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壶济世》第3章


他。他额头很宽,眉毛浓黑,脸部的轮廓很清楚,嘴角透着坚毅,眼睛里不时地闪出火花。
德兰正在给林凯相面,突然看见他眼睛一抬,嘴巴一动,身子要向上站。她一下就明白了是为什么,机灵地向他摆摆手,回身,提着她的小钱包,走回了柜台。林凯也站起来去柜台上把两碗冰淇淋端了回来。他已不想跟她谦让,他知道她会很聪明地干成她认定想干的事情。
用勺子慢慢括着冰淇淋,林凯终于问出了刚才没有问出的问题:“你为什么要买两勺‘石头路’呢?”
德兰眨了眨眼睛,答道:“要是我吃两勺,你吃一勺,你先吃完了,你看着我独吃那多不好呀。”停了一下,她又说:“我看你也需要两勺的热量,今天你搬了这么多箱子。”
林凯也眨了眨眼问道:“那你呢?”
德兰说:“我怎么吃都不会超重。这样使我很快乐,别人不敢吃的东西我都能吃。每个人的脂肪转换机能不一样。我看你也差不多。”
“我想,用功刻苦的人是不容易长胖的。工作到半夜,不论有多少热量也烧掉了。”林凯谈着自己的体会。
“凯文,你说为什么别人不用功,成绩不好,没有人会指责他们;而一个东方人不用功,成绩不好,别人就会认为你是不应该这样。”说到这里,德兰停顿了一下。接着说:“有时我很厌倦这种用功,仿佛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一些不相干的人。”
由于背着光,林凯无法看清德兰的表情,但他听得出她心中的困惑。林凯随着勺子括取冰淇淋的速度,慢慢地谈着。谈着用功本身是一种美德;谈着用功首先的获益者的是自己;谈着如何通过世界来改变自己,又如何通过自己来改变世界。毕竟也是从十六岁就开始拼博的优秀大学生,林凯也曾为了维持这‘优秀’二字,经历过同样的困惑。寝室里的大哥对他的开导让他终身受用。今天,面对着德兰,他希望他能像大哥一样有说服力。
当他把最后一勺融化了的冰淇淋吃完。他才发现这里已经很热闹了。一个个穿着衬衣,打着领带的人进进出出这间小店。现在已是午饭时间,附近大楼办公室里的人出来吃完饭后,进来过甜食瘾了。
他们出了31冰淇淋店,德兰指着前面的巨大黄色的M说:“凯文,咱们再去麦当劳吃薯条。我小时候我爸爸总是不让我吃这些垃圾食物,可我总是偷着吃,那可太香了。”
马路上留下了一串欢笑。
(7)
夏天,德兰回了西海岸的家。林凯开始了他的研究工作。在和煦的海风下,德兰想起过林凯。在枯燥的图书馆里,林凯想到过德兰,心中有着一两次驿动。
(8)
新年之夜,林凯又一次在凯西家见到了德兰。她刚从家过了圣诞节回来。尽管离开学还有些日子,她说她还是早早地回来用功的好。
前几次凯西家的聚会,如感恩节,除了凯西向德兰去电话邀请外,林凯也打电话问她去不去。她都用功课太忙推辞了。
这次是德兰主动问起来的。
别人都以为德兰要过完年才回来呢。三十号那天林凯在家接到了她的电话,问他去不去凯西家的聚会。他说凯西家的聚会他是有请必去,这次也不例外。德兰说了声:“太好了!”就挂上了电话。林凯说了句:“疯丫头。”然后忽然一想不对,刚才那个电话是从哪里来的?德兰总不会从加州关心凯西家的年宴吧?
想到这里,林凯随手就给德兰拨了个电话。占线!她回来了!
按照安排,林凯去城里接德兰。这是一年的最后一天,太阳好极了。只是外面出奇的冷。上一场雪还高高地堆在路边,冻得死硬。
就近在禁止停车处停下了车,林凯冲进了大楼,拿起了听筒,按下了德兰的房号。值班的警察百无聊赖地翻着报纸。
嘟嘟,通了。“德兰,是我,凯文。你准备好了吗?”
