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你身边》第9章


就如同蒋拓说的,案子结束后,他便找不到理由打电话给她,而她更没有立场贪恋他的温柔。
舍不得结束,也不得不结束。
突兀的手机铃声戳破了那鼓胀的勉强,两人同时移开胶着在对方脸上的视线,不行了……
“喂……”纪雪容接起电话。她的男友问她晚上能不能陪他出席酒会。
“晚上喔,呃……”她瞄了陆子农一眼,原本打算请他吃饭,答谢他的帮忙。
陆子农往门口移了一步,留在这里听她跟男友的对话,让他喘不过气来。
“我、我等一下再回电话给你。”纪雪容以为他就要离开,匆匆结束和男友的电话。但一对上他的眼,她却又沉默。内疚、惶然、不舍……各种情绪拉扯着她的理智。
“男朋友打来的?”陆子农脱口问。
“嗯……”她快哭了,一颗心紧紧地被掐住,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敢想她该怎么办……
“出来一天,我该回公司了。”陆子农得到了蒋拓要他弄清楚的答案,一个早就明白的答案。
他撑着平静的表情,走向门口。该离开了,忍住不见她才是不打扰她生活唯一的途径。再怎么不愿意,已成事实,对她的感情,六年前就该放下了。
“我送你……”纪雪容一个箭步,跟在他身后。
走出公司,等待电梯。
他望着电梯门上方跳动的数字,她望着他的背影。
叮!
清脆响亮的电梯抵达声回荡在大理石的走道间,仿佛敲响丧钟,宣告离别的时刻到了。
“就送到这里吧!”他没有回头,走入电梯。
转过头,按下一楼按钮,关门。在电梯门缓缓关上的片刻,他看着她,扬起笑容。“保重!”
喀!
门阖上了,纪雪容的眼泪随之夺眶而出。她无力地撑着墙面,睑一低,整串整串的泪珠洒向地面,止不住。踉跄地移往安全门,躲进鲜少有人出入的楼梯间,掩面痛哭,像个孩子。
这是上天的捉弄,在她以为早已忘了他的时候让两人再度重逢。
这是考验,考验她是一个对爱情忠贞还是见异思迁的女人。
这是惩罚,惩罚她当年的不知珍惜,惩罚她的任性,让她在多年以后才明白,原来,一直一直,最爱的,还是他。
她久久无法平复悲恸,耳边隐约听见员工下班搭乘电梯时的闲聊。
她噤住哭泣的声音,屏着气息,等待所有人离开。
现在的她,不能出现在任何人面前。
就这样,她在楼梯间坐了好久,直到四周都暗了下来,仍失神地呆望着前方。
此时,搁在身旁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她已忘记要回男友电话的这件事。
“雪容,知不知道我一直在等你电话?!能不能去就一句话,我又不是非要你陪不可,别老是把我当空气一样,我的忍耐是有极限的。”她的男友一开口便气急败坏地质问。
“对不起……”才开启干涸的喉咙,泪水又涌了上来。
“你在哭?”男友吓了一跳。
“对不起……”她将脸埋在膝盖上,不知该说什么,只是一次又一次地道歉。这句话是向男友还是向陆子农说的,她已分不清。
“不能去也没关系,何必哭,我也不是真的怪你……”
“我们分手吧……”悲伤中,她提出分手。她再不能用这样的心情和男友交往,这是欺骗,欺骗他也欺骗自己。
“怎么突然……”男友先是错愕,而后像想到什么,急问:“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昨晚跟我一起吃饭的那个女的,只是我公司的同事,因为你没空,我就随口答应她吃饭的事,是她约我,不是我约她……”
男友以为纪雪容发现他还和其他女人有暧昧,连忙撇清关系。
她默默地摇头,无力开口。
“雪容,不管你听到什么,就算看到什么都不要相信,我只爱你一个,其他都只是交际应酬而已……”
听到男友这么说,她更觉罪恶感,这些年,她付出过真心吗?还是只是顺其自然地发展,可有可无地有个人陪伴,直到男友受不了冷落,自己离开。
她是个再冷血不过的女人,即使分手也不感觉难过,仿佛所有的温度与痛觉,都在那一年冬天,冻结了。
“不是你的错……是我……”她告诉男友。“我不值得你真心,不值得……”
“雪容,你在公司吗?我现在过去……”电话中听见男友急忙出门、发动汽车引擎的声音。
她默默地挂掉电话,回到已无一人的办公室,等待男友的到来。
她说过太多对不起,现在回想才察觉都是有口无心,这次,她该认真地面对自己的感情,真心的给一个答案。
结束一段感情,也结束这些年来总有人陪伴的生活。
清晨,纪雪容躺在双人床上,呆望着天花反。一颗心,空荡荡的。
不必再去抗拒埋在身体深处的那抹影子,不必再向自己证明没有他,她也一样可以过得很好。
一点一点抽丝剥茧后,才明白胸口梗着的那一口气其实是对自己的倔强;当年离开陆子农的时候,所有的爱转成怨,转成一股不肯示弱的好强,发誓从此再不要为爱患得患失。
现在,她也踏入社会,能体会工作上诸多为难,了解职场中现实的竞争,那些怨啊、气啊,早已化为烟,消失了,徒剩回不了过去的遗憾。
多久了,从陆子农最后一次到她公司,过去多久了?
