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路绝》第6章


完了严棋就拔腿去找严世高诉苦。
“楚小王爷出那主意,全在他有的是粮。我家业微薄,怎能同他一般?若是不捐,皇上心里,我又比他矮一截,这京城里,我除了大人可毫无倚仗啊!”
严世高望着在自己面前的严棋,不由得一阵烦躁,在他的眼里,区区五百石实在算不了什么,年年税收的油水,卖官卖命的钱,比这五百石多了去,但想着若有人要在军中任职,可不得少了这个严棋。便开口宽慰道:“楚小王爷着实可恶,不过,他的好日子也不长了……”
严棋抹干净眼角挤出来的泪花儿,奇道:“大人何出此言?”
严世高高深莫测的笑了笑,道:“这是知道了要掉脑袋的事。”
这阴测测的笑看的严棋心里一阵发凉,只得讪讪换了个话头,转而拍起严世高的马屁:“大人果真厉害。”
严世高十分受用似的笑了笑,转而道:“我这有几个人想在军中当个小兵,但苦于没有户籍,愿出百两纹银。”
严棋顿时被百两银子勾了魂,却有些犹豫道:“只是当小兵便要百两,甚是古怪。”
严世高笑道:“这你就不管了。”
严棋也懒得追问,一桩生意便这样成了。
过了几日,马茂才便带着国库里拿出五万石,各官员及楚西共凑出的三万石,以及皇上自己拿出的两万石往陕西去了。
马茂才临行之前曾被皇上亲自召见。楚远之忧心忡忡地握着他的手道:“陕西全交给爱卿了。”
马茂才激动地以头抢地,表示定要好好安抚灾民。
楚远之送别了马茂才,微微的叹了口气,便示意等在一旁的严世高继续。
秉笔太监这个职位看似无权,实际上权利脸面都大得很。楚修之在位时,朝中由宰相把持——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国家总的有个管事的,楚修之惦记着听曲儿,就只能宰相来做了。
楚远之即位后,立刻着手清理了宰相的势力,把宰相本人送回老家种红薯。但是朝中事务繁杂,一天的折子能砸死个人,全由皇上自己一力承担,似乎有点说不过去。
楚远之灵机一动,就设立了秉笔太监。帮他读奏折,改一些不轻不重的折子,提供点意见,写写字。皇上眼皮子底下批奏折的人,纵使没有实权,脸面也大得很。不过严世高这人,足够机灵,忠心也有,至于背后那点小贪财,也碍不着什么大事。
严世高拿起一封奏折,看了半晌,道:“皇上,楚将军在西疆的第一战未能退敌,他说军粮不够,军心动荡,烦请皇上催促催促。”
楚远之一双犀利的凤目血丝还未消去,闻言又笼上了一层阴翳。
“军饷,军饷,朕哪里还有什么军粮给他,要朕喝西北风吗?”
年轻的皇上即位不过半年,身形已经消瘦,外忧内患之下,不像一国之君,反像一只败犬。
严世高略微思索:“军粮关乎军心,有饭吃才愿意出力,皇上便下旨安抚一番,军粮可延后一些。”
楚远之叹道:“就如此吧。”
严世高默默松了口气,往西疆送的军粮乃是由严棋负责,数目应当是够的,想来是严棋那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狗东西私吞了军粮。还好皇上并未起疑,若是细查,自己也有危险了。
眼看太阳就要沉了,楚远之终于起身来让人送晚膳。今日奏折太多,他忙的连午膳都没用,现在腹中空荡荡的。
皇宫静悄悄的,妃子们今夜又见不到疲惫的皇上,怀着幽怨入眠了。楚远之命人又添了些安魂香,也终于睡下了。
第6章 出征
“呼……呼……”楚远之猛的睁开了眼睛,急促地喘着气。梦中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兄长温柔的眼睛还在眼前,古朴的古琴声犹在耳侧。
清了清嗓子,立刻便有贴身太监进来服侍他穿衣。
“皇上今日起的真早,如此勤政爱民,真是天下的福祉。”
楚远之冷笑了一声,道:“退下吧,上早膳来,用过早膳便准备上朝。”
“奴才遵命。”小太监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朦胧的天光透进来,显得偌大的寝殿空荡荡的。楚远之一人立在窗前,看着窗外连绵的君子兰。
用过早膳,楚远之上朝去了。
看着脚下跪着的乌压压一片不断发出“求皇上收回成命”的士大夫,楚远之不耐烦的示意太监宣旨。
“西疆为我南朝藩属数十年,近年来,时多内乱。本年四月间,西疆数次侵扰。特命将军楚术,带兵五万征讨,显我南朝国威!”
