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虚陵》第326章


司函摸了摸我的脸,道:“瑾儿你这般说,倒也是。有些时候,晓得的人,比不晓得的人,要痛苦许多。”
我静然,司函拉过我的手,轻轻摩挲,低眉道:“瑾儿,姑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何事?”
“你先前从烟云海寻回的那三件神器,俱都是假的。”
我抬起眸来。
“姑姑本就是三器掌管人之一,自是清楚万分。那女人抢走的三件神器,是仿品,仿造得极其逼真,若非我这般熟悉之人,根本就辨别不清。你近来只顾着你那位洛神,哪里又分得清,只将那三器丢给了我,我前阵子细看之下,才看出端倪来。”
我恍然一笑,淡淡道:“原来是这样。”
司函蹙眉道:“瑾儿,你不奇怪么,为何那三器会是假的?那三器是你们辛辛苦苦才集齐的,别的不说,单说那地煞剑,的的确确是从你娘亲的遗体下面取出。原本地煞剑是我掌管,后来我将地煞剑与了你爹爹,你爹爹同管地煞剑与天命镜,自古城里寻到的地煞剑,定然是真的。原先你们所得三器为真,为何到了姽稚手里,却是假的?不消说,定是有人从中作梗,将其掉包了。”
“真也好,假也好,掉包也好,作梗也好,我都不想关心了。”我道:“昆仑就是因着三器而死,我如果不把三器交给她保管,她便不会遭到姽稚的毒手,说到底,是我对不起她。这三器一事,姑姑你若有疑虑,便自去查探清楚,我很累了,只想好好地歇息,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瑾儿,你这是何意?”
“姑姑,我的意思是,我要走了。”
司函紧紧攥住了我的手:“瑾儿!”
我展颜一笑,道:“姑姑,莫要说这许多伤心事,也莫要说这许多烦心事了。我现在好得很,经过这一次失而复得,我才明白自己内心深处最渴望的,到底是什么。等我服下化血珠,脱去那战鬼戾血,我便会和洛神回归蜀地去,去过那平淡日子。我以前曾许诺过她,要同她过日子,一生陪伴她。而且昆仑与我娘亲的遗体尚还停在蜀地的寒洞里,她们孤零零地在蜀地,生前遗憾颇多,我也想回去多陪一陪她们二人。”
“瑾儿,你贵为神凰的公主殿下,又是最后的十六翼,本该永远留在凰都,接受族民侍奉,为何却要走?你要去陪你那两位死去的养母,便不再陪姑姑,不再陪你那亲生爹娘了么?”
“怎会呢。”我轻声道:“我只是以往过惯了那普通的日子,凰都这里空荡荡的,我的凰殿又太过奢华,明明只我们几人住在里头,却有那么多人伺候,我住不惯,洛神她也是。姑姑,我走后,自会常常回来看你和长生,来祭拜我的爹娘,你放心,我只是不在凰都里住了而已。”
“瑾儿,我找了你那么多年,你不愿常伴姑姑身边么。凰都里的一切都是你的,你为何要去外头住。”
“我如今长大了,不可能永远陪着姑姑的。”
司函定定盯着我双眼,静默许久,才叹道:“是,你长大了,便想飞去别的地方,与你的心上人组建新的家,怎会与姑姑我这个老女人在一处住。”
我看着她那张年轻美丽的面容,忍不住笑道:“你是老女人,我也是,洛神也是,我们都很老了。”
“可我比你老很多很多岁。”
“可你依旧这般年轻貌美。”
司函面上终于浮现笑意,有些嗔怪地道:“你就是这般哄着我,我也不会放你走。”
“你嘴上虽是这么说,心底却还是同意了我的抉择的。”我笑道:“我会时常回来看你和长生,到时候一家人在一起聚一聚。你若是不忙的时候,也可以带着长生来蜀地看我,住一段日子。”
司函叹口气,道:“先服化血珠罢。”
“好。”
之后,司函拿缚神链将我捆了,准备妥帖后,喂我服下那化血珠的粉末。
司函关门出去,我仰面静静地躺在榻上,去看那头顶雕琢的华美凰羽纹路,等待着化血珠发作那一刻的到来。
尹墨寒说我能挺过去,我定是能挺过去的。