她伸手拿起搁在床头的电子闹钟,算算日子,快一个月了。
她没打电话给他,他也没打来,一切回到相遇前的模式,他知道她在哪里,但是,他却能在知道之后,长达一年多的时间都不来见她。
若不是公司电脑的突发状况,若不是她打去的那通电话刚好是他接的,他打算就这样一辈子不见她吗?
仿佛历史重演一般,初见的喜悦渐渐地让这些猜疑给蒙上了雾,她又开始没那么自信,不确定他是否还想念她,不确定他的温柔是因为旧情难忘,还是只是像兄长那样的心情疼她?
她翻个身将脸埋进冰凉的棉被表层,冷却热烘烘的脑袋。
如果,她跟男友分手了就立刻回去找他,那他会不会以为她是个用情不专的女人?就像当初一个任性便轻易地提出分手,根本不懂什么是爱。如果,她付出耐心等待他,那他们会不会就从此错过身,再也接续下了前缘?
纪雪容在床上滚来滚去,从闹钟刚响滚到快迟到。撑着沉重的脑袋走进公司,原本还以为自己是个热衷于工作的女强人,结果,一碰上爱情,整个人就缩成没用的软女人。
“唉……”接完一通电话,处理完一件公事,陆子农的事便又自动钻进脑子,赶也赶不走,这样等待的日子,对于急性子的她实在是种折磨。
这么多年,这点,还真的是本性难移——她,从来都不擅等待……
一样地,藉由公事逃避恼人的问题,一通接着一通,电话拜访客户,了解新品的市场反应,讲到口干舌燥,讲到声音快沙哑,讲到同事都下班离开了,她才顿时像被抽掉空气的气球,瘫在椅背上。
“我到底在干什么呀!”她揉揉发胀的太阳穴,简直是种自虐。
再继续这样烦躁下去,迟早被她烦死的不是员工就是客户。
一份报告每隔十分钟问一次,一件事拉着员工东扯西扯,像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其实是员工的说明进了她的耳朵却进不了她的脑袋。
是谁说情场失意,沙场胜利的?她根本就是公私不分,全都一败涂地。
“不行——”她焦虑地敲打着桌面,想着明后两天的假期可能又全用来窝在家里胡思乱想,决定去见陆子农一面!
一个小时后,按着业务名片上的地址,纪雪容来到“树典科技”。
站在大门口,被冷风吹了快半个小时,右边脸都快冻僵,她却还没生出足够勇气,走进眼前这栋大楼。
先前的那一股作气也只维持不到十分钟,现在,需要重新累积能量,累积冲动。
大楼进进出出的人,每个人都回过头来看她,不明白这么美丽的女人,为什么站在外面吹风?
大楼管理员终于看下下去,走出来问她:“小姐,你是不是找人?先进来,不知道几楼的话,我帮你问问。”
纪雪容这才发现自己站的位置实在太突兀,就挡在大门正中间。
她睑一红,忙说:“我记起来了,我到‘树典科技”,十楼对吧?“
“对、对,他们老板都很晚才走,这个时间公司一定有人在。”管理员好心告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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