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陵》第56章


一阵杂沓的脚步声在后墙外渐渐消失了。四周一片死寂。
“不好了!有坏人……”守在小耳房外担任警卫的公安干警,尖厉地高声大叫。
院宅里一片紧张。四处响起急促而匆忙的脚步声。
当云一彪带着干警急匆匆闯进那间灯光昏暗的小耳房时,惨案已经酿成!云一彪心事沉重地站在门旁,远远地注视着炕桌下关增会的死尸。在昏黄的灯影下,已经死去的关增会面容恐怖,一只眼睛紧闭着,另一只眼睛睁着,头搭拉在炕的边沿。他的颅骨已被枪弹击中,一大滩红白相间的液体正沿着炕沿滴滴嗒嗒地淌在地下……
“心狠手辣!”云一彪浓黑的剑眉一扬,面对着已经猝然被人击毙致死的关增会,沉吟了许久,口中方才发出一句感叹。云一彪极力克制住冲动,来到关增会曾经睡过的那铺小炕前面,冷静环顾着关增会被害的凶杀现场!在昏暗的灯影下,他的眼睛忽然间一亮,只见炕桌上的白纸上歪歪斜斜地写着两行字,却是一句触目惊心的话:“我现在向云局长坦白交代,领导盗掘清东陵的人,就在你们党的内部,他们是……”
云一彪万万没有想到,就在关增会刚刚下定决心揭露盗陵案幕后黑手的紧要关口,居然会被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偷偷潜入侦破小分队的临时驻地,出人意料地向正在炕桌前伏案写坦白材料的囚犯关增会开上一枪。杀人者的神出鬼没,使得在多年对敌斗争中机智敏锐、遇乱不惊的云一彪内心中大为惊骇!
云一彪将关增会临死前所写下的几句发人深思的话,反复地看了又看。关增会那短短的几句话,已经印证了他最初对清东陵盗案的推断。
“敌人很狡猾,他们处处抢在我们前面!这一次,他们又抢在我们的前面了!”云一彪将目光从关增会那张蜡黄渐渐转为惨白的脸上收了回来,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
国如剑说:“这个行刺的凶手,一定是盗掘清东陵的主谋者,所以才担心关增会把他供出来。为了保全自己,他才冒险选择了开枪杀人,以达到灭口的目的!”
陈树基说:“还有一点也很能说明凶手的身份,那就是他有枪!一般的群众根本不可能有枪!”
黄健点点头:“有道理!在马兰峪一带,有枪的只可能是两种人。一是土匪流寇,二是军人!”
崔大栋见黄健的手上托着一枚沾血的子弹壳,将头一摇说:“不,还应该加一种人,区干部也有短枪。譬如区长和公安助理员,他们平时不也佩带短枪吗?!”
云一彪在侦察员们发表意见的时候,始终沉默着。现在,凶手的轮廓已经在他的眼前若隐若现,他正欲说些什么,忽见一位值夜班的侦察员进来报告说:“云局长,后边发现了凶手的脚印!
天色已经微明。熹微的晨光渐渐从远方灰朦朦的天际显露出来,在雪地上辉映着,闪灼着幽黯的光。云一彪和陈树基在前,黄健、崔大栋和七、八个侦察员紧随其后,来到了小耳房的后面。国如剑和几个侦察员早已等候在那里,正凭着越来越明亮的晨光,在皑皑的积雪里验看着凶手行凶时留下的一行脚印!国如剑指着耳房后墙的窗户说:“云局长,凶手是从后墙撬开窗户上的两块砖才向屋里开枪的,从撬砖的高度来看,凶手的身高应该在一米六左右,是个小个头。从足痕上看,他的体重也很轻,是个又矮又瘦的家伙!”
“我们昨天下午才将关增会从县看守所押到这里,而且又是秘密地用马车押运的,凶手怎么可能这么快就知道消息呢?”云一彪感到心乱如麻。凶手的残忍、狡猾和处处抢在前面行事,使得云一彪不能不重新估量他的对手!
国如剑分析说:“这个凶手必定有相当多的耳目,很了解我们的行踪,甚至有可能安排了暗哨在我们临时驻地的附近监视着,否则,他决不可能如此准确地摸到小耳房后边来!……”
陈树基也点头认同:“此外,还可以从这件事上证实凶手是本地人,彻底否定了外地胡匪流窜作案的可能。如果凶手不是本地人,他是不可能这样熟悉这里的地形的!”
