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玄城主》第88章

“你是疯子。”龙星晨费力地挪动了一下身子，离他远了点。这个人，真是不正常。
“放心，我要的不多，定时取少量，不会要你的性命。”剑无痕依旧用不紧不慢的口吻道，“你知道吗？我好不容易才找到适合的人选，要是这次不行，只能等到半年以后。那样，我会老得很快。”
“那又怎么样？”龙星晨警惕地盯着他双眸中的贪婪之色，不由自主又挪开身去。
“你知道，我是你的救命恩人。”
龙星晨恍然大悟地叫道：“你刚就在附近，却不在慕容世风动手之际出手救我，就为了让我欠你一次恩情？你实在狡猾！”
“你听我说，我真的只是想在你身上抽取一些血而已，你不要这么小气……”
“免谈！”龙星晨道，“除非你先杀了我，那样你要多少都没人管你。”
剑无痕轻轻叹了口气，道：“好吧，我暂时不勉强你。但我想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龙星晨奇怪地问。
“你知道慕容世风最后为什么不杀你吗？”
“因为你正好赶到了？”
“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剑无痕虽然对这个回答比较满意，依旧摇头道，“最主要的是他没有得到一个人的同意，他不敢。”
“谁？”
剑无痕目光一冷，低低地道：“天玄城主乔云！”他发誓想要对付的一个人！
“慕容世风听命于天玄城？”龙星晨失声叫道，“这可能吗？”
剑无痕摇头：“顶多是相互利用。以慕容世风的奸诈，不会做亏本的生意。”
“怪不得他那么巧合地出现在傲云山庄！”龙星晨咬牙切齿，“他和碧落他们是一伙的，联手想要对付我爹！沈含烟一家只是一个圈套！”
“你终于开窍了。”剑无痕笑道，“上次如果不是我在离恨天把你灌醉，让他们错过杀你的时机，你就没命见到你爹了。不过这仅仅是一个开始，好戏还在后头。”他顿了顿，忽问道，“你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吗？”
“有吗？”龙星晨一向都是后知后觉。
“你那位妖妖姑娘为什么去了那么久，还没回来？”
龙星晨一震，道：“她可能出了什么事！我要去找她！”
剑无痕冷笑一声道：“她没有出事，是你爹出事了！难道你还不明白吗？她只是不想让你跟着送死，但即使她对你有情，毕竟是天玄城的人，她有她的使命。”
龙星晨神色一变，拼命摇头：“不会，不会的，她不会骗我。”
“你对这个女人又了解多少呢？”
龙星晨猛地咬牙站了起来，一手扶着石壁，跌跌撞撞地走出去。
“站住！”剑无痕拦住他，将他拉回来，“你去只是送死，你有把握赢天玄城的人吗？还是留着小命，从长计议。所谓君子报仇……”
“让开！”龙星晨大声吼道，“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傲云山庄被毁而坐视不管！我不能让我爹出事……”
剑无痕沉声道：“我之所以在这里拖延时间，就是不想让你回去送死！连我都没有把握对付乔云，何况是你！你若如此沉不住气，怎么干大事？”
“我不管！”龙星晨大吼道，“我只知道我不能让我爹有事，我不能！”
剑无痕凝视着他，良久，低沉地问道：“即使明知道是去送死，也不后悔吗？”
“是！”
“好，我和你一起去。”剑无痕淡淡地道，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梨花，漫天的梨花在四周飞旋，铺满一地，像是低声吟唱的祭歌，充满了诡谲阴沉。
就在这一片铺满梨花的地上，躺着一具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咕咕涌出的血尚温，面目已经不清。
惨剧就在不久之前，造就这一切的人刚刚绝尘而去……
那漫天的梨花，是铁一样的证据，也是一种挑衅！
朱红大门倒塌在一片烈火之中，发出一阵啵吱，像是人痛苦的呻吟声。
傲云山庄，便在这一片破败和冷寂中永远停格在历史的某一刻。
