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星令》第40章


“从小无论谁欺负了我,她保证会第一个冲上去为我出头。”
扶期听的心疼,眉头皱的死紧,在他身边开口:“禹家世代尊为奉常……”
林涧点点头,俯下身子想再去够那个石子。
“我明白,之前是何辰泽,现在是我。”
“她本意是想为了我,我没办法怪她。”
他够了几次都没有触到,扶期再也不忍,走过去弯腰帮他将魂石捡回来,想还给他时竟然不知道该怎么给他。
最后还是将灰石放到林涧的蒲团边缘,有些可怜地单独放在那里。
扶期将眼睛闭上,不想再看。
没过一会蒲团上又多了一颗小魂石,两枚紧紧地靠在一块,像是冬日里相互取暖的两只灰雀。
地府光烛忽的闪了一下,梁无乾顿笔,眉头紧皱地看着生死簿上逐渐浮现出来的两个名字。
他将笔蘸墨,悬空半刻。笔尖含满墨汁,凝出一滴在狼毫尖上摇摇欲坠,最终脱离纠缠,重重摔在纸上。
谁知那滴墨遇纸不晕,明晃晃的一小滴泛着白烛火光。
“孟婆。”梁无乾开口,有些不解地唤不远处整理柜架的女子。
孟婆抱着一摞旧册回头看梁无乾,被他少有的凝重神色惊到。
“这两人为什么记录在册却不归九泉?”
“我也不知道,他们没有过桥……”
“没有过桥?”梁无乾不可置信地反问,笔被他用力握到发出轻响。
孟婆沉重地点点头,将旧册一本一本按类别放回,双手不安地绞在一起。
“他们来时从桥上掉下去……跌进河中了。”
“我曾听小鬼说他们是神仙,不归我们管……就没再多心……”
孟婆试探地抬头看了看梁无乾,看到那个人焦躁地撕咬着下唇,死死盯着生死簿上两个名字不说话。
“大人,不是说神,仙,精怪不归我们管吗?” 
长笔再承受不住,发出一声脆响后断裂,吓得孟婆一抖,声音更小。
“这次不一样。”梁无乾手被断笔刺伤,微微渗血。
“先时有人曾来此备录,让我收束好他们灵魂投入轮回。”
殿外忽然传来脚步,有鬼官敲门进来禀报,说是有一星君守在门外非要找阎王大人。
梁无乾空张了张嘴,将断笔放下,手肘撑在桌上单手扶额,满目懊恼。
最后他缓缓将手放下,暗红眼眸看着鬼官开口:“阎王殿何时见过客。”
判官也被他过于严峻的神情吓到,连连道歉后退出去。
“什么?!!”
施原幸目眦尽裂地挥开判官伸过来想伸过来拖他的手,气到连声音都在发抖。
“你让他滚出来!你问问他他答应过我什么?!”
判官从暗处招手示意众人过来帮忙,谁知道众人才刚刚围上来,施原幸便唤出巨刀,遥遥地指着梁无乾殿门的方向。
“放肆!”
判官终于忍无可忍,怒斥出声。
“我放肆?!”
“行!老子就放肆了怎么着!”
施原幸单手持刀,直接无视想向前阻拦的众人,想直冲入殿。不经意间感觉到那个配在自己指上不短时间的扳指,他一把取下来往众人面前一掷。
“放我进去!”
殿内梁无乾听着外面嘈杂,最后还是下定决心地咬紧牙关,迫不得已地向着孟婆挥了挥手。
“让他进来吧。”
身旁孟婆倒真没想到梁无乾竟真的肯放这个人进来,愣在原地半天才挪动脚步。
才刚一开门就看见一缕红光冲了进来。
☆、第三十五章
他倒还算冷静,没一冲进来就把长刀指在梁无乾鼻尖上。
长刀被施原幸哐当一声砸在地上,他单肘撑在上面盯着梁无乾看。孟婆在角落里看看梁无乾又看看施原幸,明智的决定从后方偷偷绕出殿去。
梁无乾不抬头看他,一页一页翻着手中薄录。
一声脆响后梁无乾手里只剩一张页角,生死簿被施原幸冲上来一把夺走,烦躁地翻找着。
他翻了很久,连半年前的记录都翻过了,没看见他想见到的两个名字。
施原幸合上书页,两只手将生死薄攥出褶皱,梁无乾甚至都能听见他咬死的牙关间磨磕的声音。
声音不大,只能断断续续地听到一点,可又极其刺耳。
“梁无乾。”
施原幸觉得自己向来恣意妄为,想哭便哭想笑就笑。他觉得他这次应该很委屈,应该红起眼眶来生气,又不知为何被生生卡住,哭不出来也怒不起来。
“神仙精怪之类,无法被九泉判司记录的。”
梁无乾终于肯开口,食指拇指弯曲,将那一小片可怜的纸角蜷进手里。
他不知道还能回答施原幸什么,他觉得自己应该道歉,但道歉又没有用,掉下去就是掉下去了,没护住就是没护住。
施原幸眉心蹙起上挑,咬着下唇将拿着生死簿的手一寸一寸地缓缓垂下来,很委屈很委屈的吐出三个字。
“你骗我。”
轻飘飘三个字就这样像刀片一样割进梁无乾心里,割裂血管,在经脉上反复割锯。
他将头拧过去,没有抬头也没有回答。
“你能救的……对不对?”
