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妖姬》第62章


!”
一名营长挥着枪说:“要活口儿!”
蓝宝珠和孙狗儿被困在楼顶,俯看下面,四周都是移动的人影,枪声却稀落下来。孙狗儿击毙两名攀上来的士兵,对宝珠说:“你跳到下面的那间房子上,这边由我挡着。”
“孙兄,有难同当,蓝宝珠不是贪生怕死的人。”
孙狗儿怒道:“何苦呢?弟兄们都死绝了,咱俩得留一个。
逮不着你,是狗日的们丢脸!“”我不走,给我支枪!“”你,你不会打。子弹不多了。“
蓝宝珠这才感到自己成了废物,不由得一阵心寒,长叹一声说:“我已是无用之人了!”
孙狗儿边射击边说:“你帮不了我了。快走,剩下我也许能脱身。”
“孙兄,咱们一起走。”宝珠踟蹰不前,望着楼后几间低矮的民房,上面只端枪卧着四名警察。
孙狗儿猫腰跑过,拽过一具死尸,大声说:“宝珠,你的腿被打断了吗?”
到此时,蓝宝珠知道他已横下死心不走,感慨万分说:“你多保重,要活着,到河南上蔡杨晋文处找我。”
孙狗儿慢慢扭过头,獐子脸露出很凄凉的微笑,神情凝重地说:“见了妹夫,问声好。”
蓝宝珠飞身跳下,脚刚踏民房,四名警察便放下长枪围捕过来。这时,楼顶上立刻倾泻过冰雹般密集的子弹,破碎的瓦灰飞溅起来。宝珠知道孙狗儿已经丧生,心神一乱,双臂被两名警察捉住,她怒叫一声,双脚齐飞如张翅鸿雁,把两名警察踢到屋下。手一撸腿,抽出蓝宝石短刀,身体一旋,寒光闪作弧形,另外两名警察被割断喉咙,惨叫着倒在房上。宝珠轻燕般跳下房,刚要奔跑,不料,窄巷两端突然站起一排士兵,黑压压一片重叠的人墙。宝珠飞身跳进民宅。知道再难逃脱了,掏出警长赠送的手枪,把弹卡卸下扔掉,她想把枪支分解,因来不及了,眼看院门被推倒,涌进蝗群般的士兵。她把枪投入粪池,像抛掉了自己的心一样悲痛。她翻身再次跃墙,左腿却中弹,身躯一震跌落下来,一群士兵蜂拥而上。
“这娘儿们有功夫,我来。”一名军官模样的关东大汉,把枪扔给别人,卷起衣袖,走过来说:“咱也是响马出身,听说当年龙首山有俩武功超群的美人儿,我总想比武招亲的事哩!活该你撞到我手里……”他话没说完,胸膛上中了宝珠飞掷过的短刀,因力量极大,只露出刀柄,眼见不能活了。
宝珠的四肢被士兵们按住,再也动弹不得,这时,她看到数名警察走进来,都怀着惊恐好奇的心情去看宝珠,纷纷议论,多是轻薄言语。宝珠咬牙闭眼一声不吭。
一名警官看看院子说,“咦,这不是李老头的家吗?他干啥不出来?”
屋内的灯亮了,门轻轻打开,一个披着黑警服的驼背老头儿走出来,说:“大家辛苦啦!拿住蓝色妖姬了吧?”
“这是谁?”一名小军官问。
“监狱看守李志和。”警官回答。
“妈个巴子!”小军官上去就是一嘴巴,打得李志和一个趔趄,“女飞贼跳到你家门口,你他妈袖手旁观,亏你还是吃官饭的!”
“我不敢出来呀!”李志和满腔赔笑,“我一个老棺材瓤子顶啥用?”
