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芳年》第183章


周秦自回了屋,一踏进门,却见周延之并田储正在里边坐着,见她来了,周延之便站起来,对着妹妹道:“听说你这里的玉兰开得甚好,待我去瞧瞧。”
语毕,看了后头的海棠并两个小丫头一眼。
海棠犹豫了一会,见周秦并没有反对,便带着两个小丫头在前头领路,与周延之一起出了门。
其余人一走,田储就起了身,大步走向周秦,在她跟前站定,问道:“怎么脸色这么差?昨夜没睡好吗?”
周秦没有顺着他的话回,她看着田储,诚恳地道:“田大哥,我还没想好”
田储没有理会她的答话,而是道:“走了一路回来,累不累?先坐一会。”
虽然才是巳时,太阳已经极晒,周秦自被芙蓉所伤,身子便有些虚,她没有拒绝,上前几步,坐在了田储拉开的椅子上。
田储将旁边的椅子稍微挪得远了些,也坐了。他翻转面前桌上的一个茶杯,给周秦倒了一杯茶,放在对方前边,低声问道:“宪姑,你是真心不想嫁人吗?”
周秦的眼中闪过一丝迷惘。
她是真心不想嫁人吗?
为什么不想嫁人?难道是因为前世婚姻不顺吗?还是因为前世张家恶心的事情太多,最后自己又被人勒死,导致了现今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说起来她并没有过真正意义上成过亲,为什么会这样怕呢?
田储并没有让她继续想下去,而是道:“我听延之说,如今护国公府是你在管着中馈,外头的生意你也帮着在照应,你不想嫁人,是因为怕嫁了人之后,自己没有办法自由自在过想过的生活吗?”
昨夜,不止周秦想了一晚上,田储也揣摩了许久。周秦生在护国公府,虽然父母早亡,可上有祖母疼爱,下有周延之宠着,从小娇生惯养,正常来说,应当没有受过什么委屈。
十四岁的小姑娘,正是少女怀春的年龄,哪怕是不喜欢自己,也不至于说出不想嫁人的话。
他思来想去,也找不到对方不愿意成亲,想在家中做一辈子老姑娘的理由,只能把稍微沾些边的都问了。
周秦自然是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她沉默了片刻,端起杯子有一下没一下地呷着。
田储又道:“我并不想骗你,我家与寻常人家有些不一样,我娘走得早,我与我爹有些隔阂,若是成了亲,我只能对你一心一意地好,不会在外头三心二意,也会好生护着你,怜爱你,可府上大大小小的事情,大多要赖你打点你也许并不会像嫁给别人那样轻松。”
“圣人如今虽然掌着政,可总有一天会撤帘,到时候我们家是什么景况,犹未可知,前两日是我太多冲动,一心挂着你,就什么都顾不上了。如今回头想想,倒是觉得你若是挑个其他合适人家,说不定过得会更好些。”
周秦从未想到过会从田储口中听到这样一番话。如果对方进一步,自己一定会退一步,可现在对方示之以弱,还倒退了一步,自己该如何是好
田储的神色间颇有些落寞,他看着周秦,自嘲地道:“可即使是这样,我还是自私地想要同你成亲,我觉得世间再找不到像我这样懂得你的人,其他人未必能像我一样照顾你朝中的事情以后自有定论,只要有心,不过是权衡博弈而已,迟早有解决的办法。可如果此刻放开了你,我知道,我将来一定会后悔。”
他抬起头,深深地凝视了着周秦,一字一顿地道:“宪姑,我不想后悔,你能让我有机会不悔吗?”
