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灯区》第55章


就在我几乎崩溃的时候,舒鸣竟打来了电话。说他最近要出差香港,只能逗留一周。要我赶快办理手续,带上儿子,去香港和他会面。
挂断舒鸣的电话,我来到梳妆台前,从抽屉深处拿出他从美国寄来的那张照片。他就住在身后那栋灰色的小楼里,那是美国的新泽西州。他说新泽西的建筑普遍不高,纽约才布满摩天大厦。小楼前那棵开着白色碎花的树被修剪得很整齐,不像是真的。舒鸣笑得很甜,两只虎牙调皮可爱,暴露了他所有的聪明和狡黠。我望着他,不得不承认,他是非常吸引女人的,是做女人性伴侣的最佳人选。他一刻不停地和世界争斗,是个永远的赢家。赢了之后,他会把钞票和希望捧给女人。他看不起儿女情长,但也不呆。他早就背叛了我,出去找新鲜,却一直打扮成一个忠心耿耿的丈夫。他历来很有主见,对于婚姻也是。他拈花惹草,但认定不毁坏家庭。
我得和他见面,我还是他的妻子。还有,我有责任把儿子带到他面前。
我很快卷入了实实在在的忙碌之中:办理手续,给儿子请假,订机票,准备行李,踏上行程……
在机场见面那一刻,舒鸣先跑上来狂吻了儿子一顿,又抱起来转了几圈,两个人大叫大笑了一阵,引来许多目光。把辰辰放下来,舒鸣的目光才稳定在我脸上,深邃而沧桑。我想,是我的老使他的目光变成了那样。分别已经三年有余,他脸上也有了风霜的痕迹。
他揽着我的肩膀,近距离地盯着我说:“紫蝶,你瘦了。”
我低下头,不言语。
“我飘泊在外,为的是你和儿子过得好。你这么不珍惜自己,心痛的是我。”
我的眼圈忽地热了起来。
他赶紧拍拍我的肩膀,笑着说:“好了,见面要高兴点。”
接着,他又搂着辰辰,说:“儿子,我们在香港玩个天翻地覆怎么样?”
辰辰又兴奋地嚷叫起来。
我跟着他们,怏怏地朝停车场走去。我和他中间有个儿子,所以关系变得坚不可摧了。他们搂抱着往前走,那就是神圣的天伦,试图破坏它简直是大逆不道的。
坐在车里,舒鸣说:“紫蝶,你的性格不好,看不见光明,喜欢放大阴暗,所以你不快乐。”
“怎么今天才说出来?”
“我记忆中,你好像没有哈哈大笑过。”
我低着头,又想起了他和百合那档子事儿,想起了他对我的背叛,愤怒和委屈立即在周身窜突起来。我极力压制住了,现在显然不是发作的时候。
我憋着一肚子气,抵触地说:“那是你不让我笑!”
他转过脸,奇怪地看了我好一会儿,又接着说:“前几天我在美国参加了一个婚礼,新娘子笑得像花一样。羡煞人。”
“你和你父母一样,埋怨我结婚那天没笑是吗?”
“是的,我父母到现在还记着你那天没笑。”
“所以他们一直不满意我?”
“算了,不说了。你开朗点,对谁来说都是好事。”
在香港的每一天都被安排得满满当当。舒鸣白天做事,我陪儿子到处游玩。晚上则是没完没了的宴会、酒会、舞会、聚会……舒鸣带着我,向别人介绍我时,自豪地说着“我太太”。那些天,“我太太”三个字被舒鸣使用的频率,高得刺伤了我的耳膜和神经,同时也挫伤了我对爱情的可怜幻想。文栩,那个使我刚刚盟动了爱情的男人,却注定是一片可望而不可即的山水。也许,这就是我的宿命,除了束手就擒之外,没有任何反抗的力量。
直到分手的前一天夜里,儿子睡着后,舒鸣才开车带我来到了太平山上。
靠在山顶的一道石栏上,放眼望去,灯火点点的世界是那么杂乱无章,一个人实在太渺小了,一颗心太微不足道了。面对着庞大繁杂的世界,我第一次感觉到爱情的地位是多么不重要。活着吧,跟着世界一起麻木,那样很简单。
舒鸣哄孩子一般,说:“笑一笑。明天又要分手了,对我笑一笑。”
我看着他,怎么努力,也笑不出来。
“结婚十年多了,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不快乐!你有儿子,有丈夫养着,为什么不快乐?”他懊恼地说。
我的委屈和愤怒又燃烧起来。压抑着说:“别再逼我好吗?说点别的吧。”
“我逼你?逼你什么了?”
