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局》第13章


二来也不想过于张扬,所以没有请姐姐来参加他的婚礼,他相信姐姐不会因为这个生他的气。
姐姐收到信以后,阴沉着脸,呆呆的坐了一个下午,什么也没有说。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在什么地方得罪了弟弟,以至于连结婚这样的人生大事都不肯让她这个唯一的姐姐知道,弟弟不让自己参加他的婚礼,难道就是害怕自己会给他丢脸吗?春节临走的时候,他不是还抱着自己哭诉说他在这个世上就剩下姐姐这一个亲人了吗?
春妮给弟弟回了信,不咸不淡的说了几句客气话,祝愿弟弟生活幸福一类的,她料想弟弟看了自己的信一定会坐不住,说不定会跑回来求她这个姐姐原谅,可是那封信如同石沉大海,没有了任何下文。
到了秋收的季节,她又收到了弟弟的来信,弟弟说,工作简直忙得要命,一个月中几乎有二十多天他都要到全国各地跑业务,以至于儿子出生的时候自己都在外面出差。——本来他想麻烦姐姐帮忙照顾一下倩倩,可是姐姐要照顾姐夫和铁蛋,况且农活正忙,所以就没好意思开口。孩子三个月了,长得虎头虎脑的非常可爱,他给儿子取了个名字,叫陈东,因为东魏村是他,也是儿子的根。
姐姐看了弟弟的信,没有做声,继续忙自己的事情,已经上高中的铁蛋听说舅舅家添了小弟弟,高兴得手舞足蹈,吵吵嚷嚷的说要去北京看弟弟,不想却被母亲夹头夹脑的打了两巴掌:“滚回去学习,一会不打就要上天!”
陈浩带着女朋友回来的时候,那个女人的肚子看上去就有点大了,难道就为了这个,弟弟才不好意思让她去参加婚礼吗?姐姐掐手指算了算日期,然后伤心的摇了摇头,现如今的浩子早就不是当初伏在自己的背上的那个弟弟了,那时候,就连一个烧土豆他都要和姐姐分了吃,可是现在他却对姐姐隐藏了太多的秘密。
半个月以后,姐姐把亲手做的两双虎头儿童鞋和一顶小帽寄给了弟弟,附带在信里告诉弟弟,工作虽然忙,可是身体更要紧,一定要保重。她现在很好,铁蛋也好,就是不知道学习。姐夫的胃痛病总是时好时坏的,每次犯了病都要躺好久,劝他去看看也不去。
接下来的几年,姐弟两人的信件不断,可是信里大都是一些客气话,以至于春妮收到弟弟的来信的时候,已经不在意里面究竟写了什么,却把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到了侄子的照片上。弟弟不断的把东儿的照片邮寄给姐姐,姐姐则开心的按照片的顺序来想象侄儿的成长历程,这孩子活脱脱的就是儿时的弟弟,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也像当初的弟弟一样淘气。
春妮非常想去看看侄子,可是却一直没有当真去北京,弟弟虽然一直在说非常想念姐姐,却也因为时间太紧,再也没有回来过。
99年,铁蛋考上了西安的一所大学,寒假回家路过北京自然少不了来看看舅舅。在铁蛋的记忆中,舅舅是一个很重要的角色,给他讲故事,带他出去玩,帮他打其他的孩子,可是这次会面显然让他有些失望。回家以后,母亲问起舅舅的情况,铁蛋不愿意多说,只是说舅舅活得很窝囊。母亲冲儿子瞪了半天眼睛,终于没有骂出来。从那以后,连铁蛋再也不提去看舅舅或者表弟了。
在乡亲们的眼里,陈浩是一个英雄,他已经成了老家孩子们学习的榜样,可是当姐姐的心里却总有些不舒服的感觉,只是她从来没有跟第二个人说起,即使是对自己的丈夫。
刘栓的身体越来越差了,他的胃病犯得越来越勤,可是只要身体略微好一点,就要蹬三轮车出去赚点钱回来。
春妮总是心疼的劝他不要拼命了,可是做丈夫的却一直笑着对妻子说:铁蛋上学要交学费,将来娶媳妇也要许多钱,趁现在能干,多攒点没有什么坏处的。
2003年,铁蛋大学毕业以,留在西安的一家民营企业开始了打工生涯,他的收入不高,勉强够自己用的而已,可是做父母的却非常高兴。
姐夫总是抱怨小舅子不肯帮忙,当姐姐的对他可是够意思,可是他却没有什么回报。他陈浩现在当了经理,一年赚几十万,可是铁蛋上学这几年,除了一开始寄来两千元以外,什么忙也没帮,这可是有点忘恩负义啊。你就不能去北京找找你弟弟,让他帮铁蛋找个赚钱的地方?
