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顽主》第70章


朝外吐了口痰,又埋头回去抽泣。当时我想:一定要和高晋和在这儿哭的所有人永远做哥们儿!
我和高晋边哭边互诉衷肠,争着抢着表白自己其实多重感情,多讲义气,对朋友之间闹得动了刀子多么痛心。说完哭,哭完说,边哭边说,泣不成声,哭得一塌糊涂,脸都哭脏了。最后,哭累了,收泪揩脸,肩并着肩往荫凉地方走。
一个小孩从花园跑过,看到我们一群人个个眼睛红红的、悲怆地肩并肩走,好奇地停下,张大嘴怔怔呆望。
“看什么看!”我怒吼一声,朝小孩踢了一脚,他连滚带爬地跑了。我很满意这件事的解决方式,既没有流血又保持双方的体面还增进了友谊,我对高晋还有感激涕零呢。
只有于北蓓曾经调侃过我,“真雏儿,叉人都不敢。”
“你懂鸟,我们是哥们儿!”我轻蔑地斥道。
我和高晋又成了好朋友自不待说,对米兰我也没再继续无礼,见面挺客气,只是但凡我们正聊天时她来了,我便稍待片刻就走,以此表现我的自尊。
大家理解我的心情,也不勉强我。
我开始和于北蓓混在一起。我们常到卫宁家去玩。他也对于北蓓感兴趣。他父亲三年前就死了,母亲是个中学校长,平时很忙,放假也要组织教师学生,有时忙得晚上连家都不回。卫宁的哥哥姐姐都当兵去了,家里只剩他一人,我们便在他家折腾。渐渐地,我、卫宁、汪若海和于北蓓脱离了以高家为中心的那伙人,另成了一个小圈子。
我和于北蓓熟到互相可以动手动脚,但从来没来过真格的。我很想,于北蓓老是撩泼我,可总下不了决心果敢地扑上去,常常是什么下流话都说了,最后还是道貌岸然地走了。
连其貌不扬、胆小怯懦的卫宁都把她动了,跑来动员我下手,我再也不能用觉得她“盘儿不靓”、“没兴趣”在搪塞了。那天晚上,我们半夜一点去东四的“青海餐厅”吃包子。回来走了一身汗,又去澡堂翻窗户进去洗凉水澡。于北蓓非要过去和我们一起洗,当然她不在乎我们也没理由害羞,于是便一起跳了进去。大家说好了不开手电,黑灯瞎火地在更衣室的隔断两边脱衣服。我们脱得快,先钻进了浴室,打开淋浴洗起来,一会工夫,她也进来了,在外间浴室水声“噼啪”坠地地冲起来。
卫宁隔着墙和她开玩笑,“我们过去了?”
她在那边回答:过来吧。“
“我们真的过去了?”“你们就真的过来吧。”
“汪若海,你别偷看呀。”卫宁故意大声叫。
于北蓓也大声说:“要看过来看,看得清楚。”
后来,我们洗完了,鱼贯而出穿过外间浴室去更衣房,她站在黑洞洞的浴室里边的一个正喷着水的龙头下喊:
谁过来,我就喊抓流氓。
我们笑着头也不回地走出浴室。我在行进间偷偷觑了一眼,只看到一个苍白的影子,但这已经足以使人心惊肉跳了。
从澡堂出来,卫宁和汪若海走在前面,我和于北蓓走在后面,我对浑身散发着清凉气的她小声说:
“晚上我去找你。”她捏了捏我的手,容光焕发地看我一眼。
那天夜里,我一直坐在卫宁家和他们聊天,于北蓓已经进里屋先睡了。熬到四点多,天都快蒙蒙亮了,我才把汪若海熬回家,卫宁也躺在沙发上昏昏欲睡,困得睁不开眼睛。我对他说我也不回家敲门了,就在他这儿忍到天亮。
我关了外屋灯,躺在一张竹躺椅上假寐,直到确信卫宁已经睡着了,才悄悄起身,摸进里屋。
里屋光线昏暗,于北蓓躺在床上的身影很模糊。她也睡着了,微微发出鼾息。
我站在床前看着她一动不动的平静睡相,伸手捅捅她,她翻了个身,睁开眼看了我一眼:“谁呀你是?”