龙星晨面色惨白，他注视着这一幕，久久地，没有回过神。晚了，还是晚了一步。
他匆匆赶到，尚来不及喘口气，即被眼前的情景震撼得目瞪口呆。
“爹，爹！”他忽然醒悟过来，发疯般地四处寻找龙傲的身影。
陡然，他停了下来，目光死死盯着那具无头尸体，猩红的血淌了地，那样刺目。即使已经看不到面目，但那衣服……
他的脸变得惨白，手上的剑落在地上。他俯身抱起倒地的尸体，触摸到他一身的血，心头一震。
“爹，爹……”他的声音颤栗着，喉间一热，喷出一口鲜血。
“爹！”龙星晨凄厉地喊了一声，左右四顾，吼道，“谁，是谁干的？”
染血的梨花瓣悄然飘落在肩头，寂寞无声。
龙星晨浑身颤栗，他仰起脸，目光里带着仇恨的火焰，他拼尽力气怒吼道：“天玄城，我龙星晨和你们势不两立！！！”
第三十七章　痛
剑无痕像幽灵般一路跟着龙星晨，旁观着别人的丧父之痛。
当他看到龙星晨抱着父亲的遗体疯了般一路狂奔的时候，心里稍有感触。他这一生孤独漂泊惯了，至今仍是孑然一身，无牵无挂。他自然体会不到失去亲人的滋味，但能通过别人的痛了解到他们此刻的心情。
除了叹息，他现在什么都不能做。
龙星晨一口气奔出几十里，已近疯癫。他紧紧抱着他的父亲，容颜疯狂而惨淡。他知道他的父亲他本是一个不拘小节的人，性格豪放，勇猛无惧，又不乏智慧。他的一生，叱咤风云，热血喷洒，本没有什么遗憾。
只是短短几个时辰间，父子俩便阴阳相隔。
从此以后也许傲云山庄将不复存在。原以为坚不可摧，原以为这一天永远不可能到来……像神话般的父亲连同整座山庄一起消失在梨花和血腥之中，竟然如此容易！
没有父亲，便没有了方向。他几近崩溃……
父亲的躯体在他怀中慢慢僵冷，让他感到越来越沉重和吃力。他气喘吁吁地跑到一条江河边，湍急的激流哗哗作响，几片小舟在江心随波逐流，回旋徘徊。
龙星晨的目光里仇恨的火仍在熊熊燃烧，没有思量，直接大步跨去。但他高估了自己此时的功力，一路狂奔已让他心力憔悴。他拼劲最后的力气，在离彼岸的丈余间，扑身掉在了江中，溅起大团水花。
江水滚滚，一路东奔而去。
冰冷的水让龙星晨稍稍清醒过来，窒息的恐惧随之而来。龙星晨猛地从水底窜出脑袋，大口喘息。他用手捋去脸上的水，才看清自己正身处茫茫江心。急流猛烈冲撞着他的身体，让他随时都有被卷袭的危险。
他的手上已空然无物。他惊醒，忙四下摸索，却没有触到任何东西。
他扬起脸，怔怔地望着茫茫江水……
他终于沉吼出声，江水震动，飞溅而起。在他周围，恍如四壁水墙，奇景震撼人心！
剑无痕在岸边无声地观望，不禁叹息一声，摇了摇头。
“爹！爹！爹……”龙星晨无望地，嘶哑地悲吼着，一声又一声……
终于，他疲乏地阖上眼睛，缓缓喘息……
江水依旧在耳边不断作响，奔流……
刺眼的阳光射在脸上，龙星晨的手指弯曲了一下，麻木的躯体终于有了感觉。他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身处一个破败的小茅屋里。他湿嗒嗒的身体上掩盖着一张破草席。
阳光直射而入，他感觉暖和了许多。
一个白色的身影正背对着他，默然无声。
龙星晨一个机灵，坐起身，困惑地喃喃自语：“我……这是在哪？我都干了些什么？”
白衫之人淡漠地道：“你已死过一次。”
“是你救了我？”龙星晨狐疑地望着他的背影，“你又救了我一次。”
剑无痕转过身来，微微一笑，道：“我救你是有目的的，不需要感激。刚才发泄了一通，是否好些了？”
龙星晨低下头，无限自责地道：“我真是不孝……”
剑无痕拍了拍他的肩头，道：“这不是你的错，你无法控制这一切的发生。你父亲的遗体，我已经帮你找到。等处理完傲云山庄的残局，你有什么打算？”
“我要报仇！”龙星晨咬牙切齿地道。
“怎么报？”剑无痕望着他道，“以你现在的功夫，即使再练个十几年，甚至几十年，还是报不了仇。”
龙星晨陡然跪倒在剑无痕面前，真诚地道：“请前辈收我为徒！”
“起来。”剑无痕淡淡地道，“我这一生无意与任何人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