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然冥真心》第38章


墨冥无指尖的白纸刚飞出去,啪地一声被一股黑气灼烧燃尽。
身穿鹅黄绣花罗裙、梳着双髻的女童一脸邪气地笑着:“道宗如今是越来越不成气候了!杨修教出来的大弟子也不过如此,哼,简直太叫人失望了!”
墨冥无噗的一声又吐出一口鲜血,他蹙着眉用手背抹去嘴边的血迹,只是手也越来越不听使唤了。
此时的他瘫坐在暗无天日的一处地宫,脚下画地为牢是一个圆形噬魂血阵,该圆按照时辰分成十二个节点,各个节点上都有一个婴灵镇守。十二个黑乎乎的婴灵趴在地上,圆睁着乌漆墨黑的瞳孔,虎视眈眈地冲着他龇着尖牙,全身冒着一股股祟气。
每隔一段时间婴灵身上的祟气就会顺着直线流向他身上,无数祟气围着他身体打转,形成一个个烟圈,等到祟气积累到一定程度后紧接着又分出一股侵入他的双眼。
这次的阴毒比起过去的任何一次都要叫他疼痛十倍百倍。没过多久,他的双眼就开始流出了两行血泪。
女童继续说道:“你小子的确是聪慧过人,竟然顺着我施法隐匿的足迹寻到了这里,我倒是小看你了。哼,可惜你聪慧有余实力不足,跑到我这里来就是飞蛾扑火。不,我应该说,我很高兴在这里见到你,我最最中意的鼎炉。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本来还想留着你钓大鱼的,既然你自己送上门来,我也就不客气了!”
她圆眼腾地一睁,只见眼眶里突现双瞳,四个眼珠子同时出现。
接着,她挥动双手抖动双脚,手腕和脚踝上的银铃铛开始叮叮铛铛、叮叮铛铛一阵交错。嘴里不停地唱着奇异的咒语,混在银铃铛的响声中更显得诡异。
血阵的婴灵们随着她的法术开启变得兴奋不已,蠢蠢欲动,仿佛下一刻就会离开身下固定的节点扑上去。
墨冥无眼前一片血红,这时候只一心想着拖延时间和搅乱敌方精神,便死命忍着剧痛道:“我……知道……你是……谁……”
女童蓦地一惊,停下手里的法术,双瞳也恢复了正常,她一步上前问道:“我是谁?”
墨冥无的手臂几乎抬不起来,他望向女童,一字一顿道:“鬼妪。俗名,重锦。”
女童眼中划过一息紧张,她没有否认。
墨冥无:“你一定很奇怪,时过境迁,沧海桑田,这世上竟还有人记得你,我想‘鬼妪’这个名字最后一次是当年赤峰大战时噬魂教教主阎摩透露的,自那以后你的名字你本人就在术界在江湖上销声匿迹了。不再有人知晓你的存在。”
女童似乎是出现了动摇,不再稳如泰山,她伸手往空中一抓,一个婴灵飞入她手中,发出惊恐刺耳的悲鸣,她徒手一握将婴灵捏碎成黑色烟尘,鼻子一抽动就将祟气尽数吸入鼻中,吞咽下去。这个时候她的嗓音不再是黄莺版清脆婉转的女童,而是一个沙哑如破锣一般的老妪嗓音:“你如何知晓?”
“咳咳……咳……”墨冥无再次咳出两口鲜血,他感觉到胸口的印记越来越烫。
“说!”鬼妪啪地一挥手,血阵的十二个婴灵瞬时离去,侵蚀他身体的祟气也淡薄了许多。
墨冥无总算争取到了一息的微弱救赎,不过也察觉到阴毒在他体内已经达到了饱和状态,几乎快要吞噬尽他原先体里充溢的先天罡气。阴毒从头到脚将他包裹,全身血液倒流,他冻得瑟瑟发抖。
这一刻他后悔莫及,只怪自己太自负,自以为自己一人能绊住鬼妪。
只是,不让风凌泽率先独自出发去金陵城破阵、拯救水深火热中的黎民百姓与同伴,他也是万万做不到。
墨冥无:“血月现,国之将衰,气尽,如堕狱!在阴阳五行学说中,月为‘太阴之精’,属水,而赤色为至阳之色,属火。当月亮显出赤色时,也就是水火相克,乃争斗之象。红色月亮为至阴至寒之相,兆示人间正气弱,邪气旺,怨气盛,戾气强。风云巨变,山河悲鸣,天下动荡,火光四起……”
风凌泽:“金陵城会遭遇屠城?”
