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无痕》第70章


?br /> “方雨林,你在对我撒谎以前,是不是还应该去找个班儿学一下,学一学怎么撒谎才不脸红?”丁洁“哼”了一声,挖苦道。方雨林的脸微微红起:“我真的是有一点个人的事要去找他……”丁洁板起她那张秀气的脸说道:“你这个谎话瞒得过全世界的人,就是瞒不过我丁洁。你方雨林会为了自己个人的一点事情去找市领导?你什么时候为了自己的一点事情去找过领导?更别说去找市一级的领导!你跟你小妹合住一间小屋,我让你去找你们市局领导解决一下住房困难,你去了吗?
你妈住院,半年多报不了医药费,我让你去找一下你妈的单位领导,请他们优先照顾一下你们家的困难,先给你们家报一点医药费,你去找了吗?那天我好不容易买了两张俄罗斯红军歌舞团的票约你一起去看,你说你当晚要值班。我让你跟领导说一下,换个班,明天再去补上这个班,你去找了吗?如果说全世界的人都不了解你方雨林,我丁洁这么多年可以说是彻头彻尾地了解了你,也领教了你。你,你会为了自己的事情去找市领导?“方雨林的脸更红了:”雨珠下岗这么长时间了,一直没能找到个特别理想的工作……我想……我想能不能找找这位周副市长……“丁洁冷笑了两声:”方雨林,你知道有这么一句成语吗,叫‘越扶越黑’?“
丁洁义正词严地:“所以,你不要再解释了。只要你不无聊,我绝不会无聊到那种程度,拿你上我这儿来这件事,上外头去当话料,特别又牵扯到这么一位在职的副市长。”
方雨林忙真诚地谢了两声就要走。丁洁拦住了他:“别急呀!我还有个私人的问题,想请你解答一下。作方雨林对我还有一点真正的感情没有?请说真话。”
方雨林说:“感情的事不能放在嘴上说。”
丁洁十分坚决地说:“今晚我想听你说。”
方雨林为难地:“这真的挺让人……”
丁洁不想让他推脱:“别真的假的,照直说。”
方雨林说:“丁洁,我俩在一起这么多年……你还……”
丁洁说:“就是因为在一起这么多年了,我才要你跟我说一句真话。”
方雨林鼓足勇气说:“好吧,说就说,没什么了不得的。
感情当然有……“
丁洁说:“当然有的是一份真感情吗?”
方雨林又犹豫了一下:“丁洁……”
丁洁果断逼进:“回答我!”
方雨林匍匐迂回:“你看我跟谁玩儿过假感情了?”
丁洁乘胜追击:“那好,你肯定不希望我陷到一个是非的漩涡里,对不?你希望我过得比你好?”
方雨林说:“是的。”
丁洁突然站起:“那请你告诉我,周密到底出什么事了?”
方雨林对丁洁的这一问,似乎早有防备,在认真地打量了丁洁一眼后,便闭上了嘴,不做声了。过了好大一会儿,丁洁伤感地说:“好了……你可以走了……”方雨林沉吟了一下,似乎想劝慰一句:“丁洁……”丁洁只是重复道:“我说你可以走了!”方雨林默默地又站了一会儿,才拿起手套和帽子,向外走去。
门终于在他身后关上时,他并没有马上走下台阶。他站在被一盏过道灯朦胧地渲染成橙黄一片的台阶上犹豫了许久,他想,要不要再去跟丁洁作些解释。此时下了又不下、不下了又下起来的雪,无声地在风中飘旋,无声地吟唱着。犹豫的结果,他想,还是走吧。丁洁是女性中属于特别明事儿的那一种,剩下的那半杯苦酒必须由她自己去处理了。“她能处理好的,一定能处理好的……”想到这儿,方雨林突然也有些伤感起来,心中涌起阵阵酸涩,甚至产生了一种自责:这一年多来,我如此疏离她对吗?其实产生这种“自责”已经很久了,长期以来只是似隐似现,或浓或淡,常常以混饨的形态存在,不似今晚这样明确和直接罢了。
从卧室的窗子里瞧着方雨林发动了那辆老式吉普车驶进黢黑的风雪夜中之后,丁司令员才快步向楼下客厅走来。
客厅里,丁洁还呆坐着。方雨林今晚正面向她来打听周密的为人,使她确信,周密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但她没法让自己相信这一点,更没法让自己把周密跟“重案大队”扯在一起。即使是开动最丰富的想像力,也是没法想像到这一点的呀!重案大队是干吗的?重案大队是抓最重大的恶性刑事案件的。而“重大”、“恶性”、“刑事案件”的概念,说直白了,就是杀人放火强奸抢劫,是最坏的坏人干的事!也就是说,专治重大杀人放火强好抢劫案的方雨林现在盯上了周密……天哪,究竟发生了什么?她心里一阵阵发紧,浑身一阵阵打颤,甚至都有些头昏眼花了。
