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陵》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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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擒贼擒王嘛!共产党拿领头的人开刀,是为了争取大多数,有什么奇怪呢?”王茂见王绍义对他从山下带来的消息还在将信将疑,便赌气地说道,“听说共产党的冀东区委专门开了会,从几百名盗陵犯中,划出十二名盗陵的首恶分子,除有黄金仲、郭正、纪新、刘恩、李树清、贾正国、穆树轩这几个共产党的区、村干部外,还有杨芝草、田广山和咱们爷仨!唉唉,现在他们正在山下撒大网逮人呢,看来这一回咱怕是法网难逃呀!”
王绍义的心又悬了起来。他的前额在数九寒冬的严寒季节里仍然沁出了细密的冷汗。但是,王绍义的口气仍然不软,说道:“怕啥?脑袋掉了碗大的疤,咱爷儿们当时既然已经这样干了,那么得挺到底。后悔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王茂,你说的那些区、村干部们,目前当真都被云一彪给逮住了吗?!”
“那是自然,”王茂将脖子一梗说道,“我在山下时听人说得清清楚楚,共产党划成首犯的这些人中,除黄金仲、杨芝草、田广山和咱们爷儿仨之外,其余的人确实全让云一彪给逮住了。连李树清那个狡猾的家伙,这回也没有逃掉!眼下那些被抓住的干部们,都押在河东,云一彪正在不分黑天白日地抓紧审讯呢!我听说,在对这些盗陵的首犯们审讯完以后,要在年前来一个集体处决!老天爷,这回共产党真不讲客气了,连他们自己培养多年的区干部和村干部也要枪毙了,直是连做梦也没有想到啊!”
“共产党那么厉害?1928年孙殿英第一次在马兰峪盗窃清东陵的时候,当时也是闹得好凶呀!后来还不是不了了之?”
经历过第一次东陵盗案的王绍义,初听到儿子王茂从山下带来的可怕消息时,也情不自禁地大吃了一惊。但是他很快就镇定了下来,不以为然地冷笑了一声,将脑袋固执地一摇,说:“你们别听共产党的那一套假宣传!他们当真会对黄金仲、李树清那些共产党的干部开刀吗?我根本就不相信!当年阎锡山在北平当卫戍司令的时候,由于报纸和民众的舆论压力,也曾经说过要枪毙盗陵首犯,还把孙殿英手下的师长谭温江给逮了起来,关进北平的监狱里。可是后来又怎么样呢?风头一过,还不是偷偷地将他从大牢里释放出去,交给了已经升了官的大麻子孙殿英,说让他去戴罪立功!这桩让国人咒骂的特大盗陵案子,也就不了了之了!你们别听八路军共产党他们现在瞎嚷嚷,古来都是官官相护,他们共产党也不会比国民党高明。”
王茂摇头冷笑说:“你说这一回共产党真会包庇抓起来的那些干部?我不相信他们会是装装样子给百姓看的?”
“哼,你当真以为他们会杀了那些干部吗?你到底还年轻呀!”王绍义老谋深算地发出一声冷笑,索性不再去与王茂相争,转了话题说:“那些随着咱们一连盗开四座陵墓的人,又该怎么发落呢?莫非当真都以无罪处理吗?”
王茂将一双已经冻僵了的手伸到火堆上去烤,说道:“我听人说,冀东党委为了贯彻坦白从宽、协从不究的政策,将那些随从作案的人都一律从宽处理了。现在邵子甫的军队正在裕大村、裕小村、东沟村、西沟村、新太村、中庄一带在搞什么审查自新活动。他们说只要那些跟随咱们盗陵分赃的百姓坦白交代,交出那些陵中的赃物,就一律宣布无罪!对那些不认罪的人就从严惩处。共产党的这一招十分灵验。他妈的,那些从前在盗陵中拼命争着分金银珠宝的人,如今见了这种情况,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珍宝呢?他们都恨不得马上就得到从宽处理。也有的人在盗完东陵以后不久,就将他们盗来的那些地宫里的东西,用低价卖给了北平和天津的老客,现在他们为了得到共产党的信任,也情愿将卖得的钞票如数上缴了,人人都求得到宽大处理!”
“妈的,这些王八羔子!我当初是瞎了眼了,才拉上那些个不讲义气的人去发财!”心里发虚、恨火正炽的王绍义,在失望与怅惘之余又感觉到无比的气愤。他恨不得马上找到那些从前围在他面前苦苦乞求参加盗陵分赃的人,当胸狠狠地捣上几拳头,以泄心头之恨。山洞外呼啸的风雪使激恼中的王绍义渐渐冷静下来,他忽然想起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急忙问王茂说:“你到现在还没有告诉我,你到黄松峪去了没有?咱们埋在房子后面的那个坛子到底挖出来没有?!”