墨冥无:“看卦象确实是有可能,我们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未知敌人太多,我们的阵营力量及其有限,怕是一场苦战。”
风凌泽:“甚爱必大费,多藏必厚亡。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可以长久。切记不可恋战。”
墨冥无:“嗯,祸莫大于不知足。我会注意分寸的,你放心。”
墨冥无仔细想起不久之前风凌泽给他的劝告,不禁苦笑,心道,墨冥无啊墨冥无,你可真是个莽夫!好不容易找到茵阕派的地宫非要闯进来看,看到了婴灵血阵也不懂见好就收,非要找出背后的凶手!果真是应了“白虎猖狂”这一凶卦,白虎猖狂贪恋彼岸花,遭遇事故一度失败,恐会陷入困境、穷途末路,丧失自我。
“快说!”鬼妪又催促了一声,面目狰狞。
墨冥无:“咳咳……你知道你最大的破绽是什么吗?”
鬼妪:“你说。”
墨冥无:“曾有琴师说,昔圣人之作琴也,天地万物之声皆在乎其中矣。琴音的松沉旷远,能让人雪躁静心,感到和平泰然的气象,体验内心的祥和喜乐,琴乐的洁净清澈,能让人感发心志、泄泻幽情,化导不平之气,升华心灵意境,琴音的低缓悠远、飘渺入无,叫人进入无声之乐的意境。”
鬼妪:“你究竟想说什么?我的琴音没有破绽!”
墨冥无:“不错,鬼妪的琴音怎么会有破绽呢?呵呵,没有破绽就是最大的破绽!你的琴技完美无缺,挑摘、抹打、剔劈、勾托一丝不苟,散音、泛音、按音三音交错,变幻无方,悠悠不已之中,将高山流水、万壑争流、水光云影、虫鸣鸟语肆意表述出来。敢问如今世上还有几位活着的名师大家能达到如此高度?”
鬼妪表情变化无常,一会儿沾沾自喜道:“他曾经也说过,我的琴技完美无缺,我的琴音松沉旷远,我字字句句都记得,记得清清楚楚……”
一会儿悲伤不已道:“我以为你是我唯一的知音,你是这个世上唯一懂得锦儿内心世界的人,单单遇到你我是不是已经用光了此生所有的机缘运道……”
墨冥无见她喃喃自语,暗暗惋惜:“人在爱欲之中独生独死,独去独来,苦乐自当,无有代者。”
忽然间鬼妪双眼恢复了清明及锐气,她走上前道:“我问你,若你爱上一人,但这份情有违天道、有违伦理纲常、有违江湖规矩,世人皆反对,世人皆歧视,你道如何?”
墨冥无哭笑不得:“我确实爱上一人。或许这情违背天道、违背伦理纲常、违背长幼尊卑。”他一顿,又坚定地说道:“太上忘情,其下不及情,情之所钟,正我辈。情之一字,与风花雪月无关,与良辰美景无关,是发乎于心腑,源乎于本性。因此,更与天道无关,与伦理无关,与江湖规矩无关,与他人无关。”
鬼妪的手指微微颤动着:“好!说得好!人生之自有情痴,不关风与月。吾观风雨,吾览江山,终觉风雨江山之外,有动吾心者。何谓天道!何谓伦理纲常!何谓江湖规矩!都是狗屁!”
墨冥无抬眼看她,说道:“虽然你我立场不同,我还是想说一句,若那人是命中解不开的结,何必费心去解开?缠着一辈子顺其自然不就好了?”
鬼妪忽然绽开笑颜,说道:“你果然合我心意!好!我不用你做鼎炉了!你这人这么有趣,死了太可惜,老妪我孤寂了一百七十多年,见过多少人出生死亡,死亡出生,从来没有一个合我心意!”
墨冥无心里一个咯噔,心想:哎哟我可不要合你的心意,我才不要成为你的知音,你一个邪魔歪道是要收我做弟子还是义子啊,完了完了,老子的一世英名要毁于一旦了……
鬼妪来到他跟前,在他两腿上拍打了两下发出“嘎嘎”声后,他立即重新感受到了双腿的疼痛,失去的知觉恢复了不少。他疑惑地看向鬼妪,猜不出这邪里邪气、不按正常道理出牌的老妪到底是想干什么。
鬼妪:“起!”
因刚才被她打断腿骨,割断双腿经脉,墨冥无在她口令响起的时候仿佛是一具牵线木偶一般腾地一声弹跳起来,断骨削脉的剧痛一道一道真真切切地奋勇直上,他的额上一下子就冒出了豆大的汗珠子。
鬼妪哼了一声道:“你小子有骨气,吭都不吭一声。我越来越中意你了。我决意不把你的灵魂抽离,炼成一具傀儡了。傀儡终究是千篇一律的,一点意思都没有。我现在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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