“他是来谈周密的事的?”丁司令员急切地问道。
丁洁呆呆地答道:“不是……”
“你跟我还不说真话?”丁司令员关切地嗔责。
丁洁抬起头怔怔地看了一眼父亲,只说了一句:“不是不是,他真的没说周密的事。”就跑回自己卧室去了,只待卧室的门“砰”地一声重重地在自己身后关上,早已忍不住的眼泪便夺眶而出。
五十
还是那家西餐馆,还是那棵高大的桶栽橡皮树,还是那一张小巧的餐桌,那带挑花边纹的蓝白间色桌布。
“今天……你怎么了?你那种看我的眼神,特别怪……好像……好像在看一个不认识的人似的……”周密低声地问道。
方雨林找过丁洁以后,经过几天的心理调整,丁洁虽然仍然不能说服自己确认周密是一个“有问题”的人,但她暗自还是做了个决定,不再跟周密来往了——最起码也得是暂时不来往。她确信方雨林不会跟她玩儿“空穴来风”那样的把戏。
不管怎么样,总得等有了一个结果再说。长期生活在那样一个家庭里,这几年又处在那样一个工作岗位上,她比起同龄的女性来,头脑里要多许多政治意识。但今天下午5点左右,当接到周密约她出来一块儿吃晚饭的电话时,她居然没加任何犹豫,就一口答应了。电话传声器传出周密声音的那一瞬间,她忽然觉得自己非常想见到他。就是为了证实他到底有没有问题,她也要见他一下。这一瞬间,她天赋的冒险性和任性顿时占了绝对的上风。她比约定的时间早到了半个多小时。她不安地向餐馆门口张望,不断地“演练”那些旁敲侧击的“台词”,心跳加速了又加速,甚至觉得小肚子都有些发胀,总想去卫生间。虽然地努力让自己镇静,但还是让周密觉察出了她的异常。
“我……我很正常啊。你是不是‘做贼心虚’了?还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瞒着我?”她勉强地笑笑。由于内心紧张,鼻尖上免不了渗透出一小片热热的油汗。
周密坦然地笑了笑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哪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丁洁往椅背上一靠,说道:“没有就算了。”她必须用一些较为夸张的举止来掩饰自己此刻极度的不自在。“干吗不说话了?”她又问。
周密又坦然地笑了笑:“没什么事啊。”
“……以后,我们换个地方坐坐,行吗?你不觉得老在一家餐馆吃饭,挺让人心烦的?”丁洁皱起后头说道。
“行,上哪儿、吃什么,一切都听你的。”周密拿起雪白的餐巾纸文雅地擦了擦嘴角,温存地笑道。尔后端起那杯干红葡萄酒,小小地抿了一口。眼睛里依然闪烁着平时常见的那种自信和沉稳,还有那种只给于丁洁的特有的体贴、顺从。而且你还可以明显地觉察出,这会儿,他在心灵的深处,是在充分地“享受”着这种由于自己的体贴和顺从在两个人之间所酿造成的“温馨”和“平和”……如果说得酸一些,那就还有一种“甜蜜”……丁洁的心开始慢慢地平静下来。不,绝对不可能,周密绝对不可能是个涉案人。方雨林关注他,一定是另有事因。她松弛了,眼瞳里再度闪烁出周密所熟知的那种活泼和机灵,并端起干红葡萄酒杯,着着实实地喝了一大口。
五十一
6点来钟,天已大黑。苏大夫匆匆赶到住院部值班室,让正在当班的几位大夫护士都大感意外。“苏大夫,您今天不是休息吗?”他不置可否地只应了声:“啊……”便换上白大褂,匆匆拿起夹着廖红宇病历的铝质薄板翻看了一下,向廖红宇住的病房走去。
“廖红宇今天挺稳定的,怎么了?”一位护土问那个当班大夫。
“是挺稳定的,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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