这个。”
“哈!”意料之外,她竟敢反抗,林妈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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