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传》第65章


“既然下不了手,那就试着原谅我吧,我的罪孽,让我倾尽一切来为你赎罪。”眉心印暖,是他的指尖,覆上微温。阳刚暖意的气息拂来,这是他的气息,原来她一刻也未曾淡忘。
他低下头,闭上眼,伸手将她拥入怀中。
他紧紧抱着她,好似要用全副身心暖意来驱散她的冰寒,将她迷失的魂魄重新唤回来。
他突然无比感激今夜的那个黑衣人。
她仍是不动,静默的如同一尊玉像。
无可奈何花落去……
少时,回应他的是掌气冷风,如鬼魅一般直袭而来,他不闭不躲,那一掌结结实实的袭上胸膛,真气从她周身四散,拂动衣裙翩翩。
近在眼前的双眸在这夜色诡谲的死寂中的不复从前爱意,只剩下冷然凄凉。
上昔恍然觉得自己好似好在梦中,一个绝美而惨痛到永不结束的梦魇中,被她的真气震开倒退几步,胸口暗暗阵痛,看见她淡然的抬起手抚平身上衣衫褶皱,脸色却是更加惨白。
第98章() 
“赎罪,你用什么来赎罪?是这九州江山,还是你的性命!”她幽黑的瞳孔因极度恨意而凝为一点,她转身掠空而去,再不愿望向他一眼,初春尚寒,夜风被她的气劲激起,冷冷划过上昔的脸庞。
上昔牢牢的凝视着远去的身影,那伫立在飞檐上的黑色身影,胸口暗痛不已,久久不愿收回目光。
天边一缕清晓,这漫长的一夜,终究也要过去了。
四月妄动真气,胸口已是烦恶翻搅,脚下虚晃,强撑着最后的一丝神智,终于见到了伫立在微光中的三层楼阁,不过是几步之遥,竟是恍如天涯那般,脚步踉跄的四下飘逸,最后一丝神思也再不复清明,宛如折翼的羽蝶一般瘫软跌倒在水云间的大门前,她那一掌用尽了内力,不过是将他震退受伤,若不是在竹林中遇到了沈青岩挟持灵岫,她极力压制着自己的怒气杀意以致内息紊乱,又何至于让自己如此狼狈。
迷迷糊糊中看着朝她焦急跑来的温映月,她轻叹了一口气,终于陷入了一片混沌之中。
天边有一缕微光,帝都却仍在沉睡之中,宛如永夜。
上昔凝视着那方,那一抹身影早已消失在了远处,他却只是凝视着。
汪全早已被方才那一幕吓得魂飞魄散,惊颤着身子上前,却见皇上缓缓收回了目光,沉声道:“今日之事若是泄露半句,朕定诛尔等九族。”
汪全领命授下,就连皇上驾临睦清宫一事也封锁严实,皇上低低的咳嗽了几声,他在旁听得真切,思及方才皇上中了一掌,无不担忧的说道:“万岁还是召御医诊治为妙。”
上昔抬手示意不必声张,汪全见他如此,心中不忍,几乎落下泪来:“皇上龙体要紧啊。”
他看了一眼汪全,语气也稍微缓和说道:“早朝之后让方铮前来见朕,不必宣御医,朕无妨。”她那一掌,看似凌厉,落在他身上却不及从前三分内力,到底是她有意手下留情,还是内力根本未及恢复。
上昔紧拧了眉头,深思着。
汪全抬眼看向他,只见他容色虽稍显苍白,俊雅丰神丝毫不减庄严帝王之象,暗中松了一口气,才亦步亦趋的紧随着他返回乾元殿伺候他换上龙袍准备上朝。
刚从朝堂上下来,便有一封奏折送到了上昔手中。
汪全打量着他的神情,面色越发冷峻苍白,瞳仁深处犹如万丈深渊,冥黑幽深,不可见底。
帝都这几日着实热闹,江南世子入京的盛况尚且在百姓口中灼灼传言,云阳王府遭遇流寇刺客一事尚未落下帷幕,又接连着出了怪事
好几位大臣,竟一夜之间被暗杀于家中,死状蹊跷。
上昔看着上呈上来的名单,除了他当日交给方铮的名字之中,赫然多出了几个名字,各司其职,其中不乏朝中亲贵子弟,细细探索下却不难发现其中端倪,掺杂在这些名字之后竟成了构成了一张诡秘的丝网。
“太傅寺少卿温达素,礼部侍郎郑宏,翰林院侍读张之言。”皇上低声念叨,执了紫毫御笔,在这几个人名字下划了一道,朱墨如同一道血痕一般,汪全抬眼看去,被惊的一身冷汗,抬眸看向皇上,只见他嘴角那么笑意越发高深,这些人都是朝中文臣,俱是得于相提拔的得意门生,忠心朝堂。
上昔一阵冷笑,笔端停驻在几个名字上,浓重的朱墨在那墨字上滴落,坠落在名单上,猩红的如同猛兽愤怒的瞳眼。
“你来看看这封名单。”方铮接过汪全递上来的名单,神色越发凝重起来,惊的满身错愕。
“这……这……”方铮怔怔不能久言,听见皇上稍带倦色的轻笑:“你也发现了其中的蹊跷。”
方铮看着名单上的名字,点头,前些时日云阳王府遭遇流寇刺客一事在帝都中闹得沸沸扬扬,他得皇上之令,借势暗中铲除了好些贰臣奸佞,可这一封名单上除了那些人的名字,赫然而上的是一些朝中有功之臣。
方铮看着他,疑惑丛生,难道是皇后娘娘?