“唉唉,别提了!”王茂余悸未消地长吁了一口气,说:“爹,我又怎么能不到咱黄松峪去呢?可是我当真连村子也没敢进去哟!自然更不敢去刨那坛子珍宝啦,为啥?那还用说吗?云一彪带着人一定就在家里蹲坑守候呢,如果我当真摸到了家里去,岂不是正好自投罗网吗?……”
“啊呀!”正坐在火堆旁托腮听着王茂叙说下山情况的王绍义,突然间恍悟到什么,瘦削的脸上立刻掠过一抹无法掩饰的恐慌。他一把将王茂的衣襟一扯,急不可待地追问他说:“我问你……有没有给我们带回尾巴了?”
“尾巴?没……没有呀!我连村子都没敢进,又怎么会有什么尾巴带回来?”王茂不服。
王绍义却不肯相信,心中仍然狐疑重重,说道:“你还太嫩,是个雏儿!我是说现在正是大雪盖地,你在这种时候回到山里来,雪地里一定会留下脚印。万一有共产党派出的喑哨在雪地上发现了你的足迹,那么可就坏了!他们只要沿着你的脚印往山里一撵,很快就可以找到咱们藏身的地方!”
王茂哪里肯信,固执地与王绍义争辩说:“真是疑心生暗鬼!我王茂也不是五岁的小孩子,莫非还看不到有无人跟踪吗?现在下着大雪,即便当真留下脚印,也会被大雪盖上的,哪里能引来共产党的追兵呢?你只管放心好了,我做事从来都是干净利落的,决不会有什么尾巴跟在后边!”
王绍义、王茂父子俩正坐在火堆旁争辩着,突兀间从山洞外的松树林子里传来“砰——叭——”两声清脆骇人的枪响。这两声冽凛的枪响,立时吓得王绍义父子三人大惊失色。
“他妈的,怎么样?你还嘴硬,还不是把共产党的尾巴给我带来了?”王绍义霍地跳了起来,冲着他的儿子王茂气及败坏地大骂起来。王茂和王慎也吓慌了手脚,都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一时全无了主张。吓得王慎连连哭叫:“怎么办呀?到底怎么办呢?”
“别吵!”王绍义从腰间拔出两支德牌撸子枪,一步蹿到洞口去,探头一看,只见十几个公安侦察员手里握着短枪,已经从那参着不齐的柳枝丛中倏然地闪了出来。原来,那些循着王茂足迹追踪进山来的侦察员们在渐渐靠近山洞口时,突然不见了潜逃者的足迹。侦察员们为了找到目标,故意在林丛中向积雪皑皑的山顶上鸣枪,致使如同惊弓之鸟的王绍义父子上当,从而聚而捕之。国如剑和黄健所率领的侦察小组,突然向山顶鸣枪的办法果然奏效。当国如剑发现从一个山洞口里当真探出一个人脑袋的时候,他立刻就认出,那正是他们追捕数日的惯匪、盗陵案的首犯之一王绍义。他一声大喊:“王绍义在洞里——!”
“砰——砰——砰——”于此同时,手使双枪的王绍义也左右开弓,朝向在积雪山坡上向半山腰冲来的侦察员们,举枪点射。顿时,两位冲在最前面的公安人员扑倒在积雪上。
“王茂、王慎,你俩还不快跑?!快——!”王绍义在非常危险的时候,凭着他从前在马福田匪股里当胡子时所练就的一套娴熟的枪法,双手各握一枪,发疯般地向从雪坡上冲来的公安人员拼命射击。
狂风。暴雪。呼啸而至的弹雨。国发剑、黄健见他们从正面向隐匿在半山腰间的那个洞口发起攻势的办法,完全将他们暴露在王绍义的手枪射程范围之内,急忙命令侦察员们迅速在积雪的山岩边各自寻找可以隐蔽身体的有利地形。但是,尽管如此,还是有两位来不及隐蔽的侦察员中了王绍义的冷枪。
“砰砰砰……”枪声震动着空旷而岑寂的山野。
王绍义占据着十分有利的地形,凭借着山洞这个掩体和娴熟的枪法,很快控制了互相交锋的形势。在他的掩护之下,王茂和王慎爬出洞口,沿着洞穴边那偌大一片低矮的小树林子和灌木丛,仓皇地向后山惊逃而去。王绍义为了保护两个儿子从山上逃出去,有意地将国如剑、黄健等人射来的稠密火力引向自己。在枪林弹雨之中,他拼命地开枪抵抗,后来,王绍义见王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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