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窝》第15章


至靼鸦幌碌囊路拥焦铮笫种樱 ?br /> 什么衣服禁得起滚水煮十分钟?赤橙黄绿青蓝紫全得掉色,大锅成了大染缸。各组大哭小叫吱吱喳喳,恶骂的,哀求的,方队长一概不听:“谁不服从按不服管教处理!”这一招儿很灵,为几件衣服加年头划不来。第二天,院里晾出的衣服都是黑不黑灰不灰乌拉巴涂的颜色。芦花鸡的红毛衣,老母鸡的绿夹袄,九斤黄的紫灯心绒褂子,酱鸡的绛色缎袄,柴鸡的毛蓝布衫,白勒克的绿呢外套,烧鸡的米黄风雪大衣……一概统一颜色。最惨的是那件米黄风雪大衣。不但颜色浅不经染成了花的,而且的卡料子不经煮,捞出来抽抽得连十岁小孩都穿不下。只有谢萝和澳洲黑坏事成了好事。谢萝那几件用各色补丁补缀的破旧衣衫,经过高温洗礼,染成一色,返旧成新,不细看发现不了那些补丁。澳洲黑更滋润,她只有一套,扔进大锅就得光着眼子钻被窝,等晾干了才能上身。别说出工,连三顿饭都得谢萝给她端到枕头边,理直气壮地获得一天休假。
可是三王队长不干了,春耕大忙季节,能让个劳动力躺在号子里睡大觉?没衣服穿?这算什么理由?仓库里有的是死去的囚留下的衣裳,挑一套给她!
澳洲黑喝完了谢萝端来的粥,躺在被窝里掰开窝头就着两片咸菜一口一口细细地嚼。她吃的还是劳动号的定量,早饭三两,一碗稀稀的玉米面粥算一两,一个掺了碎玉米芯的玉米面窝头算二两,够不够分量,哪个囚也没称过。窝头虽然极粗,但拌和了唾沫反复咀嚼,竟微微有点甜味。她闭着眼享受这少有的清福,知足地感谢打饭的谢萝,今天幸亏是这位不爱管闲事的组长打饭,换个人准得汇报队长,不出工吃那么多?姥姥,做梦去吧,起码这个窝头得扣下。她舒展着洗得干干净净的身躯,左邻右舍都集合出工了,地盘宽敞了许多,不像晚上排大蒜辫子似的人挨人。手指顺着光溜溜的一丝不挂的肌肤游走,自我感觉良好。嘿!在××大使馆,这副模样曾经叫那个黑不溜秋的外国人眼珠都差点掉出来。哎唷!怎么湿漉漉的?还有点疼!她掀开被窝拿着镜子一照:肛门附近那片脓疱破了,流出一摊带着脓的血。
“干什么呢?”
她一惊,镜子豁啷一声掉在炕上。
“不要脸的东西,干这种下流勾当!”三王队长黑着脸以为她用自渎满足自己的性欲,心想这帮“鸡”真无耻,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不……不是……”澳洲黑立刻领会了三王队长的斥责,连脖颈带脸蛋泼血似的红了,“这里长了个疮……”
“脏病!”三王队长看了一眼,大脑闪出一个信号,倒退了两步,扔下死囚的衣裳,夺门而出,忘了上这里来的目的。
两天以后,方队长留下三个壮实的女囚帮助游大夫干活。敏感的女囚们知道马上要体检了。
春季体检,每年一次,是人民政府对囚犯的仁政。及时发现传染病患者,及时隔离,既防止蔓延,也能保护管教人员的健康。说实话,囚们还有个释放的盼头,管教人员招谁惹谁?好像判了无期,成年累月陪着这帮渣滓,要是再传上个什么病,不更恶心吗?所以虽然春耕大忙,宁可延长收工时间,也要抽出半天体检。不过以前都是先查男犯,这次女囚打头炮了。
顿时,女劳教队院内暗中产生一项买卖:一个牙膏皮或者三四个铁发卡可以换一个窝头。这是不传之秘,连方队长都不了解。交换这种“法宝”非得十分过得着知根知底的“同窗”才敢进行,还得提防着周围的“眼睛”。当天晚点名后,一个小包在黑暗中塞到谢萝手里:“知道怎么用吗?”