楚术上前接旨,众臣哗然。
楚远之看着楚术平静的面容,狭长的眼睛眯了眯,径直离去。圣旨已下,谅那些老东西也做不出什么事来。
尚书王朗直起身来怒冲冲的往外走。
行至无人处,愤恨的摔了袖子。
“王尚书留步。”楚术从后面赶上来,“醉归楼近日来了新厨子,可否请君一叙?”
“唰”的一声,说书先生收了折扇,台下的公子们知道到了精彩的地方,都转头去看。靠窗坐着的王朗也笑着看了眼。
“话说那拓跋鸢真是个人物,生在蛮夷之地,偏生长的俊美妖冶。心肠也似蛇蝎歹毒。你道他如何成了西疆的主子,凭的就是石头般的硬心肠,遇神杀神,与佛杀佛。兄弟七个,尽皆杀尽。且听我将个中惊险,与诸位慢慢道来……”
王朗看着楚术:“楚家祖规,还算不算得数了。”
楚术道:“乱世之中,休谈苟安。”
王朗定定的看着他,道:“出了一个先例,只怕后代个个要仿效。往后要乱。”
楚术神色冷硬起来:“如今外忧内患,大人当清楚的很。难道要我袖手旁观?”
王朗一言不发的向窗外看去。楼阁下一片愁云惨雾,他年幼时所见的盛世几近遥远的令他觉得不真实。
王朗:“也罢。师弟,你在外要保重。皇上喜好弄权,你要谨慎。”
话音落下,两人无言的对视,旁边的喧嚷涌了过来,他们各自在对方的眼里看见了复杂的情绪。
楚术站起身来,做一长躬,郑重道:“犬子楚西,劳烦师兄照拂。”
王朗脸色瞬间变了,也起身长躬:“将军放心。”
楚术脸上现出轻松的表情,坐下来喝酒吃菜。
王朗看了看楚术的脸色道:“如今狼烟四起,我看皇上很快就要起用小王爷了。”
楚术:“不必担忧。犬子楚西,心性武艺具有我楚家风范,只是不通权谋之道。我已为他备好军师,只怕百密一疏,故请大人照拂。”
王朗道:“听人说,师弟请了新的门客,莫非……”
楚术笑而不答,为自己和王朗斟满酒,举杯道:“不谈这些了,我敬师兄。”
王朗举杯,和他清脆的一碰,放下。哈哈一笑。“楚术啊楚术,不愧是我的师弟。”
“吃菜!吃菜!”
狂风夹杂着豆大的雨点劈头盖脸的打在营帐上。
楚术望着眼前的冷硬馒头和稀粥,回想起出征前在醉归楼的那顿饭。心想,这说不定是这辈子最后一顿好饭了。
西疆比京城冷太多了,风像刀子一样割在脸上。五万大军,余粮仅够十天。粮草还在路上,迟迟未到。几次写信派人去催,都说雨天路难走。
没有饭吃,谁跟你拼命?
前日和拓跋鸢已有一小战,蛮夷善骑术,个个是亡命之徒。军士们士气低落,只能勉强抵挡。
楚术狠狠地用拳头捶了一下桌子。
“将军。”一人端着碗饭进来了。来人面容俊朗,即使几日行军打仗后略有憔悴,那双眼睛仍旧有神,嘴角仍旧带笑。正是桢卿的父亲,徐墨徐公子。
徐墨走至楚术身边坐下,“主将是要与将士同甘共苦,没错,只是,你倒下了,谁来带头冲锋?”
楚术苦笑了一下:“不可。”
徐墨道:“我有法子,将军吃了我就讲。”
楚术无法,默默接过来,尝了一口,便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他好歹也是个王爷,这么几天的清粥淡饭,嘴上虽不说什么,终归是怀念荤腥的。
随意的擦了擦嘴角。楚术坐正道:“军师请讲。”
徐墨道:“我们主动夜袭。”
楚术道:“你疯了!如今粮草不够,士气低落。我们现在应该做的是保存实力,等待粮草。”
徐墨道:“我看天象,大雨不停。运粮草的那些混账必不能按时抵达。没有粮草,我们士气日益下降,拖得越久,越没有胜算。拓跋鸢正得意,正面对上我们必输无疑。如果偷袭,尚有五分胜算!”
楚术定定的看着桌上的半个冷馒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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