转瞬他却被自己的这个想法悚然一惊,随即便否决,就算昨夜皇后口出悖逆不道之言她也不会做出如此不堪之事,皇后娘娘就算再恨皇上也定然不会将这九鼎朝廷置为儿戏,按照她的作风性格,她定然是会查明当年的真相,针对曾经谋害过她的仇家有仇报仇,决计不会用这般阴险的手段来谋害这江山。
那会是谁?
方铮脑中划过一个又一个的鲜活的人影来,连番推敲下,竟丝毫没有头绪,手中的名单仿若有千斤重一般,那一道道朱墨血痕似乎提醒了他什么,他不由的惊呼道:“难道?”
一阵低沉的咳嗽声打断他,他抬眼看去,皇上正掩袖低咳,眼中却是无限的清冷憎恶,越发坚定了心中的猜想。
昨夜皇上受了皇后一掌,已受内伤,他不顾僭越,上前连点在皇上几处大穴之上,正在他焦心如焚之际,皇上已经盘腿运行三十六周天,渐渐容色也稍有恢复。
“她的功力并未全部恢复,这一掌,朕还受得住。”皇上缓缓吐出一口气,揉着额头,面露疲色,声音却是嘶哑暗沉。
方铮心中明了,当初皇后娘娘武艺精妙绝伦,天下难有敌手,就连皇上亦不是她的对手,昨夜那一掌若不是她手下留情,那便是内力根本未及恢复。
方铮无声叹息了一阵,转而问道:“那是否还继续行动?”
“先停手,朕倒要看看这朝中还有多少魑魅魍魉!”
汪全前来禀报昨夜消息已经被封锁,思及昨夜皇上与皇后在云阳王府中相遇一事,还是担忧不止,云阳王追击流寇不在帝都之中,倒是云阳王府那么双眼睛瞧见了,这番倒是的确难办,虽然难办倒也不是不能不为。
皇上听见他的回禀,这才舒缓了神色。
汪全一阵唏嘘,只要是事关到皇后,他便不复从前那般稳重自持,这般费尽苦思,大举操戈,到底还为了那一份愧疚与恩情哪。
温映月关上窗棂,将外间的喧嚣嘈杂纷纷阻绝在外,弥漫在房中的辛苦药香越加浓重,她端起温热的药碗走向床榻,看向沉睡在床榻上的人,叹息道:“你倒是睡得安稳,这帝都都快翻天了。”
她用小汤匙细细舀了,用银柄微撬开齿缝,小心翼翼的喂了几口,四月无意识的呛咳,顿时吐出了大半。
第99章() 
温映月秀眉一拧,不管不顾,将剩余的汤药悉数强行喂她喝下,一大碗汤药却只有小半喂进了她的嘴里。
待喂完她药之后,小心的将她扶起,暗运内力缓缓输入到她体内为她疗伤。
四月在浑浑噩噩之中,好似觉得有温热的药香辛苦划过喉头,隐隐骨髓深处升起的暖意行遍奇经八脉,她止不住的嘤咛出声,神思飘渺之下,仿若又回到了天灵山,回到了那无忧无虑的岁月。
那年她初入天灵山不过两年,师父长年闭关修炼炼丹,她跟着玄恆潜心修炼之余便漫山遍野的厮混,上树掏鸟蛋,下水摸鱼打牙祭,好不快活自在。
她刚从外练剑归来,顾不得换下一身汗润的衣衫,便瞧见玄恆从师父丹房中走出,手中还拿着一个小瓷瓶。
四月上前一把夺过玄恆手中的小瓷瓶便飞身掠去。
“许四月,你给我拿回来。”身后传来的是玄恆暴怒的喝声。
四月落在一处矮树上,足尖点在嫩绿的枝头,稳如磐石,从瓷瓶中倒出了两颗散发着淡淡幽香的红丸,她举着瓷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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