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棠如炽》第187章


李霮跟欧阳昱三人坐在宫中商量这件事。
陆琅琅眨了眨眼睛,“陛下,太上皇除了景泰这个女儿,其他也有几位公主的,这几位公主再加上后宫的嫔妃们,场面不会太难看。但是景泰公主,我建议,倒是宣她进宫来比较好。按照她们母子的性子,总不会消停下去的。”
陆琅琅的言下之意,三人都明白。景泰心思歹毒,做事向来斩草除根,甚少留有把柄。即便是密卫去查,查出来的证据只能推断出她母子所行的恶事,却无法拿到明面上来定罪。但是旧证找不到,那就再找新的证据就是了。
李霮心里对景泰恨得牙痒痒的,就算是密卫查出来的一鳞半爪的东西,也足见平川侯府当年家破人亡,景泰在其中做出的贡献。可是,太上皇当年可以不讲理地说,谁惹我不高兴,我就砍了你们的脑袋,反正我是老糊涂了,但是他不行,他还没到二十呢,总不能年纪轻轻的,就弄个昏君的名头给自己挂上。
“行,那就宣旨,宣景泰公主一家入宫参加丧仪。”
传旨太监赶往景泰公主府的时候,景泰公主正在府中辗转反侧。
自从那晚被太上皇关在了家中,她心中就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几位公主里面,太上皇对她一直是头一份,这其实跟她在先皇后的膝下长大有很大的关系。太上皇对她几乎有应必求,未必不是对皇后的愧疚和补偿。可是,是什么事情居然让太上皇对她如此大动肝火?是不是皇帝已经知道了她当年做下的那些事情?
景泰公主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
不会,不会的,她安慰自己。多年她陷害皇后的事情,除了万贵妃,其他的知情人都已经被她悉数除去,而万贵妃虽然知道自己做了很多事,但当时她跟万贵妃之间的关系,也就是敌人的敌人就是同盟,多数时候也只是不约而同,要是真凭实据,万贵妃只怕也是拿不出来的。如果要对证,她大可咬死了万贵妃居心叵测,非要误导太上皇做些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
景泰公主这才稍微安心些,一早一起来,先去看望秦茱。
秦茱自从知道太孙被废,但是太上皇仍然坚持要他们完婚后,气得在府中发疯了一场,然后就闹着绝食,非要让景泰想办法解除婚约。
景泰公主被她气得七窍生烟,但是女儿躺在那里不吃不喝,她又能怎么办?少不得好声好气地哄了一阵子,说她先想办法拖上一阵子,说不定太上皇大行了,这事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秦茱这才肯起来喝两口汤水。
等安慰完了女儿,景泰又赶去看望儿子秦处安。可是秦处安躺在那里,景泰公主跟他说话,十句他能回一句就不错了。
景泰公主心疼又气恼,可是先有女儿,再有儿子,都是载在了自家的手段里,她能去怨谁?
有孕() 
出了秦处安的院子;景泰意外地撞上了自己的驸马秦子游。
景泰微微有些走神;回想上一次驸马来主动跟自己说话;还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在京都人的眼中;他们夫妇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可是有谁知道;秦子游在私下,除非必要,甚少跟她说话。一儿一女的教养;秦子游也从来不过问。当年秦家二老还在的时候,秦子游跟她还有些表面的夫妻往来,自从秦家二老过世之后;秦子游借着守孝;便连她的房门都不进了。原来景泰还以为他在外面有女人,卯足了劲头准备整死那个女人。可是秦子游不进她的房门;也不进其他女人的房门;只是整日待在他的书房里;像个玉雕的活死人。
他的父母死了;儿女他也不在乎;朋友更是早就断绝了往来;景泰对着秦子游,无从拿捏,也舍不得拿捏;也能这样。
可今日怎么的会主动来找自己。
景泰回过神来;连忙迎上去。“驸马可有事?”