云一彪锁眉沉吟,却不肯发表看法。半晌,云一彪向身边的侦察员一挥手说:“注意保护现场!所有人继续到附近找寻凶手的踪迹。”侦察员们在雪地上散开后,云一彪和国如剑在小耳房后又仔细勘查了一阵,然后沿着深雪里留下的脚印向后边的大墙走去。
“局长,你来看!”崔大栋在盈尺深的积雪里风风火火地向云一彪跑过来,粗声大嗓地叫道:“我这里发现了情况,大墙上有攀爬的痕迹!墙下的积雪中也发现了脚印!”
“在什么地方?”云一彪问。
崔大栋说声“随我来!”,便在前面引路。他们匆匆地穿过小耳房后边的雪地,来到后边不远的砖围墙下。云一彪看见,墙下有一条深沟,一丈余深,里面积满了雪。凶手从砖围墙上跳下来,虽然是黎明前的黑夜,却并没有跌进距围墙只有半米远的积雪深沟里,足以说明他对地形的熟悉。
“凶手是从这里跳进来,又是从这里逃出去的!”陈树基站在雪沟的边沿上,指着一处墙豁口说:“云局长请看!……”
云一彪来到那处墙豁口前仔细一看,豁口处果然有人往来攀爬的痕迹。顺着陈树基所指的方向望去,墙外的积雪里果然有一行歪歪斜斜的脚印,逶逶迤迤地径直朝昌瑞山幽谷的一片柏树林延伸而去。
崔大栋怒不可遏地拎枪冲过来,爬上那砖墙的豁口说:“局长,这个凶手太嚣张了,竟敢到公安局的临时驻地开枪杀人!我带着人沿着这行脚印朝山上追去,不信抓不到他!……”
云一彪眉峰打结,那双深邃澈的眼睛,良久地翘望着积雪的远山、黑森森的林莽和那隐现在雪峦幽谷间的一层层古陵的殿阁,许久不发一言……
第30章 心理防线的最后崩塌
“云局长,谁都知道我是个老实人。关于马兰峪最近又有三座皇陵被人盗掘的事情,我在事前和事后确实一无所知!我敢以党性和人格向你作出保证,不但我本人,就是整个八区也绝不可能有一个人会去干那种事。”坐在公安局长云一彪面前的八区区长介儒,即使在紧张的氛围中,也努力保持着一副泰然自若的神情。在抗日战争进入相持阶段才参加革命的介儒,曾经有过一段令人称赞的光荣经历,为消灭冀东的敌伪反动势力做出了突出的贡献。介儒作风谦虚温和,使包括云一彪在内的许多县级干部、武工队和公安局负责人,都对这位勤勤恳恳的区长颇有几分好感。今天,当介儒被请到马兰峪半山腰那座洋房里谈话时,不知什么原因,他一见到云一彪与坐在他身边担任记录的侦察员黄健,双腿就情不自禁地微微打起哆嗦来。但是,介儒毕竟是个老练沉着的基层干部,很快故作镇静地坐在一张椅子上,从衣袋里摸出一包“红锡仓”香烟来,点燃了一支以掩饰心中的慌乱。看到面前沉默不语的云一彪和黄健,介儒急忙又欠起身将香烟递了过去,在遭到拒绝以后,不得不讪讪地坐回到了椅子上。
云一彪并不问话。在介儒主动开口表白自己与盗陵案无关以后,云一彪仍是以无言的沉默相对。一时间气氛变得十分紧张。
“云局长,你知道,我这个人是从来不会讲假话的!”介儒渐渐感到尴尬和窘迫。当初来这里时,他虽然有些忐忑不安,但是仍然心存侥幸,误以为此次谈话与前一次一样,云一彪不过是以公安局长的身份向他通报案情,或者是请他提供有关线索。可是,当介儒把目光从窗外几个荷枪民兵的身上移向面前目光炯炯的公安局长云一彪时,他的心跳便陡然加快了,内心里有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云一彪冷冷地望着他,暗忖:介儒显然对今天的谈话已有了准备。
“介儒同志,现在仍然这样称呼你的原因,是因为我们相信你陷得还不深,仍有挽救的余地!”云一彪在冷静分析了介儒的内心活动以后,审时度势地说。在他看来,介儒虽然一进来便将交代问题的门封死了,可是他越是这样,越说明他的心理防线并不牢固。云一彪索性抛开以往对被审问者的政策攻心,直言不讳地说:“同时我们也想再给你一个机会,让你以坦诚的态度交代问题,走一条从宽之路!当然,我所以这样对待你,决非因为你我在从前工作中的友情,而是考虑到你从前对革命工作的贡献!这也是冀东行署领导同志的意见,请你一定要珍惜这个机会!”
“我……我当真没有什么问题呀!”介儒立刻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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