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扮鸳鸯》第18章


“悦悦,客人几乎都离开了,你带碧柔回房间休息吧!”霍毅站在碧柔的身边,转身对悦悦说道。“好!”悦悦顺从地上前,牵起了碧柔冰冷的手,带着她回到了她和霍楚的房间。
来到了房内,悦悦看见了一张雕花的檀木大床,床柱上还刻着花鸟的木纹,点着几个不同的彩漆。淡鹅黄的帐子、金色的帐勾,床顶板上还有着富丽堂皇的檀木柜子。
碧柔一直就是在这样富贵的家庭里长大,一举手一投足,就是有一种娇慵的富态。她回到了房里,放开了悦悦搀扶的手,就将麻衣麻帽往地上一丢,整个人投进了这精致的大床上,抽抽噎噎地又嚎啕大哭起来。
悦悦在旁看得不知所措,心想碧柔刚刚在灵堂上一直强忍着不哭,现在她终于忍不住崩溃了。“碧柔,你要节哀啊——”悦悦脑子里不断想要找适当的话来安慰她。
“不——不可能了!不可能了!我这辈子不可能——”碧柔的脸埋在绣花枕头上,呜呜咽咽听不出个所以然。
悦悦上前坐在床榻上,轻抚着碧柔的背脊。
“碧柔,已经是正午了,你要我替你端碗面来吗?你好久没有吃东西了,肚子一定是饿了。”悦悦好心地问道。
“不要!你走开!我不要你在这里,悦悦,悦悦,我看见你,一点都不悦——”碧柔转身将悦悦拍在背上的手用力地甩开,她终于爆发出对悦悦的敌意。
悦悦颇为讶异,这几天看到的碧柔,一直都是温温婉婉惹人爱怜的,想不到也有如此泼辣的一面。
她不想留下,转身想走。
“不!悦悦,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留下来,留下来和我做伴,我不想要一个人在这房子里,空空荡荡的,好吓人——”碧柔急忙回身,抓住了悦悦的手哀求。
“你不要怕,这屋里有这么多人,你需要什么,随口一叫,就会有人来的。”悦悦只好又坐了下来。
“你知道吗?就是人越多,才会更觉得孤单,我知道,你们过完年就要走了,宅子里还是有这么多人,却没有一个可以和我说体己话的,他们只在暗地里看我、猜我,看我是不是守得住,猜我是不是熬得过。我真希望所有的人都从我的眼前消失,就只剩——”碧柔将话打住。
“你该珍惜的,这样的环境衣食无缺,有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我们从河间府回来的路上,就看到了好多逃难的百姓,他们——”
碧柔将悦悦的话打断:“我知道,你的口气和姥姥一模一样,我听说你也是留洋回来的,可是看你的衣着打扮,一点儿都不像。”
“嗯,是吗?有人就这么说过。你饿了吗?我去端面来。”悦悦被碧柔说得心虚,想要转移话题。“悦悦,告诉我!告诉我国外的情景,我想知道你们都去过些什么地方?看过什么样的人?”碧柔毫不理会悦悦的反应,更不管自己是个丧夫之妇,抹掉了泪水,想要知道霍毅离开家后的一切。
没有人知道碧柔心里有多后悔当初的选择,自从和霍楚成婚后,他身体就一直不适,长久病榻上的折磨,对碧柔来说,早就磨光了所有情意,霍楚的死,说不定对他们都是个解脱。
当年碧柔决定下嫁霍楚时,霍毅还求她一起离开中国。她没有答应,因为当初考虑过,霍楚是家中的长子,将来霍家偌大的家业全都要由霍楚继承。而霍毅像个浪子,老是行踪飘忽不定,她没有把握可以和他一起吃苦流浪。
想不到碧柔当初的盘算,全都要化成泡影,她不但没有子嗣可以继承家产,现在连回来的霍毅都已经成亲了,如今她两头落空,怎不让她心痛欲绝。
“碧柔,这些事情我以后再慢慢告诉你,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你好好休息,我等会儿再来。”
悦悦急迫地逃离碧柔的房间。她不知道她还能隐瞒多久,但是这个谎言一天不揭开,她在霍家的日子就一天都不能心安。
好几次悦悦想要对霍毅说,可是她没有勇气,更不知道要如何说出口,她和霍毅都已经越陷越深了。
第8章(2)
碧柔自从丧礼后回到房间,就一直不肯出来,也不想吃东西。所有来安慰的人,她全都轰了出去,霍家上下都以为碧柔是伤心过度、失了控制。
霍毅闻声,看着父母和姥姥的眼神,他们不求,但他知道碧柔只听他的,他不得不来碧柔房里。“听说你什么都不吃,你这样子,霍楚知道,不会安心的。”霍毅说道。
碧柔躺在床上,闻声抬起头来,用着一副含怨的眼神,瞅着霍毅猛看。
“霍楚不会知道的,他死了,永远都不会回来,我要一辈子孤零零地关在这霍家的大宅里。没有人理会,没有人——”她掩着嘴呜咽,水汪汪的眼睛里,又含着泪水。
“碧柔,不要说傻话。你有姥姥、有爹娘,你是霍家的媳妇、霍家的一分子,怎么会没有人理会?”