“不要再逼我!”
我冲到另一段石栏旁,僵硬地站着。
过了一会儿,他走了过来。看了我好一会儿,才疑惑地说:“我发现你变了好多。是不是长期一个人在家,精神太压抑了?”
我终于爆发了:“是你把我逼成这样的!”
“你的精神是不是真出了问题?”
我转身盯着他,怒不可遏地说:“还装什么?做了就做了。我最讨厌你虚伪!”
他怔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常态。“你听谁说什么了?”
“你承认了?”
“不要听信任何人!要好好想想他们的用心。”
“离婚,你为什么不和我离婚?”
他冷笑一声,说:“你竟想到离婚,我怕你没有我会饿死!想想,你能做什么?即便你能做到朝九晚五,风雨无阻,出去打工,你的年龄也显得大了!”
我考虑着他的话,第一次被惊醒。离了他,我的生存可能真成问题。我想了好久,真的不知道还能做什么。但我还是赌气地说:“你能养我,别人也能养。”
他又冷笑了一声。“紫蝶,快醒了吧,你现在已经不是十八岁了!哪个男人乐意养个离了婚、生过孩子、历尽沧桑的半老徐娘?”
那些话把我彻底打倒了,因为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接着,他揽住我,缓和地说:“再也不要轻易说‘离婚’二字,我们之间没那两个字!”
“你还想继续打着婚姻的幌子背叛我吗?”
舒鸣盯着我,锐利的目光似乎要把我穿透。我害怕那种目光,心虚地低下了头。
“怎么不敢和我一直对视下去?”他咄咄逼人。
我的脸热辣辣地烧了起来。也许,谁对他说什么了?不会是百合吧。要是百合,她简直太阴险了,成功地引诱着我用身体残酷地报复了舒鸣。但是,除了百合,绝对没有人知道我的任何事情。一阵难言的恐惧迅速围困了我。
继而,我又坦然了。如果舒鸣撕破,就撕破好了。既然如此,离婚也许是最好的结果。
不料,舒鸣却说:“紫蝶,直到现在,你还是惟一能使我开口求婚的女人,并且我们有儿子。过去的都让它过去吧,冲动地摧毁现状并不意味着最后的胜利。我正在努力,估计半年后,我们全家就会定居美国的新泽西州。都人到中年了,守着就好了。我已经想通了……”
“为什么你一直没有告诉我?”
“是最近才明白的。儿子都这么大了,该好好经营我们的家了。”
第二天,舒鸣把我和儿子送到机场。临别时,他抱起辰辰说:“儿子,再过半年,我们就会在美国定居了!”
辰辰听了,高兴地大叫:“——我可以去美国上学喽!”
然后,辰辰把我拉过去,给了我一个响亮的吻。
返程的飞机上,我彻底明白,要摧毁一次婚姻,对于一个做了母亲的人来说是多么艰难。
这夜,下起了冷雨,我站在书房里,望着那台电脑,强烈地渴望和文栩见上一面。
我很快联系上了林榭,说出了我的要求。
过了很久,林榭才给我回了话,说文栩同意了我的要求,并要他开车来接我。
我赶快坐在了镜前。
从香港回来,我的形容又憔悴了一层。用心化好妆,盘好头发,我穿上一条丁香紫的羊毛长裙,披了一条黑色披肩。
林榭的车子很快就来了。上车之后,他和我寒暄了几句,两个人就没了话。那种时候,用任何语言都无法表述两个人心情的复杂。
车子竟在林榭的那栋别墅前停了下来。
我疑惑地说:“我要找文栩。”
“他就住二楼。”
我惊讶地望着他,觉得太不可思议。
“他出事之后,变得很自闭。我选择了这个远离闹市的地方做了一间别墅。即便是我们的公司,也设在一栋摩天大厦的最顶层……他的心灵需要沟通,生活也需要照顾,我就和他住在了一起。”
我站在熟悉的庭院里,忐忑不安地朝二楼望去,看见了一只亮着微弱紫光的窗子,它使我的心跳立即加快。我已在信中得知他和我一样酷爱紫色——是了,那次我喝醉后被林榭带来,睡的那个房间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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