“小点声。”我俯身上前把脸凑近她。
她认出了我,闭上眼往里翻身给我让出个地方,“你怎么才来?聊什么呢那么半天听到外屋叽叽呱呱地笑。”
我上床,扳她的身体,她闭着眼睛翻过身,对我嘟哝“我困死了,你先让我睡会儿。”
“再睡天就亮了。”我贴着她耳朵小声说。
“那你随便吧,我真是困得睁不开眼。”
她闭着眼睛睡了。我稍稍懊恼了片刻,又振作起来,上去亲亲她的嘴,她微微一笑。我动手深入,总不得要领。
“真笨。”她说一句,伸手到背后解开搭扣,又继续睡去。
我捣鼓半天,终于把她捣鼓得睡不成了。睁眼翻身对我说:“你真烦人。”我要做进一步努力,她正色道:“这可不行,你才多大就想干这个。”她傍着我小声教育我:“我要让你呢,你一时痛快,可将来就会恨我一辈子,就该说当初是我腐蚀了你。你还小,还不懂得感情。你将来要结婚,要对得起你将来的妻子——你就摸摸我吧。”她抓起我按在心口的一只手掌。
那真是我上过的最生动的一堂思想政治工作课。
后来我睡着了,醒来天已大亮,于北蓓悄无息的靠墙睡着毛巾被裹在身上。
我下床悄悄溜走,卫宁还没醒,在外屋的沙发上打着呼噜。我觉得我亏了!每当看到米兰和高晋、高洋他们说说笑笑从假山、游廊和花园走过去盯我一眼或淡淡笑笑,我这吃亏的感觉就格外强烈。我干吗把和她的关系搞得那么纯洁?我完全有机会也在她身上打下我的烙印,可我都干了什么?连手都没拉一下。从和于北蓓共度那一夜起,我便用看待畜生的眼光看待女人。
那时我读了手抄本《曼娜回忆录》,我对人类所有的美好感情充满了蔑视和憎恨。我特别对肉感、美丽的米兰起了勃勃杀机。在我看来她的妖娆充满了邪恶。她是一个可怕的诱惑;一朵盛开的罪恶之花;她的存在就是对道德、秩序的挑衅;是对所有情操高尚的正派公民的一个威胁!
那天我一直跟踪着她。她在高晋家闲坐,我就站在楼上的栏杆柱旁监视着院落的出口。他们一行去“六条”的小饭铺吃饭,我就隐身在饭铺隔壁的副食店里。她和他们在里面吃了很长时间饭,出来已站在街边自行车铺门口说了会儿话,然后看到一辆24路公共汽车驶来,她便和他们告别,上了公共汽车走了。等高晋他们进了胡同,我便从副食店出来,骑上搁在居委会门口的自行车沿着北小街奋力骑去。
在“演乐胡同”口追上了那辆公共汽车,然后一直隐在骑车的人群中尾随。过了“禄米仓”站,我看到她在公共汽车的后排座上坐下。她和很多人一起在北京站口下了车,然后上了长安街,上了一辆1路公共汽车。我跟着这辆1路车经过东单、王府井、天安门和西单,看到北京饭店新楼前扒在铁栅栏上看自动门开合的外地人,广场上飘扬的国旗和照相的人群,那时姚锦云还没有架车冲撞人群,广场上没有设置任何围栏和隔离墩。
我经过电报大楼时,大楼上的自鸣钟正敲12响:“庆丰包子铺”门前有很多人在排队买包子:“长安戏院”刚散了一场电影人群拥挤着占了半条马路,人们谈论着西哈努克亲王的风采。那天晴空万里,我一路骑车心旷神怡。
她在“工会大楼”站下了车,沿着林荫道往前走,我放慢骑速,在大街上与她遥遥平行。
她拐进了楼区,我径直骑向木樨地大桥,拐上了三里河路,经过玉渊潭公园门口,从中国科学院大楼下骑过“二机部”,经财政部和中国人民银行总行楼前骑到她家楼前捏闸停住。她正好刚从另一条路到达,进了楼门。
我抽了一支烟,把自行车锁在一家礼堂门口,上了楼,楼内走廊空无一人。我用万能钥匙捅开了她家的门。经过她父母房间时撩门帘看了一眼,里边没人。她刚脱了裙子,穿着内衣坐在床边换拖鞋,见到我突然闯进,吃一惊,都没想起做任何遮掩动作。
我热血沸腾地向她走去,表情异常庄严。
她只来得及短促地叫了一声,就被我一个纵身扑倒在床上。她使足全身力气和我搏斗,我扭不住她便挥拳向她脸上猛击,她的胸罩带子被我扯断了,半裸着身子,后来她忽然停止了挣扎,忍受着问我:
“你觉得这样有劲么?”
我没理她,办完了我要干的事站在地上对她说:“你活该!”然后转身摔门而去。
我带着满足的狞笑在日光强烈的大街上缓缓地骑着车,两只脚像鸭子似往外撇着,用脚后跟一下下蹬着链条松驰的轮子。我眼前跳动着她被我打肿的眼睛和嘴唇以及她蓬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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