周秦捧着杯子,低下了头,感觉脸上似乎升腾起了热气。她的心跳得厉害,双手还微微发着抖,竟有些喘不上气来。
田储见她不说话,大着胆子伸出手去,把她手上的杯子拿开,重新放回桌面,轻轻地将手掌覆在了那一双细长白皙的柔夷之上。
周秦如同一只受了惊的小兽,全身打了个哆嗦,立刻就要把双手抽回来,却被田储牢牢地握住了。
他定定地看着周秦,低声道:“宪姑,我是真心喜欢你,你看看我。”
周秦被逼着抬起了头,略瞥了田储的脸一眼,立刻就被对方眼中迫切又强烈的情绪给吓得挪开了眼睛。
田储低低一笑,离开了椅子,半跪坐在了地上,从下往上继续看着周秦,口中笃定地道:“宪姑,别躲了,你也心中有我。”
第二百四十八章 伏线() 
未时二刻。
周秦魂不守舍地靠在榻上,只觉得脑子里轰隆隆地乱响,压根不知道刚刚自己到底说了什么,又答应了什么。
另一边,田储则是心满意足地跨出了门,对着远处在院子里绕着一棵树打转的周延之叫了一声。
周延之应声而来,他见了田储的表情,一方面松了口气,一方面又有些怅然若失。良好的教养,让他压下了满腹的疑问。
田储道:“我有事要去找赵老夫人,延之,这一回多谢你。”
纵然是百般抑制,田储嘴角依旧是没忍住微微翘起,让人一看就知他此时心情甚好。
才隔了短短一日,田储去而复返,赵老夫人见了对方的神色,心中了然,连废话都懒得同他说,只微点一点头当是打过招呼了。
田储一点都不计较赵老夫人的态度,他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敛手而立,沉声道:“老夫人,过两个月护国公就要回京了,年前我同他谈过许久,关于差事,考功均已有了商定,本就要施行,却不想如今又有了与宪姑的亲事,想与您再聊一聊。”
见田储说起正事,本要刺他几句的赵老夫人也坐直了身子,问道:“我记得当日我们已经说好,功劳可以不要,也不用进枢密院,暂时赋闲几年也无所谓。”
田储点头,道:“圣人有意让国公掌禁军,令我佐之。”
赵老夫人多年浮沉,几乎是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猫腻,她似笑非笑地看着田储道:“圣人倒是疼你。”
田储岔开话题,道:“我想着宪姑身子弱,不如在家多休养两年,我先想办法与圣人拖一拖,等护国公回来了,按情考功,一切定下,咱们再把亲事搬上台面来说。”
赵老夫人早知道田储脸皮厚,却不晓得居然厚到了这个程度,她气极反笑,反问道:“我怎么不记得什么时候答应过这桩亲事了?”
田储装起了傻,顾左右而言他道:“听说护国公过了重阳便会回京,我这两日就去问问圣人,不知妥不妥?”
赵老夫人与之商讨起来。
等田储一走,赵老夫人立刻让人把孙子叫了过来,反复询问了许久。
到了晚间,孟嬷嬷见赵老夫人一直兴致不高,忍不住问道:“您是舍不得姑娘吗?都尉不是说,等过上一二年再正经说亲事,依我看,咱们府上拖到姑娘十六七再出嫁,也未尝不可。”
赵老夫人揉着太阳穴,道:“宪姑那边倒是不担心,等二郎回来商量好两家亲事,明、后年定了亲,我要把她留到十**再嫁。我如今担心的是延之,被田储那厮耍得团团转,自己还傻乎乎的,这样下去,我哪里放心他下场举业,还说什么想外放做官,蠢成这样,怕不要被胥吏、衙役们哄。”
孟嬷嬷笑道:“老夫人实在是想得细,我见识浅,只知道咱们家少爷去了广南,帮着田都尉把交贼打得落花流水,回了京城,在厢军也做出好一番事业,只听说他安排别人做活,从没有听说他被人哄骗。”
她小意地凑到赵老夫人面前,道:“就是这次,我也没觉出少爷哪里被哄了,都尉诚心诚意求娶咱们家姑娘,您看从去年到今年,他花了多少心思,费了多大劲,出钱又出力,还要在背地里想法子。按我说,被耍得团团转的不是少爷,偏生是他才对。”
又道:“再说了,少爷外放做官,自有家中门客去帮忙,就算没有,按少爷的本事,也断不会被人欺负了去——况且以后两家成了一家,哪有姑爷不帮着小舅子的——老夫人担心少爷受骗,田都尉只有更担心的,真遇上什么事情,说不定他比咱们家跳得还高,跑得还快呢!”
赵老夫人哪里有不知道这是对方在逗自己开心,可转念一想,不由得也笑了。
三天的先天节休沐很快就过了,厢军一切进了正轨,前一阵闹得极大的弹劾之事则是立刻偃旗息鼓,仿佛从未发生过一般。衙门里诸事按部就班,田储虽然依旧繁忙,却已经能腾出手来,三天两头地往护国公府送东西。
他胆子倒也大,自觉已经过了明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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