“知道!”谢萝认出是五组的老“同窗”,就手递过去一个窝头。
好心囚立刻消失在黑暗里。谢萝回到号子,等到周围响起鼾声,在被窝的掩护下悄悄打开小包,把那块牙膏皮掰成小片,掏出珍藏的胶布粘贴在胸口。听说去年几个女囚就是靠这个“法宝”保外就医的。那次体检时有X光胸透,牙膏皮能在屏幕上显现出肺部有阴影或病灶。肺结核是空气传染,连管教人员都害怕,那几个女囚很快回家去了。谢萝虔诚地贴好牙膏皮,祈求上苍有眼能让她保外就医,即便在街道上当个受群众监督的五类分子,起码可以见到小儿子了。
第二天下午,宣布不出工,全体欢呼,准备体检。但是马上又闷了:不上场部医院,就在值班室;也没有男大夫,只有游大夫一个人忙活。谢萝问游大夫:“胸透吗?”游大夫眨眨眼:“不!这回只检查一个部位!”谢萝失望地叹了口气。唉!白忙了一宿。游大夫撇撇嘴,对她笑了笑,转身去收拾随身带来的两个提包。
这位游大夫原来也是谢萝的“同窗”。人家运气好,犯的是偷窃病人财物,属于人民内部矛盾,按时解除劳教。当了就业职工后,正好女劳教队缺少个狱医。她虽然是个护士,但是个女的,犯的案情又不和政治沾边,不至于闹桃色纠纷,也不至于搞反动阴谋,便升格当了大夫。她是在囚中摸爬滚打过来的,对其中的“猫儿腻”门儿清。谢萝觉得那一笑不怀好意,仿佛发现了自己胸口贴的牙膏皮,脊梁不由得—阵发冷。
鸡窝 七(2)
壮实的往往是笨拙的。游大夫把一个提包交给帮手,叫她搬进屋里,自己弯腰去提另一个包。只听得乒乓啪嚓一响,知道坏了。进屋一看,帮手不知绊了什么,一失手包里的胶皮手套、鸭嘴器、棉签、玻璃片……撒了一地,玻璃片全碎了。气得游大夫立刻去找方队长,说什么也不要这个帮倒忙的女囚。
“叫谁来帮忙呢?”方队长皱着眉头捉摸,游大夫想起谢萝:“叫三组组长吧,这次体检她们组是重点,就留她一个,那两个都回去吧,人多添乱,不定又打碎什么,倒值多了!”
幸亏叫了谢萝来帮忙,游大夫要回去取玻璃片,又得擦洗掉在地下的器械。三王队长早等得不耐烦,在值班室外吆喝:“还没开始?磨蹭个啥?”但是名单还没抄呢,每个玻璃片得贴上女囚的名字,取了样要送场部医院化验室看看有没有传染病,搞混了前功尽弃。游大夫心灵手巧,就是写字慢得像蜗牛爬行,这恰恰是谢萝的拿手活计。等到游大夫从二里地外的医务室气喘吁吁拿着玻璃片赶回来,这边谢萝已经把全队二百来人的名单抄了一式两份,还把其中一份名单裁成小条准备往玻璃片上贴。
“行!姐们儿,够意思!”游大夫很满意。
“光嘴说呀?”谢萝也变精了。
“怎么着?”游大夫警惕起来。
“我敬你一丈,你怎么也得还一尺吧!”
“好说,好说……”游大夫只得随口敷衍,体检时还要靠她记录,不能噎她。心想:这右派大概想开几天病假,偷偷懒,好办!
但是谢萝没来得及提出条件,性急的三王队长已经像轰羊一般把女囚往值班室里带了。游大夫顾不得跟谢萝讨价还价,慌忙回身拦住:“别,别,一个一个进——”
眼尖的女囚扫了一眼室内的布置,回身告诉后面抻长脖子往里看的“同窗”:“嘻!搭了个钉马掌的架子!”
说得不差,是有点像钉马掌。这间万能的值班室此刻摇身一变成为体检室,三屉桌挪到中央,铺上厚厚的一层报纸,冲外的那两条桌子腿用绳绑了两根方木柱竖着,上拴两个绳套。女囚一个接一个躺下,叉开双腿,亮出造物主赐与的那扇“门”。
神圣的隐秘的“门”。它是人类踏进这个世界的第一通道,它是制造生命的唯一入口。原始人对它顶礼膜拜;诗人用娇柔艳丽的植物生殖器官来比拟歌颂,堪舆方士踏遍万水千山寻求藏风聚气荣达子孙的上上穴位,以它的形象作为基准。古时一位阴阳家用“圈”来比喻它,他说:
“……天下道理,阴阳五行,不离一‘圈’。这一‘圈’者,生死之窍。天地之间,有小的‘圈’,有大的‘圈’,认得此‘圈’,处处皆‘圈’。偈曰:
白玉团团一个‘圈’,
乾旋坤转任自然;
谁知‘圈’内百般趣,
便是人间地行仙。
“这一‘圈’,天地‘圈’,圆不圆,方不方,扁不扁,长不长,短不短,阔不阔,尖不尖,秃不秃。在人意会,似有似无,自然‘圈’也。阴阳此立,五行此出。‘圈’内微凹,似水非水;‘圈’外微起,似砂非砂……善知识,知之乎?不知之乎?”
“圈”即是“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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