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星令》第36章

☆、第三十一章
“施原幸。”　角木蛟行至一半忽而停步，止在天关前面。
林涧和施原幸听到何辰泽的声音一同停下来回头看他。这里离着角殿距离不远，他却不敢走过去。
“除却鬼金羊，另一个人是谁？”
何辰泽开口的一瞬间林涧耳朵嗡鸣，嗡鸣之大完完全全掩住了何辰泽的话。林涧将视线投在何辰泽身上，本想说什么，又住了口。
算了，随他吧。
施原幸不着痕迹地往后退开一步，十指交叉在一起不肯吭声。
“北青尊。”答话低沉有力，与施原幸截然不同的嗓音。
“是吗。”
何辰泽无所谓般笑笑，看着从天关向自己走过来的亢金龙。
亢金龙眉目冷峻，一一扫过三人。
施原幸被亢金龙看的害怕，拉着林涧偷偷往后一挪。他向来对亢金龙能避就避，这个人看起来脾气就不好，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惹他生气了被骂一顿。
谁知道这位肩披袍衫的星君转身向自己旁边的林涧走过去，抬手时碎金纷坠，其中一片细箔直直嵌入林涧颈喉，让他动弹不得。
“亢金龙，松开。”林涧皱眉开口，罕有厉色。
施原幸反应过来后一把将林涧拢到身后，提防地看着亢金龙。旁侧何辰泽已经快步走过来，想扣住亢金龙的手腕。
“不要动我！”亢金龙在何辰泽伸手的瞬间怒吼出声，震动天地，刹那云海山河奔腾翻涌。
何辰泽被这人的怒吼震住，茫然地看着亢金龙。自己同他相识千年，未曾见他动怒，更遑论怒吼后激红了双眼。
林涧暗自施法破开金箔，挣扎半天才仅仅掀开一个小角。
“你们别回来。”
亢金龙敛起声，带着无可奈何地疲惫。
何辰泽看着面前星君，第二次伸手想去制止。亢金龙咬牙，挥手数只金翅纸鹤攻向何辰泽，将他一击震向十米之外，被碎箔缚住。
“你敢动他一下我不会放过你。”
何辰泽冲破箔纸站起身来，紧接又有一张嵌上，他就这样一步一缚，蹒跚地走过来。林涧的箔纸被自己挣下大半，他看到眼前亢金龙屈指的同时，胸腔内传来很轻很轻的一声碎响。
那是不久前重聚的魂石不堪重负的声音。
“你也要杀我？”
林涧声音淡的几乎散在空中，没有诘问没有愤怒，只是浅浅的一问，就像久别的老友重逢，像很久很久的以前，他不知何时问的亢金龙的那句，是否愿意一同去喝茶。
他静静看着亢金龙，那人双眼赤红，唇角颤抖。
就这么浅浅淡淡的一句，彻彻底底将亢金龙击垮。束缚住三人的金箔一同碎裂，亢金龙重重阖眼，垂在身侧的双手攥拳用力到颤抖。
“不是鬼金羊。”林涧用手轻按住自己胸口，按下隐隐作痛的魂石。
“是……北青尊吗？”
林涧试探的问亢金龙，刚才他虽然听不见，但简单的三字看口型也还是能猜出来的。
“不是北青尊。”何辰泽抖着自己的袖子，掉下来一堆碎屑。
“即便是北青尊让他来杀你他也不会动手，他是我这边的人。”
何辰泽说话向来大言不惭，盯着亢金龙道。走到那两个人身边时小肚鸡肠地把施原幸拢住林涧的手拍掉。
“来，老实交代，不然我把你喜欢偷藏小珠宝小金钗的事公报天下。”
后半句何辰泽凑到亢金龙耳边悄悄地威胁，看来威胁很管用，亢金龙狠狠地瞪了一眼何辰泽后开口。
“你们别回来。”
“换句话说，你这句话说三遍了。”
“我碎去他魂石，你就不会回来了。”
何辰泽握着自己胳膊扭着手腕，想着怎么打亢金龙一拳能把他打清醒。
“你这也太不礼貌了，不迎接我们回来吧还要赶我们走。”
“你带张月鹿一起回人间吧。”
星日马又不知道从哪里冒出头来，插进来这么一句。
施原幸在旁边听的倒也是不乐意了，偏头呛亢金龙和星日马：“怎么，我们打不过一个鬼金羊？”
“辰泽，回去吧。”
林涧将视线停在何辰泽身上，思忖许久后开口：“不是鬼金羊要下手，是北青尊要杀你。”
