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松看台湾》第31章


你看到这群人不用太多的分析,你去看他的眼神,看着前方呆滞的样子,旁边开的是宾士各种轿车。我请问你,他除了追求生存的尊严,他能追求什么,因为他的人生是没有希望的。所以给他希望,改变他,让他觉得他不要去追求那种虚幻的、假的台湾意识,而让他可以很理性地看整个大局势的改变,然后抛弃掉这个地方给他的那种满足感,是解决这个问题惟一的条件。所以你Say yes,这个yes不是靠说中国人我们是一家,不是的。他没有了未来,给他未来,他没有了希望,给他希望,你把整个中国崛起的希望让台湾当地的老百姓一起共享,我觉得这个才是真正改变的方法,否则如果没有这种质变,政治人物、少数领导者的操弄跟一时选举的胜败,就使得这个问题永远只是摆在那个地方,是不会动的,而且随时爆发危险,这是我的看法。
不做政治启蒙者,愿做心理辅导师
白岩松:大陆有很多的观众通过他们的渠道,包括很多媒体人员会注意到你在台湾不停地说话,因为各种各样的节目,其实文茜都经常会出现,是不是有时候也会问自己,我说的这些东西谁在听,我要说哪些东西?
陈文茜:是啊,其实我尤其是2004之后,我觉得自己好像说的是废话,我改变不了他们,也改变不了很多人的成见,台湾现在是用偏见在思考事情。我想过要不要说,(不说)不行,还是因为我的个性,不说我还是陈文茜吗,我不是说陈文茜很厉害,可是我活不下去,我不要为别人而说,我觉得我不说就表示我最后连最起码的一点自我都放弃掉了。所以我就会想起我小孩子的时候,20岁,在那之前台湾有像殷海光,或者是某一些人,你要知道所有革命年代出生的人,他很多事情从来不是很短线地去注意立即发生什么,我说的马上就能有用吗,我不知道我有用没有用,或许我种个种子,或许我就是一个最后被铺上去的没有意义的石头,但是我说了,至少表示我存在,就是存在主义,我说了表示我存在,我是把我自己很真诚的想法当一回事,有一天我不说了,我连我自己都不当一回事,我被你践踏本来就是理所当然,那不是吗?所以我到现在很多事情,不是为任何人说,就为自己,肯定自己是一个理想的存在,你是有意义的存在,为这个事情而说。你每天说的时候,我们有很多观众,他可能在这个地方活得很痛苦,他觉得他没有未来,你说的话相对他来讲不是一个政治的启蒙,而是一个心理的辅导,因为你好像在给他做一个心理的安慰工作,因为大多数人是活得很没有自信,他也不知道他想的对不对,他在一个集体环境里,因为他不是执政的一方,他看到好像他是弱势,他到底想的对不对,他开始怀疑自己。所以他打开电视,他打开广播,他看文章,他听到你,他阅读到你,他看到你,他突然发现,我是对的,你就帮助一群人,(让他)相信他的真理,因为他如果连他自己都不相信,他就整体崩溃掉了。
台湾就像马戏团
白岩松:有的时候听别人说话是跟这三个“解”是有关的,要么解惑,听听大家说什么;要么解气,说得过瘾;要么解决,你觉得这三个“解”里面,哪些话是听文茜的时候最多的选项?
