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爱笔记》第64章


始用双手抚摸和尊敬地亲吻妻子的大腿时,她俩都没有注意到他身上。二人专心致志地在说悄悄话和闲聊天,对别的一切置若罔闻,仿佛根本没有看到他,仿佛他是个幽灵。
他睁开了眼睛,心里想:我是幽灵。激情依然还在那里,敲打着他的双腿,但是信心已经不足,好像一个敲打着破旧大钟生锈的钟舌;这个没有教民的小教堂的破钟,由于没有丝毫的欢乐和决心,已经被时间和习惯弄得走了调。
可就在这时,记忆又把他送回深深的不快之中,——说实话,嘴中有苦味——是卡尔德隆·德·拉·巴尔卡那部剧作的宫廷结局让他感到不快,因为这个结局卑鄙下流地屈从于权威原则和不道德的政治考虑,因为那个忘恩负义和卑鄙下流新上任的国王判处发动起义反对国王巴西里奥的士兵终生监禁在这位新王自己曾经备受磨难的堡垒里,可恰恰多亏了这个士兵发动的起义塞希斯蒙多王子才登上了波兰的王位,而判处的理由居然是——笔记本抄录了那可怕的诗句:“由于发生背叛,就不能留着叛徒。”
“令人毛骨悚然的哲理,令人作呕的政治考虑。”他这样思考着,暂时忘记了美丽裸体的妻子,可是双手仍然机械地抚摸着她的身体。“王子饶恕了巴西里奥和克罗塔尔多即曾经压迫他、折磨他的人,却惩罚那个煽动军队起来反对不公道的国王、把塞希斯蒙多从监牢里营救出来并且推举他登上三位的勇敢的无名士兵,就因为高于一切的是应该捍卫服从既定权威的原则,应该谴责反对国王的思想和原则。真恶心户难道被这种非人性、与自由为敌的思想原则毒化的作品也配占领他的梦乡吗?也配做他美梦的营养吗?也配装饰他的愿望吗?可不管怎么说,总得有个理由让那天晚上他那些幻觉完全和独一无二地支配他的梦。他再次翻阅笔记,企图找到一个说法。
老克罗塔尔多把手枪称做“金属毒蛇”;化了收的萝莎乌拉心里想:“在白天尚有的可怕光线下,眼睛不忍受想象力制造的欺骗。”堂利戈贝托望望大海。远方,在地平线上,一道可怕的光线预示着新一天的开始,正是这道光线每天早晨粗暴地破坏了他那由梦境和黑暗组成的世界,在那里他是个幸福的人(幸福吗?不,只是不幸少一些害了。)。正是这道光线又让他回到一周五天的监牢式常规生活中去(淋浴,早饭,办公室,午饭,办公室,晚饭),其中只有一点点空子可以用于他的创作。有一些短小的诗句,空白处注明了这样的话:《卢克莱西娅》和一个箭头指向:“把智神星的用品与狄安娜贵重的华丽服装混杂在一起。”女猎手和女武士混合为亲爱的卢克莱西娅。为什么不可以呢!但是,显而易见,把塞希斯蒙多的故事镶入他潜意识深处的不是这个,也不是化做今晚梦想的东西。那么会是什么呢?
王子惊恐地说:“一场梦里不可能容纳这么许多东西。”堂利戈贝托反驳说:“你是个白痴。仅仅一场梦就可以容纳一生。”让他感到激动的是:塞希斯蒙多在药物的作用下,当他被人从监牢转移到王宫里的时候,有人问他回到人间来给他印象最深的是什么东西,他回答说:“没有任何东西让我感到惊讶,一切都在预料之中;但是如果说世界上还有什么可以让我赞美的话,那就是美丽的女人。”他想:“还有你从来没有看到过的卢克莱西娅身上的东西。”现在,他看到了她:在那个蓝色的床罩上,光彩照人,超凡脱俗,芳香四溢;由于多情的丈夫在亲吻她胳肢窝时造成的痒痒,她娇滴滴地哼哼着。可爱的埃斯特莱拉早已经坐起来,给堂利戈贝托让出刚才她躺在萝莎乌拉——卢克莱西娅身旁时占据的地方,已经坐到堂利戈贝托刚才占据的角落里去了,此时她在忙于照顾他的耳朵和鼻子。就在这对夫妻拥抱、接吻和开始做爱的时候,她小心翼翼地保持不动,因为她不想让这对夫妻分心,更不想打断二人的做爱,而是怀着好心和好奇在观察着他们。
人生是什么?是一场疯狂。
人生是什么?是一种梦想,
是一片黑暗,是一次虚构,
而最大的幸福只有一点点;
整个人生就是一场梦
而各种梦也就是一场梦。