我并不担心。
过往的一幕幕光影,在我面前掠过。
我尊敬过的人,疼爱过我的人,我恨过的人,一个一个,都转身离开,沉到黑暗深处。
这一年多的经历,当真似大梦一场。
如今,宛若戏台上曲终人散,就剩下我们这几个人了。
身体热度慢慢蹿上来,我却感到从未有过的释然。
外面一片安静。
我晓得洛神正在外头等我,等我与她一起离开,去过属于我们的自由生活。
我失去了许多,幸而也得到了许多。
其中最贵重的,便是她了。
作者有话要说:偃师在西周的历史上是一个传奇,他与周穆王的故事广为流传,如果熟悉穆天子传这本古籍的读者妹子,应该会有感悟
他是个天才,擅长木艺。
本文是个揉杂历史的想象盗墓jq故事嘻嘻,不知道这些历史也没关系,知道了的话其实更有意思哇咔咔
……
另外作为一个专业人士,我想说杂交育种是最好的,比如混血,近亲结婚却是万万不能哦子女智障得遗传病甚至变异的可能性要大很多倍(严肃的)
267踏风去() 
也不晓得经过多久的磨折;我精疲力尽地躺在榻上,浑身湿透,好似刚被人从汤水里提将出来。》
化血珠这一道门槛;终于算是跨过去了。
因为过程实在太过痛苦,太过难捱,我甚至产生了幻觉;以为已然过去了许多天。直到很久之后,司函进来,着手解开我身上的缚神链,告诉我现下还是次日的卯时。
外头天还未亮,算起来;也不过是过了整整一个白日的时辰而已。
司函拿了一面铜镜与我照面,我看着镜子里那双已然回归深灰瞳色的双眼;眼泪瞬间便落了下来。
一切仿佛都画上了终结。
我终于可以,毫无顾忌地去疼她,爱她,宠她了。
“她一直在外头等你。”司函站在床榻边上,弯腰递给我一盏茶水,看着我的眼睛。
我一手拿袖口拭去眼角泪水,一手端着茶盏,笑着轻声道:“我知道。”
司函侧脸,朝门口淡淡示意:“去罢。你们饿了许久,回凰殿去用膳,填填肚子,我已经吩咐十四准备了。”
“嗯,多谢姑姑。”喝完茶水润嗓,我从榻上缓缓下来,开始穿靴。
“什么时候走?”司函的声音很轻。
我站起来,靴子在地上绒毯上一点,道:“半个月之后罢,我多陪一陪你和长生。”
司函嘴角勉强牵出一个笑来:“如此甚好,到时候姑姑给你们饯行。”
我看了她一会,她安静站着不动,任由我觑着,宛若高贵凛然的黑曜岩。我又朝她笑了下,这才挪着发软的腿走出去。
洛神就靠坐在外头雕花椅上,静静地在看一卷书。我在远处站定打量她,发现她手里只是捏着那卷书罢了,眼睛定定地盯着,过了很久,她都不曾翻页过去。
“洛神。”她坐在那,许久都不动,好似冰雕,我不由出声叫她。
而我话音刚落,她手里的书卷顷刻之间,便沿着她的膝盖跌了下去。
“我这么可怕么。瞧,媳妇的书都被我吓得掉了。”我走到她面前,低头微笑。
洛神抬眸,看着我的双眼,眼角忽地泛起很浅的一抹红来。
似怔了好一会,她才轻声道:“你饿狠了罢,我陪你去吃东西。”
“你吃了么?”
“自是吃了,你进去快一天了,不吃我会饿死的。”
“骗人。”
她淡淡一笑:“我哪里骗人。”
言罢站起来,托着我的腰,拦腰将我抱起,转身就往外头走:“不吃东西,却又哪里来的抱你的气力。”
因着方才化血完毕,我浑身疲软,便安心地缩在她略带凉意的怀里,手环着她的脖颈,随她出门而去。
外面还是卯时,尚未破晓,晨光很淡,十分静谧。
我环顾了一下四周,轻声道:“幸好外头没人。”
“为什么?”
“大家都还未醒来,没什么人,我被你这般抱着,便不觉得丢人了。”
“很丢人么。”洛神纤眉一挑。
“自然,我现下好歹是他们的殿下,若是被他们撞见我被你这般抱着走来走去,颜面要往哪里搁。”
她故作严肃道:“是,殿下。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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