每次听到丈夫絮叨,妻子都要编排他几句,给弟弟找出N多种理由来向丈夫解释,尽管那些理由连她自己也觉得说不过去,好在丈夫的不满不过是偶尔那么一说,似乎他也并不十分当真。
2004年的春节,铁蛋带了个女朋友回来,当父母的高兴得要命,看着未来的儿媳妇怎么看怎么顺眼。两口子躺在床上盘算着,儿子成人了,也该结婚了,可是家里存款不多,把两头牛卖了,许能凑够五万元,可是这点钱连买房子的首付都不够,看样子该找浩子借点了。
妻子想到要向浩子借钱的时候,有些奇怪为什么丈夫不怎么热心,按照他的性格,此刻必然又要编排浩子的许多不是,她想和丈夫商量一下是不是真的该向弟弟开口,可是丈夫却已经睡着了。
春天里,春妮在田里干活的时候被一场急雨浇了回来。
那天的雨下得很大,房间里显得空落落的,不知道为什么,姐姐忽然感到有些悲凉,她换了一身干衣服,想做点针线活,可是却莫名其妙的感到心神不定。
窗外的雨哗哗的下,雷声不断的从南面传过来,忽然,在雷雨声的间隙中她听到一阵骚乱的人声从村东方向传了过来,春妮的心咯噔一声,本能的感到这场骚乱和自己有关,于是连雨伞也来不及打,她就冲出了大门。
刘家的二嘎子一路跑进院子,险些和她撞个满怀:“大姐,姐夫不成了。”
“啥?”姐姐险些坐在地上。“谁?”
“刘栓姐夫,在县医院。”二嘎子满身满脸的雨水,一边说,一边伸手搀住了她。
“你姐夫病了?什么病啊?”春妮全身打颤,抖得如同风中的叶子,她本能的知道发生了什么大事,却不想听二嘎子把实情说出来,哪怕再延误片刻也好。
“姐夫在县城蹬三轮车上一个坡,蹬着蹬着就从车上掉下来了。坐车的人害怕了,就把他送到医院,医生看了一眼就说不成了,直接送了太平间,当时我去医院看我娘舅真好赶上……”二嘎子的话音未落,姐姐就一跤坐到了地上。
“天哪……”她嚎啕大哭起来。
乡亲们聚集在她的周围,几个妇女七手八脚的把她扶进了屋里。
医生给丈夫做出的诊断是风湿性心脏病,非常严重,如果早知道病情,早些手术的话,断不会走得这么早,这种病是不能干力气活的。为了这,春妮哭得昏天黑地,她一直以为丈夫得的是胃病,犯病的时候只要吃两片胃药,躺一会就好了,谁知道这么严重?如果那个死鬼听了自己的话,早去医院检查一下,何至于去得这么早?
春妮给铁蛋打了电话,铁蛋风尘仆仆的赶回来见了父亲最后一面。本来她也给浩子打了电话,可是浩子在外地出差,倩倩接了电话,她说等陈浩回来一定告诉他。
突如其来的不幸几乎让姐姐变了一个人。她默默的操持着丈夫的丧事,送走了丈夫,又催儿子赶快起身去工作单位。铁蛋想陪母亲多待几天,可是终究拗不过母亲,只好含泪起身。
丈夫走了,儿子不在家,春妮一个人在家里觉得空荡荡的好不难过。有时候她会忽然冒出一个念头,想让陈浩把东儿送回来让自己带上几年,可是自己也知道这想法非常可笑。
丈夫去世了,弟弟居然没回来看看,甚至连电话都没打一个,他怎么变得这么没有人味?就算他不喜欢刘栓,可是毕竟他是姐姐的丈夫啊,春妮开始觉得弟弟有些过分了。家里早就安了电话,和外界联系方便了,可是春妮和弟弟之间的距离却好像越来越远了。
晚上睡不着觉的时候想到这些让她很伤心,她不知道究竟是弟弟出息了就不愿意理她这个姐姐了,还是原本就是她这个做姐姐的得罪了弟弟。她早就知道弟弟和丈夫有些格格不入,可是就算你再不喜欢姐夫,到了这个时候起码也该打个电话来安慰一下我这个做姐姐的。
春妮的胸中仿佛堵了一团茅草,她从床上坐起来,打开了灯,绝望的四下看着,房间里处处都留下了丈夫的痕迹:门框上面的铁钉是他钉的,那个坐上去以后一个不小心就要仰面跌倒的椅子也是他亲手做的,还有……
她的眼光忽然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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