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妖姬》第17章


桓挪豢础?br /> 稻香斋是个挺别致的小饭馆。两人落座后,东方鸿飞要了几样物美价廉的小菜……但酒却是上好的陈货。他斟满一杯酒,摆到叶梦幽面前,并连连劝杯布莱。
“梦幽兄马上文章啊!写得快。‘花界’的事兄弟一向不过问,今天,咱聊聊。”
叶梦幽一是迷惑不解,二是受宠若惊,他料想不到这位不近女色的警长,突然对娼妓感起兴趣来。
“东方兄,你要笑我了。梦幽仕途无门,经商无计,只好靠百根狼豪来果腹了。
好在,我是为婊子立牌坊,不给皇上刻石碑。“他一笑,满口错落不齐的牙都挤出来。
“不,我真的感了兴趣!”东方鸿飞又说,“梦幽兄才思横溢,文华夺人,只是不得意啊!甭说才子宋玉,连范蠢那样的封疆大吏,还挂冠带着西施跑了呢?对不对,‘垂柳渔人’?”
“垂柳渔人”是叶梦幽的笔名之一,常用此名撰写纪实性。
文采斐然的文章。那些卖笑的女子都巴结他,让他用文章高抬自己,妓女和偌多行当一样,都是被捧红的。
“一樽杜康、拥美而卧,譬如人生醍醐。醉时寒星冷月不堪看,醒来鸡蹄东方白。何苦之有?又何陋之有?不是小兄得意,红罗帐下,统领三千粉黛兵,嘻嘻笑笑,多大欢喜?虽君王也不能过之。女儿是水晶雕成的,赤裸裸的身子一丝不遮,总比官场上那些勾划着百般脸谱,又丑态百出的人物强。对了,你说起范蠡,我可比对孔明,那诸葛亮还纳小妾哩!”
“梦幽兄,你若进了官场,也就不骂了,小弟也是混迹官场上的。”东方鸿飞笑着说。
“不是。起码你眼下还不是。”他摇着头。
“近来可有什么新闻?”
叶梦幽杯酒落肚,谈兴渐浓,不住地用舌头舔着门牙,猥亵地笑着说:“想听市长如何出洋相的趣儿吗?笑死人啦!”
“这个省过吧。那些达官显贵们在女人面前出洋相现世的事还少吗?”
“我想……”叶梦幽勉强把厚唇闭拢,问,“你请我,莫非是有了案子?”
东方鸿飞摇着头,说:“我也是闲着没事,和你老兄在一起,能谈鼻烟店和药铺里的事吗?”
“论娼?”
“对!”
“那好!你算投对庙门了。”叶梦幽喝了一口酒,咂着嘴说,“不是兄弟自夸,元代‘娼’字排八,尚在儒者头上。文人排九。
乞排十,为最末。娼妓浑号‘老八’,文人戏称‘老九’,‘文乞’联在一起,这说法就从那时来的。不知道吧?说文解字,‘娼’者以女为昌,昌乃富也。单道这娼技之优处,鄙人就归纳为三十六条……“东方鸿飞忍俊不禁,截断他的话,问:”梦幽兄,本市共有多少妓院?“
叶梦幽不加思索地回答:“共有六百二十三家。单说二等书寓就有二百余台,大都集于南街一处。暗媚黑门子,敲铜锣。
铜盆计时收费的数不胜数,这小兄尚未数过。“”我问你。保定府有多少家?“
“你怎么问起我老家来啦?”叶梦幽低下头,对东方鸿飞翻着眼。模样极好笑,只见眼镜不见脸。
“不知道吧?”
“当然知道,但不精细。”
“那瞎了一只眼的王楼,最近生意怎么样?”
“王楼……”叶梦幽拍打着窄脑门。
“‘一品香’的老板,赫赫有名的嘛!”东方鸿飞恨不得他说出“认识”来。
他经过反复的推测,认为刘雯翠留给其女蓝宝珠的血书,有可能涉及仇人王楼。虽先留遗嘱而后刃仇人,但也没有十分的把握,刘雯翠当时可能想,如王楼侥幸不死,那仇恨就要让女儿继承。
叶梦幽一拍腿:“巧了!”他又压低声音说,“这王楼是为富不仁,逼良为娼的东西。当年,在保定险些被一个妓女用刀扎死,只是瞎了一只眼。后来,又发迹了。”
“他在哪呢?‘冻方鸿飞有点激动。
“你一提睛只眼。又姓王的,我倒进了‘八降图’,姓王又瞎一只眼的本市有六位。干这种缺德买卖的,天公总得跟他划个价儿,不是破相就是让他废了这个。”
他对着裤裆一比划,接着说,“去年冬天,他把班子拉到这儿来啦!这里是水陆码头,商埠重镇,是能赚大钱的。不过王楼改成了王德兴,‘一品香’易名‘万春楼’。也在南街。从别人手里买的住宅。起了两层楼装修得挺气派。
“万春楼新近来个扬州姑娘,叫‘雪里红’。曾和死鬼范文心相好过。何谓‘雪里红’,爱素,一身白缎旗袍,戴着朵石榴花。白脸如玉,红唇似血,真似个‘樱桃樊素口,杨柳小蛮腰’哩!”