施原幸走到他面前,卸下所有锋芒和暴戾,蹲下身来与坐着的梁无乾对视,最后最后一次抱有希望的求他。
“……”
等梁无乾站起身来,背过身去不肯与施原幸对视时施原幸这才终于明白。
能救,怎么不能救,只是这个人不愿意。
或许第一次是失误没有救出来,可是这一次是他不愿意。
“梁无乾,只要你救救他们,怎样都可以。”施原幸又上前几步,走到梁无乾身后。
“我把我的魂石给你,星君魂石能长明不灭,放在九泉能护所有魂魄平安的。”
魂石二字才刚一出口梁无乾就猛地一下转过身来,双目血红,不可置信地瞪着他。
“我只剩这个可以跟你交换了。”施原幸低垂着头,眼底委屈和卑怯弥漫。
“交换?”梁无乾气到额角青筋崩出,一口气生生哽死在喉口。
他用尽所有心思想让这个人平安,怕他悲戚怜他孤寂,畏他与星辰四尊为敌魂飞魄散不惜违他祈求,就换来交换两字?
“你要是让我再去救回他们,就是忤逆尊主,你明不明白!”
“我明白。”他耸耸肩。
“最差也不过魂飞魄散罢了?”
“罢了?!”
施原幸眨眨眼抬头,红发在白烛的虚光中给地府带来一丝暖意。他凝视着眼前近乎隐在黑暗中暴怒的梁无乾,很坚定很坚定地点了点头,再次开口祈求。
“梁无乾,我求求你。”
“不可能。”
施原幸是第一次听到他如此果断决然地拒绝自己,一时间愣在原地,不知道该不怎么回答。
“我觉得对你来说……不难的。”他怀揣着最后一点希望,喏喏地说。
“不可能。”
耳边好像有着什么破碎的声音,施原幸在迷蒙间通过掌心生死簿将魂魄内的记忆阻隔击碎,往事零零散散的一片片回归。
那是一只红红小狐狸,夜半寻回恩人的行军帐中,衔了只小兔给他。
他来时被守卫用弓箭射中后腿,所以是吊在半空一瘸一拐地撞进来的。
嘴里的兔子一直不肯松,非要送给那个人。
施原幸眯起眼睛想了想,帐里的那个人当时做了什么……他是什么神情……
当时那人的神情施原幸没再想起来,多半和现在梁无乾无二异,冷冷清清一张脸,没什么表情。
那个人看到冲进来的小狐狸后放下掌中文献,一步步走到狐狸面前。
虽然是小狐狸主动过来的,但它还是害怕,所以那个人走一步它就呜咽一声,衔着兔子背都弓了起来。
“不是要给我吗。”那个人开口,对着狐狸张开手。
梁无乾不知道施原幸怎么了,只敢看着他,不敢去问,静静地等他回神。
于是小狐狸就一口把兔子摔在他面前,拔腿就跑。跑还跑不快,腿上还带着木箭,又把伤口挣裂了。
后颈突然一紧,小狐狸就这样被人家拎起来了。
后来怎么了……施原幸手拧着生死簿,将它都弄出褶来。
后来应该就是自己被他豢养了起来,那只兔子又被那个人卸开后结果还是喂给了自己。
之后小狐狸就跟着这个人南征北战,看着这人伤过苦过,也见过这人笑过怒过。
后来那个人战死了,小狐狸一路跌跌撞撞地冲回去,喉咙间咕噜咕噜地拿鼻子拱那个人,即使叫不醒也想把他拱回营帐,可惜他太小了根本做不到带他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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