“对不对？”林涧说完后没有去问亢金龙，反而问新来的星日马。
星日马被林涧问的不敢回答，他向来老实，从不敢扯谎。
“诸位大人怎么了？候在天关不肯进去。”
“这下可真是热闹。”
施原幸唤出长刀，双手握在身侧，讥讽站在天关内的鬼金羊。
“不如诸位先回自己殿内，张宿角宿才刚回来，休整休整再叙旧也可以。”鬼金羊手指绕着自己黑发道，完全无视施原幸。
“多谢提醒。”星日马急忙搭腔，强行扯着亢金龙就往回走。
鬼金羊冲着离开的二人微微颔首，之后右脚脚踝拧动，同左脚形成一定程度的夹角，单手抚上胸前，对着林涧深深一鞠躬。
“恭候诸位多时，非常荣幸还能再次见到您，张宿大人。”
在鬼金羊起身的时候施原幸已经持刀冲去，顷刻间兵戈巨响，刀刃与黑剑相抵，溅出火星。
施原幸攻势渐强，每一刀毫不留情直击鬼金羊面门。林涧十指勾动，引起林啸潭鸣，水烟聚成短刃落在他掌心。他下意识看向何辰泽，对方摇摇头，示意他不要过去。
“心月狐停手。”何辰泽开口叫他，对方显然不愿理他，凝眉未降攻势。
“你不能杀他！”
“角木蛟你不配！”最终施原幸咆哮出声，声音嘶哑至极，带着浓浓怒意。
鬼金羊被他击的狼狈，长发尽散，节节后退，在听到施原幸的怒吼后笑出声来。
何辰泽呼吸陡然顿住，他轻张开嘴，一时不知如何反驳。
“第一次容你疏忽！”他一刀斩向鬼金羊面门，被对方拧身避开。
“第二次禹桓念你不曾知情！”第二刀刺向胸膛，被鬼金羊浓烟包裹卸去攻势。
“第三次呢？！你还想有第三次吗！！”
第三刀他高挥劈向鬼金羊喉颈，入耳一声脆响，短刃弹飞后落地嗡鸣。
林涧他再度抬手，短刃应召而归，蹭施原幸脸颊而过，削去几缕发丝。
施原幸反应过来后猛地转身看着林涧，眼底满是不可置信地委屈。
林涧将短刃重新溶为水雾，走到施原幸身边握着他的手引着他把刀收归回鞘，向着鬼金羊同样躬身行揖。
“是我们唐突。”
鬼金羊仍是看着他们笑，把散开的衣领袖口整好，再重新将长发收拢，躬身回礼后离开天门。
“小涧……”施原幸一直看着身旁林涧，向来舒展的长眉都委屈地拧成一个疙瘩。
“今天谢谢你，先回去吧。”
林涧拍拍他的肩膀，安慰安慰这个有些幼稚的小孩子。
“你为什么不让我杀他……”施原幸嘴都快瘪到下巴壳上，手还摸着身侧的长刀。
“我先回去。”何辰泽从后边迈过天关，在施原幸后面轻声冲林涧说。
“好，我晚些去找你。”
林涧看着何辰泽从天关步步行回咫尺之遥的殿内，看着他在殿前偷偷的化为蛟龙，蜷入殿中。他答时的已经尽量轻，尽量带着笑意。
因为他突然感觉到，何辰泽好像其实一直在害怕，攥着那颗连他自己都不明白的真心如履薄冰般在人间这么多年，开始变得战战兢兢。
一颗凶煞主星沦落至此，连狠戾都比不上施原幸。
“我能杀了他的……何辰泽不敢我敢的……”施原幸眼眶一圈都开始泛红，同自己说话般嘀咕着。
“你杀得了鬼金羊，杀得了北青尊吗？”
“……”施原幸绞着衣服耍小孩子脾气，不愿意回答林涧的话。
“鬼金羊一死，凡间再无宁日，介时天灾瘟疫疾噩同降，会有千万生灵为他殉葬。”
“何辰泽去过人间，他知道。”
林涧手触上施原幸被削断的鬓处，搓动发出细响。
“你又为他开脱……”施原幸撇嘴，还不敢大声地说出来，只好小声嘟囔。
“就当是吧，这次肯乖乖回去了？”
林涧将手松开，施原幸听后嘭地一声乖乖变回小狐狸，在他脚边绕了几圈后跑走。
还有一个等着哄的孩子呢，林涧也学着施原幸撇撇嘴，往何辰泽那边走去。
这还没进殿里就看见何辰泽的大尾巴还留着一截在殿门外面，林涧用脚轻轻踢了一下道：“变小些。”
紧接着听到殿内传来一个很小很可怜巴巴的回应，留在殿外的大尾巴转瞬消失。
之后林涧在何辰泽的殿内转悠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