“我就下来。”德兰回答着。
她下来了。猛地一看,她比半年前长大了许多,也许是今天穿黑呢大衣的缘故。
黑呢大衣下裹着她那‘怎么吃也长不胖’的苗条身材。黑亮整齐的肩发,均匀地撒在大衣外面。大衣以下,是黑色丝袜包裹的她优美的小踝。再往下,就是一双黑色的高跟鞋。
看这她这一身装束,林凯不禁先替她打了个寒战。暗想,“真是刚从加州回来,连这北方的气温都忘了。”又想着今天都是户内活动,他也就不瞎操心了。
二人并排而行,在出门下台阶的时候,林凯伸手让穿着高跟鞋的德兰扶住缓行,避开台阶上的那几块残冰。
在德兰上车后,林凯向另一恻车门走去的时候,他觉得他带着手套的右手在微微地颤抖。
凯西家的新年聚会不是很大。只请了一些要好朋友,加上从外地回来过圣诞和新年的凯西的大儿子全家。
吃完晚饭后,大家凑在一起随便扯着些闲话,科林斯夫妇和他们的老朋友在看着电视里播放的老电影。林凯同德兰以及凯西的儿媳、孙子和狼狗罗西围在厅里的煤气壁炉旁。
蓝色的煤气火苗,烧着一块特殊的大石头。大石头有效地向外散发着热量。
尽管这现代的壁炉有效、卫生和安全了许多,但缺少了那种跳跃的红火苗映人脸的意境。
在壁炉边的烘烤下,德兰的脸依然白皙。她蜷坐在地上,宽大的白底花毛衣边拖在地面,暗花色格呢裙盖在膝头。看着她疲倦的神态,林凯过去问她是否要回去了。
告别了凯西一家,德兰和林凯上了车。车很冷,启动以后,热气一会儿半会儿也吹不出来。林凯后悔自己没有先出来热上车。看着德兰瑟瑟的样子,他对德兰说:“你再进去暖和一下,等一下我再来叫你。”德兰默默地摇了摇头。看着林凯想要把羽绒服脱给她,德兰对他摇摇手后,又按住了他的袖子说:“凯文,不要。”停了一下然后又说:“我们走吧。”
林凯重新拉上羽绒服拉链时,他触到了羊毛围巾。解了下来,他递给德兰说:“盖着你的脚。”随后又把羽绒服的帽子摘了下来递给德兰。他也不知道这对她有什么用。
车子缓缓地行驶在小路上。白色的路灯一盏一盏地闪过,照得车里一亮一暗。
用林凯的围巾裹着小腿,德兰感到暖和了许多。随着时间的过去,仪表盘上的温度计也爬上来了。林凯打开了风扇,温温的暖气吹了进来。
车子在行进中,德兰又一次仔细打量林凯。仪表盘上的微光给他的脸映上一个固定的轮廓,一闪而过的白色路灯突出着他的一个一个特征。这固定的轮廓象征着一种稳定持久的性格,这一瞬间的定格就是一个个突出的侧面。每一次注视不同的地方,体现出的性格就是不一样的。如果没有这一次一次的闪光,这突出的性格也就无从体现了。
汽车接近了主校园。
汽车开过了林凯给德兰上课的教学楼。
“凯文,开到湖边去好吗?”在接近一个路口时,德兰请求着。
轮胎一阵刺耳地尖叫,代替了林凯的回答。
(9)
车子停在了路的尽头。前面就是黑黑的湖。
这是一片学校拥有的湖岸,平时夏天,晚饭前后,学生们在草地上玩着飞盘和其它游戏。沿湖的小径上走着一个个锻炼身体的快步者和一个个悠闲的散步者。
在湖边的巨石上,一些学生提着油漆桶,把他们的情、爱、信仰乃至愤怒倾诉在这一块块的湖滨石上。沿着湖岸读过去,能够读到优美的情诗、令人心颤的海誓山盟、福音书、哲人格言、莎士比亚、愤怒的叫骂、激进的主张、恶毒的诅咒。也能够看到穿心箭、天使、耶稣、上帝、马克思、大卫星、里根。
巨石承受了一切,湖水洗刷了一切,湖水也记住了一切。虽然越战时候的标语早已不可辩认,但湖水可以作证!
现在,在这一年的最后一天的最后两个小时,在这滴水成冰的严冬,湖水倾听着,倾听着这一年里最后一对朝拜者。
林凯关了大灯,调暗了仪表盘的光度,推上磁带,在发动机的空转的声音之上又叠加了轻柔的歌曲。
银色的月亮半挂在天上。月光柔和地撒在雪野上,滴挂在树梢尖。月光也从车窗偷偷的溜进来,在德兰的脸上亲吻一下,然后害羞知趣地赶紧离去。
远处的湖水汹涌地起伏着,把一块块浮冰推向湖岸。冰块清脆的撞击声,伴随着隆隆的涛声,赋予大湖以生命力。偶尔涌出的一个个大浪,把一块块湖冰留在了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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