警官忙走到军官前耳语:“他闺女是你们团长的相好。这老东西是大狱里的牢头儿,又奸又滑,没人敢惹,算了吧。”
李志和回屋拿出一条崭新的“绑腿”,走到斜卧地上的宝珠面前说:“我给你包扎一下,腿受伤,可不是闹着玩的。”他动作娴熟,缠裹好后血便止住了。宝珠感激地看他一眼,被几名士兵放在床板上抬走了。
蓝宝珠被关押在奉天最大的监狱内,她料想不到看守竟是李志和。老看守很同情她,常打开窗口,说:“姑娘,你流血过多,身子虚,想吃啥,就跟我说声。”
宝珠坐在草垫上,倚着墙脚闭目不语。狱灯昏黄,象幽暗的冥火。灰黑的墙壁上遗留着枯干、褐色的斑驳血迹;地皮潮湿,空气发霉,铁窗外偶尔吹进新鲜的气息,但似乎有股血腥味儿。宝珠入狱整整一天,尚未提审过,也没有狱医来检查、医疗她的枪伤。她不能站起来了,左腿如灌铅般沉重,阵阵剧痛如尖刀剜心。腿骨被打碎,打断了一根筋,她知道就是医好也成了半残的跛子,想起武功已废;想起东方鸿飞!想起人们常说的“郎才女貌”,心中一阵酸楚。
老狱卒给她送来一碗热汤面,里面居然还卧个鸡蛋。说:趁热吃吧,一会儿就要过堂了。“不由地叹口气,望着宝珠俏丽的面庞,又说:”年轻轻的,就毁在这一身本事上了。你的名字我早听说过,说你们是匪我不信,为非作歹的事你们不干。
我是个光棍汉,常和屋后面的‘和聚兴’孙掌柜喝酒,别看他其貌不扬,可是个热心直爽的汉子。“”他咋样啦?‘宝珠虽知孙狗儿多半身死,但还是存有一点侥幸。
“死啦!脸被打得稀烂,就甭提身子了。想不到孙金龙是身怀绝技的隐侠,光死在他双枪下的东北军就有十几名。”
宝珠悲伤地望着打住双腿的铁镣,猛扬起脸,不使泪水滚出眼眶。她想:军警口口声声喊着“蓝色妖姬”,必然是在潜回奉天时被抓住疑端,缉拿的是她,但牵连了孙狗儿和诺多弟兄,后悔、哀痛还有什么用?
“姑娘,如过堂后你能押到别的监号,性命就许能保住了。”
“这里……”
“是死囚。无数死犯都是从这儿走的。晚上见吧。”他偻着腰走了,动作缓慢地锁上牢门。
宝珠独囚一室,仿佛身旁围着无数鬼魂,都衣衫褴褛、蓬发垢面,满身血污。
不由得觉得惨惨阴风寒彻骨内,心里发怯。她看到对面墙脚,好像有用血写的一行字迹,爬过去看,因时久字迹模糊了,但细看尚可辨认:陈六子民国二十四年八月甘二日归神位。她开始搜寻死鬼留给世间的笔迹;用指甲抠的;锐角刻划的;鲜血涂抹的,各式各样的方法留下各种类别的精神。有粗野的、猥亵的、抱憾及豪放种种。内容无非是“老子二十年后又是条好汉”、“爷爷做鬼也风流”、“下辈子还当贼”、“为侠杀人九十九,偏差张作霖狗头”等等,最使宝珠入目心惊的是两行娟秀的血书,血尽管变得乌黑,却像跳跃着的火苗舔着她的心。
“无限恩情无限恨,做鬼亦思花烛春。”
这句无名氏的遗句像是写给宝珠的,这人临死之际,伤心的是情,抱恨的也是情,悲壮而凄苦。想起鸿飞,不由得泪下。
她不畏死,腥风血雨的生涯,把性命看得极轻,但与鸿飞相识并爱恋后,不仅格外地注重容貌,也变得懦弱起来。在奔回奉天的途中,自车窗看着开放在绿野上的鲜花;金子般的阳光;地平线上瑰丽的落日景色……她曾托腮遐想:到南方后,要和他牵手登山游玩,采撷山花让他给自己戴在鬓旁,偎依在那温暖的阔胸前,说:“我好看吗?”……她的心又渐渐地冷下来,自己若侥幸能活,也不过是个跛脚女子,哪里还配得上英俊的郎君?她抚摸着肿成小铁桶似的伤腿。
下午,便有四名挎短枪的士兵来提审宝珠,把她抬在担架上,用一辆囚车拉走。
东北境内,治安和司法全部掌握在军队手里,政辅于军,兵大于法,都是张家小朝廷天下。审讯蓝宝珠的是两名中级军官,主审的警方要员坐在一旁,不过是个摆设。
一位满脸虬须的军官为震慑住宝珠,先把手枪拍在桌上,用杀气腾腾的目光逼视良久,见宝珠很安详地坐在椅子上,闭着眼像睡着一样,勃然大怒,说:“蓝宝珠,审不审你都是他妈的一个样,你这些年,杀了我们多少军官?单凭昨天,胡营长就被你杀了。他是我的左膀右臂。妈的,你招也是死,不招也是死!”
“让我招啥?”她很平静。
“供出你们的余党!”
“只剩下我一人了。”
虬须军官再要发怒,被一个长相清秀,像是文职的年轻军官制止住,慢慢走过来,神态平和地说:“旧帐甭提了。少帅曾说过,要饶恕能改恶从善之人……”
宝珠截断他的话,圆睁怒目地说:“龙首山与你们有啥冤仇,竟把它血洗了?
近百人只逃出了三人。到底谁恶、谁善?难道我们报仇不应该?“
年轻军官很斯文,微笑地说:“龙首山一战实为惨烈,可你想想,大帅安邦必要清乱,为黎民而创太平,可你们却不识时务,辜负了他的一片好心。把美意当成祸心,你们打家劫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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