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家坏》第12章


到得最后,跳凤之舞的君霁华含上一口爱酒,她徐徐张唇,酒汁如琥珀丝坠下,在烛火通明的厅中闪亮,然后喂进跳凰之舞的朱拂晓嘴里。
那确实是一个吻。很扎实的吻。在君霁华喂完酒后,她俯首极自然含住朱拂晓的艳唇,后者虽处于被动,却也顺从得很,好似这种事挺寻常,并非头一遭。
他见识这些干什么?!
只会看得让他燃起满腔无以名状的怒火!
鄂奇峰仰首灌完杯中物,热辣烧喉又烧心,他突觉无比烦闷,头一甩,沉着脸起身就走,笔直走出用以招待贵客的丽厅,下阶梯,步上青印石道,走进花木扶疏、山石流水的造景庭园内。
阿奇……你是我第一个亲上的男人……
你陪着我,当我朱拂晓三天的男妓……
心烦,被无数关于她的事整得心绪紊乱,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会坏事的。一定有其它的路可行,他和她之间可以找出一方共生,让两人皆赢。
天色方沈,正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的时分,园内随处点上的丝绸灯笼起了功用,烛火透出红绸纱,绮光彷佛在四周流动。
他双臂盘胸,暗自深吸口气,把思绪放在早些与寒春绪的那番交谈上。
想着明日得尽快赶回,与三师弟那边联系上,开始准备收尾,有寒春绪这及时雨般的“小道消息”,他们必须在当月十五前,于江北定山坡再作另一波布置,届时,锐箭双发,剿对方巢穴,再围捕定山坡这边的余党。
不能出任何差池!
为了走到这一步,他等了多久?
“大爷独立黄昏后,等哪家姑娘呢?”
嘲弄似的娇语一起,他的沈思被搅扰,随即循声转过身。
朱拂晓发髻松垮垮,欲坠不坠的玉钗斜插,她立在飘游的绮光中,脸上的胭脂像是被酒汁染开,朱唇漫漫红,漫过唇廓和洁颚,耸起的胸前犹有酒印,这模样明明颓靡得很,在她身上却显出独有风情。
火气中烧,鄂奇峰却分不清那股子热到底是不是纯粹怒火。
他抿唇不语,看着那抹纤曼身子踩着微醺步伐走近,酒香扑鼻,混合她衣上和肤上的香气,霸道地钻进他鼻腔中。
“鄂爷沉着脸,笑也不笑一个,是奴家那支舞没跳好?”她晃着螓首笑叹。“花魁娘子,一江南北。我弹琴唱曲之功胜过霁华,她舞艺则胜过我,这‘凤求凰’是她教我跳的,真不入您的眼吗?”
“你喝了多少酒?”他双目微玻А?br /> 小脑袋瓜继续晃。“没有多少,就一点点……一点点而已,唔……”拇指和食指强调般地比出“一点点”的距离,她忽地重心不稳,若非鄂奇峰及时出手捞住她,那片光滑额面准要磕中一旁的假山嶙石。
她若真只喝“一点点”,他的头就砍下来让她当球踢!
这女人喝酒、抽烟样样来,有时连饭也不吃,行径嚣张、姿态挑衅、言语尖锐、易感易怒,不顺心时,酒喝得更凶,存心跟自己过不去。
准是他与寒春绪在小四合院谈话时,她就喝上了,如果又有君霁华在旁同饮劝酒,她肯定喝得更豪气。
他大可不必理会,身体是她自个儿的,她想如何折腾,全由她糟蹋。
但是……就是气她这么混帐!极想、极想紧扣她双肩用力摇晃,看能否把她摇清醒些!
仍沉着脸,他不费吹灰之力拦腰抱起她,走进园内的六角小亭。
他想把她放落在石凳上,她偏不依,藕臂犹抱牢他的腰。
“我要坐你腿上。”她嚣张性子又起。“鄂爷给不给坐?”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她今日于他有恩,不敢不从。微怔了怔,他顺其意抱她坐下,贡献出结实的大腿和宽阔的胸膛。
他听到她的清铃笑音。
“鄂爷,该我做的,我可都做了,接下来该换你履行诺言了。”她挨得更紧,嫩颊蹭过他的颈窝和粗糙颚下,吻着他紧闭的嘴角。“陪我三日,当我三天的男妓……噢,我猜你是不喜欢‘男妓’这说法,但……鄂爷不会毁约吧?”
