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死我也不飞升》第40章


【嗯——怎么能这么说呢。你师兄我怎么是那种人呢?】
【……多少灵石?】
【嘿嘿……也就——马马虎虎,几千吧。】
【……琴归我,你欠下的债,我来还。】
【嘻嘻嘻嘻……我师弟还是我师弟,财大气粗,几千灵石撒出去听响儿,眼皮子眨都不眨一下的!】
【……】
【诶诶诶,师弟你别走呀!你的琴!给它取个名字呗?】
【……就叫——长情吧。】
【唔,好名字,真是个好名字,简直棒得呱呱叫!长琴,长长的琴,朴素又典雅——还写实!真是人世间难得的好名字!】
【……】
白决并不知道当年他师弟的内心是何等的崩溃,一如他今日也不知道这个盲琴师为何要拉着自己来听这样一首曲子,曲好,琴师好,琴弦却有缺,更何况听者还是一个并不如何懂得附庸风雅的人。
一曲毕,白决迟疑了一刹那,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对这位盲琴师表示一下被乐音洗涤了的谢意。
于是他藏在袖子底下的手微微一动,朝着这株桂木上繁盛的花团劲气弹过。
满树星星点点金白色的桂花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几乎像烟雨中的那般迷蒙,落了一动不动的琴师满肩。
自古以来的笑哭鬼都是粗布短打的滑稽打扮,这些花落在他的肩头,更衬得他滑稽之极。
而且那树上还有一只可怜兮兮的无辜小花蛛,茫然无措地被白决给一并打落下来,八只细长的脚在半空中垂死挣扎,就是不肯落下。
“……”白决一边死命地鼓掌,一边道:“琴师的曲子当真是仙乐,我白某人听来实在是美妙至极。”
“笑哭鬼”默默地用正脸对着白决。
白决:“……”
嗯?还有什么问题吗???
“笑哭鬼”走了过来,一步一步地走近还在思考自己做错了什么的白决。
他睁开了眼睛。
眼睛里空无一物。
“尊、尊主。”白决立刻就反应过来,脸色一瞬间就变得慌乱。
尊主丝毫不为白决神情里的瑟缩所动,反而步步紧逼,直接将白决压在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关紧的门板上。
他停下了脚步,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琴……好听吗?”
白决压根儿就没经过大脑的忙不迭点头,连声道:“好听好听,真的是天上地下第一好听的琴音了!”
“……”尊主虽然不是很相信,但是看着师兄这么认真地敷衍自己,他还是没有再逼问下去。
一时间,那只可怜兮兮的小花蛛从尊主的背后千辛万苦地爬了出来,也不晓得它是什么时候掉到尊主的肩头的。
墙的外面依旧是热闹无比的花灯街市,打铁花的匠人将桶里滚烫的铁水舀出,高高地抛洒向黯淡的夜空。铁花的明亮如同星子一般,溅在朝街的墙头乌瓦上,飞出无数的散花。
尊主猛然抬起手,白决就是一个别过头,紧紧地闭上眼睛。
尊主:“……”
他找了很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他极为勉强地笑了一下,道:“对不起——以后不会了,我保证。”
白决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就看见尊主闭着眼睛,唇瓣颤抖而泛白,好像随时都能跟不久前吃面一样,“哇”的一声哭出来。
尊主颓然地摆摆手,转身道:“你走吧。”
听到这话,白决真的是愣住了,这位什么时候学会了让步?
但他没有犹豫,用最快的拉开门栓,消失在了院子里。
尊主叹了一口气,抬起手,捧住了还在他肩头苦苦挣扎的小花蛛,走回树下把它放在了树干上。
小花蛛的八条腿蹿得飞快,一眨眼就没了影子。
尊主笑了笑,俯身从树根下一个隐蔽的洞穴里掏出一个檀香木盒,打开木盒,里面竟然是两只眼睛!
眼睛底下压着一绺素白的头发,看着像是不知道哪家老朽的。
“师兄,原谅我好不好?”
檀香木盒里的眼睛像是活的一样,四处转了转,终于看向尊主。然而,它们看了眼前的这个人还没有几眼,便颇为不屑地转向了别的地方,就好像只是瞧几眼眼前的这个人,都会污了它们的眼。
尊主轻笑,道:“是了,我对你做了那样的事,你怎么可能原谅我呢?”