秦子游直接开口,“太上皇驾崩了,宫中宣你我进宫。”
“什么?”景泰双腿一软。她虽想不明白太上皇为何如此发落她,但是太上皇驾崩,她的形势只会越来越糟糕。
秦子游见她似乎要跌倒的样子,也不伸手去扶,只淡淡地问,“节哀顺变,若是你撑不住,我先去宫中,你缓缓再来。”
“不,不,不”景泰忙出声。今时不同往日,如今的皇帝李霮,只怕正愁没由头发落她呢。“我着就进宫,你们,”她转身吩咐侍女,“告诉大爷和县主,让他们换了衣衫,也随我们进宫。”
他们一家五口的丧服,前来传旨的太监都带过来了。
景泰摘掉钗环,换上丧服,可是不知道是出自什么原因,她习惯地藏了些药粉在袖口的暗袋里。
等景泰一家抵达宫中的时候,已经是晚了,殿中哀声一片,惨白一片,很是壮观。
陆琅琅去后宫请了位份仅次于万贵妃的陈太妃领着后宫妃嫔们哭丧,又请了太上皇最小的一位弟弟洛王的王妃协理。
陈太妃无儿无女,却能在万贵妃宠冠六宫这么多年还活得得意,本来就是个人精。皇帝派陆琅琅来请她领头,本来就是抬举她,她二话不说,章程拿捏得分明,把后宫安排得井井有条,没有一个后妃敢出幺蛾子。
而洛王妃不过才四十多岁,正是年(爱)富(出)力(风)强(头)的时候。陆琅琅一顿吹捧,只说以她为主,自己跑跑腿儿什么的,便立刻就点了头。
丧礼有条不紊,极尽哀思。洛王妃也听说了太上皇生前撸掉了景泰公主的安国封号,而且众位公主中,景泰居然是最后一个抵达的,心中立刻明白景泰要走下坡路了,在安排位置时,只给了她一个最靠边的位置,连以前说话都得看景泰眼色的那几位不得宠的公主们,位置都在景泰的前面。
景泰气得脸色煞白,想起了这些日子的备受煎熬和各种不如意,眼泪哗哗地就下来了。
太上皇驾崩乃是国丧,民间禁屠杀,设素馔,辍乐举哭,素服行事,而皇亲国戚以及百官,以日代年,哭丧三天,这三天里,景泰过得着实艰难。宫中人早已换了一批,都不是她所认识的了。优待那是一丝都没有,冷眼倒是生受了不少。
秦子安跪在殿外,昏过去了好几次,引得众人侧目。
景泰实在不放心,终于忍不住跟过去看了看,那些内侍们虽然没有阻拦,但脸色很不好看。景泰命他们传太医过来,来的是太医院的院判,老太医一号脉,便连连摇头,“阳虚脉沉迟,阴虚脉浮细数,此乃纵欲过度所致。殿下还是劝他收敛些为好。”
此言一出,屋内空气都静了一刻,景泰气得满脸通红,“老大人,您可不能胡说。”
老太医医术高明,太上皇要不是他,也拖不了这么多年。而且太上皇临终那晚正是他在宫内当值,守在太上皇的侧殿,多少听到了一些密卫的回报,心中对景泰的所作所为很是不耻,但是他也犯不上跟景泰争辩,只站起来给景泰行了一礼,“老朽医术不精,殿下若是觉得老朽说得不对,还请另请高明。”
景泰如同被人扇了个大巴掌,不好再争辩,只得忍气吞声,刚想询问要如何调养,那边王楼派人过来找人,说欧阳夫人晕过去。
老太医忙领着箱子又跑了。
陆琅琅已经被人抬到了一处小殿,欧阳昱也赶了过来,急得如同一头困兽,来回打转,看见了太医进来,忙上前扯住老太医,“老大人,麻烦赶紧帮我夫人看看是怎么回事?她一向身体极好,怎么会突然晕过去了。”
老太医喘了两口气,定了定神,“将军莫急,待老朽仔细诊断一番。”
他正找帕子准备搭在陆琅琅的手腕上,欧阳昱直接道,“老大人,不用讲究那些了,您就直接号脉吧。”
老太医也不客气,两指轻轻一搭,不一会儿,便松开了手,对着欧阳昱微微一拱手,不好说道喜的话,“将军不要惊慌,夫人乃是有了身孕,估计是烟火香烛的味道让她不适,所以才一时昏厥,不需担心。”
欧阳昱张口结舌,一时反应不过来。待半天终于明白老太医在说什么,忙伸手死死地捂住自己的脸,掐住两颊,生怕自己大笑出来。
老太医能明白他的反应,这要不是正在国丧,这位欧阳将军还不知道得高兴成什么样子。他从药箱里取出一支小小的细口瓷瓶,放在陆琅琅鼻端一晃。
陆琅琅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人也悠悠转醒。“我这是怎么了?”
她疑惑地看着榻前的欧阳昱,这家伙怎么这么一副奇奇怪怪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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