她像是故意要惹他生气,言语刺探,举止大胆。
锐光一掠,有什么划开混沌思绪,鄂奇峰下意识紧抓脑中那抹想法,敛下的双目一瞬也不瞬地盯住好近的那张粉面。
她墨睫颤抖,鼻翼鼓动,气息暖热。
她的眸彷佛不敢看他,吮他唇瓣的力道却好重,诱哄不成,要迫他张嘴似的。
她把他抱得好紧,隔着衣衫,他清楚感觉到她十指的力气,彷佛怕他挣脱。
她怕他要毁约。
明明担心害怕,不想让谁看出,遂以逗惹对方来掩饰自己的弱势——这是她一贯的伎俩,是吧?
左胸化开某个点,一泉逼近疼痛的柔软涌现。
他的心以某种怪异的、耐人寻味的方式疼痛着,抿着的唇不由得放弛,那抹丁香小舌随即钻进,这一次,他不再迟疑、不作抵拒,齿关乖乖打开,含住她送来的甜软,品尝她的味道。
怀里的娇躯突然畏冷般发颤,寻求热源地密贴过来。
他本能地收缩臂膀,一只大掌顺着她的背脊往上挪,托住她的后脑勺。
四瓣唇过火地纠缠,耳鬓厮磨,她柔嫩肌肤被他粗犷面颊压出点点红痕,最后痒得她呵呵笑,脸容埋进他颈窝不断逸出笑音。
“之前吻你,你都闷闷的不给亲,还要我使强、霸王硬上弓……这回你可懂得回报了,鄂爷……咱们三日之约,你也得信守承诺,对我乖顺些、依从些呀!”
她以为今日领他来此,让他得到他要的,所以他才响应她的亲近吗?
鄂奇峰费劲压下体内躁动。
腹中火越烧越旺,往双腿间冲喷,害他必须咬紧牙关,重重咬住,经过一番调息后才能勉强稳住声音。
“为什么不离开‘绮罗园’,找个好人家嫁了?”她仍是清倌不是吗?要他三日?这种事向来都是姑娘家吃亏啊!
她又笑,舒服地枕着他。
“哪里有好人家?没有哪户好人家会要一个出身青楼的女子,而我也不需要男人来养……鄂爷,我身分虽低贱,只要自己仍属于自己,那就傲得起来。再说了,我一出生就在‘绮罗园’,金嬷嬷尽管势利,待我是好的,园子里的姐妹也像是我的家人。唉,大爷您说说,离开那里,奴家又该往哪里去?迷了路怎么办?”说到末句,她语带戏谑。
鄂奇峰沉默片刻。
她柔荑玩着他指上、掌上的硬茧子,他没抽回手。
“……你从未遇见想托付终身的男子吗?”
朱拂晓没立刻回话,小脑袋瓜懒懒地撑离他的颈窝。
她今夜又醉酒了,眸光迷蒙,刚得到一个炽热深入的回吻,神魂仍轻飘飘,要不,她该会感觉到男人颈侧再明显不过的脉动。
眨眨醉眸,她恍惚地翘着嘴角,看着眼前的男人,一直、一直看着。
他的眼中拢着能碰触她内心的东西,面庞刚正,眉间坚毅。
他凝望她的方式啊,彷佛对她有着关怀,彷佛喜欢她、怜惜她,彷佛……彷佛他是那个“阿奇”……
“阿奇……要不,你来娶我好了……我就嫁阿奇,跟阿奇骑白雪驹浪迹天涯去……”
话顺口一出,那张深沈的男性面庞微起变化,目光如炬,盯得人无处躲藏。
朱拂晓蓦地打了个颤,浑沌脑子顿觉清醒,如同夜风吹开掩月的乌云。
她说了什么?
她自怜自艾到要借醉装疯卖傻吗?
朱拂晓,你可以再不象话些!
自觉羞窘,她率先调开眸光,故作嘲弄地努努嘴。
“放心,我不会逼鄂爷娶我,更不敢坏你姻缘。等咱们的事两清了,鄂爷想爱谁、想与谁白头到老,跟奴家可无关。”
欲要收回的小手被他一把倒扣,她指尖泛凉,心头却炽热鼓动。
“你想要的那个‘阿奇’,早已经不在。”他低沈道,粗糙掌心彻底感受到她全然异于他的纤细柔嫩。
朱拂晓重新迎向他的注视,内心迷惘悸动。
她不知该不该信他的话,倘若“阿奇”真已不在,那他就别再用那种搅扰她心绪的眼神看她,那眼神太真、太直钻心底,杀伤力太大,总让她醉不醒,而她绝非他要的那个人……
“你想要的姑娘也早已不在。”
她鼓起勇气回堵一句,已抱着要面对他怒气的觉悟。
哪知,鄂奇峰却仍深沈看着她,像是不放过她脸上每个细微表情,那些她想掩藏的、想自欺欺人的,他都要深进。
“我知道。”他哑声道。
她一怔,觉得自己陷入迷障,一时间不知如何再说。
不知说什么好,那就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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