他脸上的笑容还没有散尽,汩汩黑沉的血水却从笑眯眯的眼皮子底下涌了出来,划过“笑哭鬼”脸上涂抹着的泪痕。
“师兄,不要不要我,好不好?”
“师兄,我不想报仇了,你跟我回凌天门,好不好?”
“师兄……”
“呵,也不知道当初是谁跟发疯似得,就你?你也知道他不会原谅你的。”尊主的脸色骤然一变,神经质地笑了起来,“师兄?你还有什么资格做他的师弟,嗯?”
【白决!你不要再跪在我凌天门前装可怜!我们早就跟你这个天孤命恩断义绝!你就算是跪上三年!我们也不会原谅你的!】
【……师弟……】
【不要叫我师弟!你这个包藏祸心的无耻小人!滚!快滚!】
【……我……】
尊主的回忆戛然而止,门板后面露出了一个脑袋。
白决看见尊主手里捧着一个盒子看过来,当即笑了一下,道:“外面的花灯很热闹呢,你也该多看看。”
他从背后突然拿出一盏小兔子花灯,嬉皮笑脸道:“诶,给你盏花灯,多出去走走,天涯何处无芳草,你又何必非吊我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呢?诶,灯放这儿了,我走了啊!”
第33章 九州一曲苍生调(四)
白决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唯有门槛儿上的那一盏粗制滥造的小兔儿睁着红彭彭的大眼睛在散发着柔和的光芒,证明他真的来过,还留下了一盏兔儿灯。
明红色的光影从门前一路照到庭中的桂木树干之上,还照见了小花蛛的惊鸿一瞥。
尊主迟疑地走过去,一把撩起安安静静地蹲在地面上的兔儿灯,唇角微扬。
【师兄……】
【嗯?怎么了?你——嗯???你想要那个花灯?!】
【那里……】
【哎呀,师弟啊,你想要什么就说啊——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不说我就买个花灯给你,你要是不喜欢,我要怎么办?所以说,你还是要说的嘛,你说了,我就会给你买的嘛。不可能你说了我都不给你买的嘛,你是我小师弟啊,我不宠你我还能宠谁?嗯?你就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曾经年少的云深流伸出手指指着花灯摊子边站着的一个花狸猫面具的灯童子,灯童子不是人,他原本只是想跟他师兄说一声那里有个灯童子。可是谁知道他师兄实在是相当的眼瞎,竟然以为他指的是花灯摊子上红红绿绿的小掌灯儿,啰啰嗦嗦胡扯了一大堆,最后屁颠儿屁颠儿地跑去给他买了一只玲珑可爱的兔儿灯——那一只,绝对比今日这一只要精美多了。
可是,尊主慢慢地将兔儿灯捧到心口,苍白如骨的手掌背上露出了铁水凝固留下的青黑色的痕迹,显得如此狰狞不堪,魔气微微逸散而出,伤口在渐渐愈合。
“呲……”待到伤口彻底愈合,细碎的铁块脱离手背,迅速地落在了地面上,发出几不可察的脆响。
【其实……师弟啊,我刚刚也看见了那个灯童子。可是,他身上没有行恶之气。而且你注意到没有?他一直在帮那个花灯摊子挡着大风。灯童子虽然是贫苦到买不起一盏花灯的人家孩童的怨气凝聚所化,但是他们并不天生就是为非作歹的,他们跟人一样也是有好有坏的。纵其非人,但为善举,亦可容之。】
云深流回过头,看向那个灯童子。原本可怜兮兮地盯着花灯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但还是努力撑开身子替这些琳琅满目的花灯挡风的灯童子这时候已经变成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垂髫小童,笑眯眯地弯着眼睛,冲着他点了点头。他的双手小心翼翼地护着其中的一盏大张着嘴巴的青蛙小灯——想来应该是师兄刚刚去给他买花灯的时候顺便给他也祭了一盏——唔,真丑,完全没有这只小兔子可爱——心中弯弯绕绕,云深流回过来抬起头对他的师兄,也浅笑颔首道:
【……嗯,师兄,我明白了。】
一个人的回忆显得有多美好,他生活的现实就有多残酷。
尊主一直抱着这盏惨不忍睹的兔儿花灯,竟然就这样在庭中站到了天明。暖暖的灯芯这时候已经烧透烧空了,整个小兔子都冰凉冰凉的,带着股阴森森的寒意。
“玄素。”
“尊上。”
银袍少年听到声音,立马从墙外翻了进来,他这时候额前?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