“谎话!”他高声说道,一面拍打着写字台。人生不是梦,各种梦都是脆弱的谎言,都是仅仅用来临时逃避失望和孤独的转瞬即逝的欺骗,用来以更加痛苦的态度更好地发觉真正生活、吃喝玩乐的生活的美好和本质,比起欲望和想象联合起来宠爱的幻觉,这种生活要高粱和充实。利戈贝托被焦虑不安压迫得喘不过气来——天已经大亮,黎明之光照射出灰色的悬崖、铅色的大海、大腹便便的云团、乱糟糟的台阶、为麻风病人设置的道路——,他怀着绝望的感觉紧紧搂住卢克莱西娅——萝莎乌拉的裸体,为了利用这最后几秒钟追求一种不可能的快感,同时有这样一种荒唐的预感:那混血姑娘突然而至的双手随时——可能就是在他陶醉的时刻——降落在他的耳朵上。
蝰蛇和七鳃鳗
我一面想你,一面读完了路易斯·德·莱昂的(完美的已婚女人);我明白了那位温文尔雅的诗人为什么突然想起在鼓吹婚姻时不讲合欢床而喜欢讲禁欲和圣奥古斯丁教派的苦行农了。但是,在这个优美的行文和充满不由自主的喜剧性的每一页里,我看到了善良的圣巴西里奥表示俯首站耳的那段话,你能猜出是怎样杰出的女人、模范的妻子和令人想念不已的爱人的洁白如玉的手让他这样顺从吗?
蛇类中最凶猛的蝗蛇,急急忙忙要和海中的七鳃鳗结婚;来到密林里,它发出信号说明已经到达,以此方式吸引七绍鳗来同它如同夫妻般地结合。七鳃鳗服从它的召唤,毫无恐惧地来到蝗蛇的身边。通过此事我要说什么?这是什么意思?我是要说:无论丈夫多么粗暴和凶猛,女入都必需忍耐,不能随便破坏安宁。天啊!如果他是个刽子手呢?
可他是你的丈夫啊!如果是个醉鬼呢?可夫妻的结合把你同他拴在一起啦!他脾气简单粗暴啊!可他是你的一部分了,是你最主要的部分了。因为要让他听到对他也有利的话:蝗蛇由于也重视同它的结合,它排除了自身的毒素,作为了夫妻的名誉,难道不能放弃你本性中的冷漠无情吗?
此事就发生在巴西里奥身上。路易斯·德·莱昂,《完美的已婚女》第三章我最亲爱的七鳃鳗:像夫妻般地拥抱这条蝗蛇吧!
尾声:一个幸福的家庭
“无论如何,这次野餐也算不得什么大灾难。”堂利戈贝托说道,满脸的微笑。
“这回可给咱们上了一课:家里比任何地方都好!尤其是比野外好!”
卢克莱西娅太太和阿尔丰索也笑着赞成这番话;甚至连胡斯达尼婀娜也笑了起来,这时她端着鸡片和鳄梨的夹馅面包外带鸡蛋和西红柿走进来,由于野餐失败,午饭就只好压缩成三明治了。
“亲爱的丈夫,现在我知道正面思考问题意味着什么了。”卢克莱西娅用祝贺他进步的口气说道。“面对挫折应该有积极建设的态度。”
“面对坏天气要有好模样!”阿尔辛索又强调一下。“爸爸,你棒极了!”
“这是因为今天无论谁、无论什么事情也不能破坏我的幸福。”堂利戈贝托点头道,一面打量着眼前的三明治。“不要说这次糟糕的野餐,就是原子弹也破坏不了我的幸福。来,干杯吧!”
他带着显而易见的心满意足的神情,喝了一口冰镇啤酒,又咬了一口夹鸡肉的面包。恰克拉卡约地方的太阳晒黑了他的前额、面颊和胳膊,由于日光的照射,这些部分都变成了黑红色。看上去他的确很高兴,津津有味地享受着这临时准备的午餐。星期日去恰克拉卡约吃野餐的主意是前一天晚上他提出来的,为的是躲开利马的薄雾和潮湿,为的是全家在河畔享受好天气与大自然接触。对他这个提议,卢克莱西娅太太感到非常惊讶,因为她还记得野外的一切总是让他产生极大的厌恶,但是她还是很高兴地表示赞成。这不是刚刚开始第二次度蜜月吗?是不是也要开始养成新的好习惯呀!那天上午,他们按照预定时间——九点整——装上大量饮料和丰盛的午餐,都是厨娘事先准备好的,甚至包括堂利戈贝托特别爱吃的饭后点心——米粉杏仁羹——上路了。
第一件倒霉的事情就是市中心的路况:堵塞非常严重,每走一步如同乌龟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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