“她和范文心好过?”
“那不新鲜。范四少若非让人割了脑袋,也得落杨梅大疮烂死。我正写她呢!”
叶梦幽看东方鸿飞不动声色,继续说,“那王德兴老乌龟手下的姑娘四十多位,可谁也比不上‘雪里红’。”
叶梦幽带着几分醉意,不知进退地说:“范四少的脑袋被人拿走,雪小姐哭成个泪人。现在还守孝呢!俗话说得好,‘宁看瞎子打牌输,不听婊子哭丈夫’。那纯粹是假的。东方兄,我给你引荐引荐,凭你的身材相貌,嘿嘿……”
“好,我就饱饱眼福。”东方鸿飞笑着说,决定走一趟万春楼。
叶梦幽耸肩缩颈,心想,八成是这位警长也耳闻了“雪里红”的名声,不好明言,让自己“搭桥”。他进一步讨好东方鸿飞,自怀里掏出一张《渔报》,说:“这是鄙人办的报,有篇《美妹扬州来》的文章是写她的。”
当时,色情小报在这个北方商埠泛滥成灾。撰文人多不具真名,兜售者不以为耻,常麋集特定的一家商场楼上。文人卖稿,不讨价,买者也不详阅,丢下钱便走。
有些言情小说的作者,为生活所迫,也去迎合市声,粗制滥造于浴堂、烟馆、茶楼乃至妓院内。此类报刊有时也成为警察们的消遣物。
东方鸿飞接过皱巴巴的报纸,问:“生意还好吗?”
“不行喽,抖不出新鲜玩艺儿了。”叶梦幽唉声叹气。
“梦幽兄,走吧。”
“黄鹏了不是?姑娘们都下半晌接客,现在都睡着呢。
咦!你腰里还带着手枪?“叶梦幽吓得跳起来。东方鸿飞撩衣摆时,无意中露出了枪柄。
万春楼位于南街。南街是污浊的泥淖,丑恶和肮脏的陈列馆。淫窟、赌局鳞次栉比,繁嚣的市声中充满着人肉和金钱的蛊惑。
妓院的姑娘们都出来了,吃着零食在行头闲逛,和摆摊。
店铺的伙计打情骂俏,又不时地对路人抱着媚眼,但并不拉客去招徕生意。她们大都是属中、上层“书寓”里的,算是官方承认的专业经营者,与暗娼游妓有明显区别。
街道拥挤、杂乱,像铺开一匹色彩斑驳却又散溢霉腐气息的布。烟摊上陈列各种香烟:“老刀牌”、“丁字牌”、“顶球牌”。
“黄金龙”及下等的“大婴”、“小鸡”牌。每盒十支,里面附有画片,随烟奉送。上面无非描画些历史故事中的人物。东方鸿飞买两盒上等的“白金龙”香烟,随手递给叶梦幽一盒。他抻出内里的画片,竟是一张绣花的底样,上面写着“小姑做鞋嫂有样”。他随手扔在地上,马上被专集存“洋烟画”的儿童拣了去。
在货声盈耳的西街,东方鸿飞很是心烦,真想把这里变成鸟声啁啾,泉溪淙淙的山野。
“看流年咧!批八字!”瞽目卜者吹着横笛,虽音量不大,但敲起“报君知”
的小铜锣。叶梦幽说:“看看吧,早着哩。”便钻入人群中。瞎子正把一口水喷在用黄裱纸剪的纸人上,然后用刀去劈,纸人立刻浸出血迹。众人一片惊叹。“哗啦”
一声,落下十数枚铜钱,随之发出几声清脆的笑。东方鸿飞去看占卜人,只瞅着个背影,身姿婀娜,片刻不见了。
“那姑娘不错,我看正脸啦。”叶梦幽一眼看透东方鸿飞的心思,又笑着说,“好大方,铜钱像水泼了出来。手磕摇板,算卦骗人。瞎子水里藏黑矾,沾上黄裱纸即呈红色。摇‘六爻’、摆‘奇门’、算‘梅花数’、‘易经卦’和‘灵鸟儿叼答’咱都会,也许迟早要干这个。世上总有骗人者,那是因为有人愿意被骗。”
东方鸿飞刚又说什么,便被一阵大喉咙的吆喝声堵回去。“戗面馒头——约斤馒头!”满口山东腔。推车大汉的声音未落,便有尖细的音调接替:“酥皮儿的铁蚕豆!凉炒豆!”
“百叶儿来!羊肚儿!”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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