“有什么用?有什么用?”碧柔猛烈地摇头,成串成串的泪珠又滚了下来。
霍毅仿佛又看到了往日的情景,碧柔时常如此,只要有一点点的委屈,总是会来到他的面前找他诉苦。他不会安慰人,到最后总是紧紧地抱着碧柔,沉迷在她的软玉温香里。
碧柔也想起了从前,只要埋进霍毅的怀里,有什么天大的委屈,都会消失于无形。想当初,她是多想要永远贴在这样壮硕安全的怀里,她怎么就这样放弃了?
然而现在他们没有拥抱彼此,因为他们不再像从前一样了。尤其霍毅回到霍家以来,一直对碧柔保持着距离,多了一份对兄嫂的尊重。
“来!擦擦你的眼泪。”霍毅从口袋里掏出了手帕,不帮她擦拭,直接递给了碧柔。
碧柔接过了帕子,拧在手心里就是不擦。她要霍毅看着她梨花带泪的容颜,全是为了他而哭泣的;然而霍毅坐回铺了大红缎子的红木椅子,虽然只有两步之遥,却像是隔了大江大河。
“你不同了!”碧柔盯着霍毅,幽幽地说道。
“人是会变的。”
“我不爱这种改变。”
一阵沉默。
“你……你不爱她的。”碧柔说。
霍毅还是沉默。
碧柔自以为这是承认了,一股气生了上来:“你故意的!你存心带个新娘子回来气我,你知道是我对不起你,你要报复我,看着我丧夫,看着我痛苦,是不是?”
霍毅还是不想说话,他觉得没有对碧柔解释的必要,说什么都是多余的,他今天还会坐在这里,完全是为了霍楚。
“你爱她吗?”碧柔不死心,她要亲耳听见了才会作罢。
“嗯!我娶她了,不是吗?你爱我大哥吗?”霍毅好像要提醒她似的回问。
“我爱霍楚,我更爱你——当初你们两人,我都是由心里头爱得发疼的。他们逼我要选,我不得不选,其实在心底,我多希望永远过着从前我们三人一起玩耍的日子。霍毅,人为什么要长大?为什么一定要面对这么多的选择?为什么要承受这么多的痛苦?”当初碧柔爱霍楚的成熟稳重,恋霍毅的狂妄热情;霍楚给她的是一个稳定的未来,而霍毅却总是如此飘忽不定,对碧柔而言,她不过选了女人都会嫁的男人。
碧柔的任性到今天霍毅才看清楚。她永远都不会知道,她曾经如何地伤害过他,他是多么痛恨她这样摇摆不定的折磨。
她的美貌、她的一颦一笑,再也不会动摇他了,不知怎地,霍毅的脑海里,出现的只有悦悦,她的专情、她的笑语、她的多言、她的高见,刻苦、冒险、大胆的悦悦,已占据了他的心。
“碧柔,不要再说这些,都过去了。”霍毅面无表情地说。
“不!没有过去!那种感觉一辈子都不会过去的。霍毅,我记得你求我不要嫁霍楚,你要我在成亲的那一天,到码头和你会合,一起到英国去。我太胆小,我害怕改变,所以我失约了。你还怪我吗?”
“我忘了!”霍毅简单地回了碧柔,心里不禁想起悦悦最爱笑他说这一句话,还深刻地点出他的个性,到现在他还在讶异着悦悦的慧黠。
“不!你没有忘!你没有!不要这样对我说,我不要听!我不要听!”碧柔现在的心情,好像一触即发的炸药一样。
她踏下床,一个箭步上前,像打沙包似的猛力拉扯和击打霍毅,披头散发的像个失心疯的女人。
“碧柔!你冷静点!”霍毅终于忍受不住,抓住了碧柔的手。
霍毅霎时放开了碧柔的手,碧柔退后一步,回过了神,讶异自己失控的行为,她颓然坐回床榻,倒在枕头上抱头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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