陈文茜:我觉得是前两个,解决以前很多,现在越来越少,比如“三一九枪击案”,公共政策他们觉得比较可能(解决),所以台湾最近开始有很多人会希望讨论公共政策,觉得这个问题不牵涉“台独”总能解决吧,贪污总能解决吧,那些事你说说他总可以解决吧。最近大家对这个层次比较在乎,两岸问题在连战先生访问中国大陆那一次之后,许多人认为气氛变好了,说不定可以解决,所以他想听到两岸问题的很多现状。我自己认为说,我不是从他们想要听什么(就去做什么),我会想他们该听什么,所以像我现在自己做电视工作的时候,我就会觉得我应该转型,比如说像我自己常到大陆去,在香港,看那边的报纸,海峡这么短,可是那个距离好远,好像一个北极、一个南极。台湾大多数的人因为他的资讯非常local,非常本地化,他不是本土化,是本地化到可怕的地步,他连国际发生什么事,大多数都不太晓得,每天追逐非常综艺的,有人说台湾热衷政治,这是错的,台湾是马戏团,每天都有一个节目,有一个名模在大连摔马了,它希望(这个消息)比什么都重要;一个名模她先生打了她一顿,家庭暴力,这件事情就可以被讨论八九天。
白岩松:这几天我已经感受到了。
陈文茜:有一个艺人自杀死了,他可以闹个二十几天,比宋楚瑜访问大陆来得重要,所以台湾是一个马戏团,很多人说它热衷政治,它不是,它是热衷综艺。我自己会想这些人该知道什么,他不能不知道大陆发展的事情,他跟大陆,对于大陆所有的资讯越隔阂,其实那个心理的距离、文化的距离、感情的距离就越来越远。他对世界的了解越来越少,他固步自封,自以为是,在很多事情的判断的偏见就会不断地重复。所以像我自己现在就会觉得,我应该多说一些话,多做一些节目,甚至每一个礼拜固定地把大陆当地很多地方发生的不同的事情,社会的、文化的、政治的、经济的,包括像你们现在跟美国Unico石油公司并购的事情,跟美国的争执等等,还有比如说上海浦东要变成经济的金融实验特区这个事情,让台湾人民知道,让他们觉得他们是这个经济体系的一部分,他跟这些人分享了,其实我们常常说什么叫我跟你是同胞,我跟你是同胞不仅在一千年前是同胞,也不仅在一百年前是,是我跟你在这个事情上有共同的记忆。现在台湾跟中国大陆由于资讯的拉开的关系,它没有共同的资讯,也就没有共同的记忆,所以大家的关系就越来越远。所以我刚刚讲说质的改变,一个是经济的部分,一个是人的思想的部分,我觉得这两个部分其实是需要改变的。
对中国的历史有一种很深的感情
白岩松:我也听到最新的一句话,这是文茜说的,我不应该只让2300万的台湾百姓认识我,也应该让中国的13亿人都认识,是不是因为在这方面做的好多事情已经做到头了,也许换一个方向去做,也同样可以去促成你希望促成的很多事情?
陈文茜:几个原因,一个是年龄,而且第二是台湾的事,重复性,台湾现在就是一个停滞的社会,你知道中国也曾经是一个停滞的帝国,大概从16世纪停滞,没有任何发展,世界一直在改变,中国没有改变。
白岩松:有一本书的名字就是这个。
陈文茜:《停滞的帝国》,是吧。台湾现在是一个停滞的社会,所有的政治、经济、社会现象全部都停滞在那里了,它停在那里,可是岁月一天一天过去,我不是20几岁还跟着它停滞就算了,我现在到了一个年龄,我说我人生还可以在某些事情上有它的发挥,就那么十年,我把这十年消耗给停滞的这群人,等到想通了,我已经完蛋了。还是我把这十年花在我觉得比较有意义的一些未来新的事情上。我觉得到了这个年龄,到了台湾这个时局,其实这个年头全球化跟整个大陆的崛起,你也没有必要死守一个小岛,所以我自己本身,因为我本来比较重视思想性的、文化的,或者说整体历史性的东西,所以我就把自己所有的,像我20几岁关切的重点慢慢转移,这个也并不容易,因为你在大陆这块的了解没有像过去你对台湾问题那么清楚,所以你就逼自己要学,看更多的东西,学更多的东西,把专注、把各方面的背景往那个地方去移动。给我一个感觉,你好像重新年轻了,你觉得你好像又变成第二个人生、第二个童年、第二个开始,也有好处,这对中年人绝对有好处的。
白岩松:当然你谈的是自己,但是毕竟要通过媒体、通过文章的方式,在大陆的一些杂志上现在也会偶尔看到你的文章,而且密度在逐渐地加大,另外去凤凰做节目,包括连宋行的时候你会在大陆的媒体经常露面,可以说陈文茜来了,面对大陆她来了,你希望带来什么,你希望对大陆的观众、读者都说些什么?
陈文茜:我觉得最早期的时候,我觉得我想告诉他们,中国大陆崛起的时候应该如何面对世界,我其实对中国的历史有一种很深的感情,特别在16世纪,我一直在了解为什么中国停了,在最富强的时候停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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