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贝,别跑！》第29章

……
姐姐，等我长大了，就轮到我来守护你好不好？
……
好啊，不过，在你长大之前，就由我来守护你，给你幸福好了……
……
她明明不是已经答应了要做他的守护天使了吗？那么她怎么可以、怎么还可以去伤害他？
……
紧紧闭上眼，唇下泛着青白的颜色，她的身体冰凉冰凉地颤抖着。
后悔了……
她后悔了……
不想忘了过去……她一点也不想遗忘过去！
那些她爱着的人们，她根本没办法忘记……
苏伊月，原来你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坚强呢。
只会为了逃避，为了保护自己，不断地伤害着身边的人……
那么善良，那么脆弱爱哭的小熙，她该用什么，才能弥补她对他的伤害？
如果她现在开始弥补，上天会不会原谅她犯下的罪过？
……
苍白的唇渐渐渗出血丝，殷红如绝艳的樱花瓣。手指无意识地抚上欧阳熙额上包扎的一圈圈洁白的绷带，没有任何颜色的洁白。厚厚的绷带早已将伤口和血迹掩盖了。
她的动作很轻，生怕惊醒了他。
他的呼吸很均匀，平静得让人心安。
输液瓶内的液体一滴一滴静静流淌着。
月光洒照在他安静美好的脸上。
苏伊月失神地望着，目光变得遥远起来。……不知不觉中，小熙已经长大了呢……
他少年的面容已经开始渐渐显露出成熟的线条，不再像个孩子了。他的个子开始抽高，小时候，她还比他高一个头，现在他已经可以低下头冲着她微笑，叫她姐姐……
姐姐……
他像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一样，依旧固执地这样叫她。
想到那个时候，还是她强迫他这么叫她的呢。
那段美好得恍若梦境的时光，如今就像隔着光年，是那么的遥远了……
因为，他们已经长大了，长大了，一切……都回不去了……
是啊，到底是从什么时候，他们就已经长大了呢？到底是从什么时候，物是人非了呢？
……
不想去理会心中涨满的酸痛的苦楚，苏伊月微倾过身将有些歪了的枕头调整好，又将雪白的被子向上拉盖到欧阳熙的脖颈处，小心翼翼的动作。
在坐回椅子时。
床头柜上那束美丽的百合雏菊让她的眼神微微怔仲了一下。
月光温柔地洒照。
百合雏菊默默芬芳着。
第二十五章
思绪陷入两个小时前与前来为欧阳熙检查的护士的对话——
“月小姐，这是宇少爷吩咐我送来的花……”
“对，这里是裴氏家族名下的产业之一……”
“不，原本宇少爷确实有打电话通知急救部派出急救车，但急救车还没到那里，宇少爷就已经先开车把你们送来了……”
“呵呵，您昏迷的时候，宇少爷可是一直陪在您的病床边照顾你，可羡慕死我们这些仰慕少爷许久的小护士啊……”
“是，那我先离开了，宇少爷之前有嘱咐过我们尽量不要来打扰您跟您的朋友……”
……
……
深吸一口气，她等待着胸口处涨满的莫名情绪消散下去。
只不过是一束普通的花而已，有什么好在意的。
病房内静悄悄，静悄悄的呼吸声。
百合雏菊静悄悄地芬芳。
输液瓶内的透明液体静静输入病床上的欧阳熙体内。
突然，他的手指动了动。
长长的输液软管被牵动跟着颤动了一下。
姐姐……
“姐姐……”好轻好轻的声音，轻得近乎呢喃，轻得几乎听不见，像是在……确认着什么……
苏伊月霍然回过头。
病床上。雪白的被子下是一张比阳光还要灿烂，比春光还要明媚的笑脸，苍白透明的笑容。浅蓝色的眼睛里是满得快要溢出来的惊喜，“姐姐，真的是你！你怎么在这里？”
他是不是睡着了，他是不是还没有从那个美好的梦境中醒过来……
梦里，她抱着他，抱得好紧，紧得好象再也不会放开，她对他说，她记得他，记得他。可是他的头好痛好痛，痛得他以为自己快要死掉了……等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姐姐目光温柔地睇着他，说他昏迷的样子吓坏了她……
他的目光黯淡下去。……一定是梦境了……
如果是梦……
一把抓住苏伊月的手，他急急地央求，“姐姐，你可不可以不要消失。”
如果是梦……
那他可不可以祈求神永远都不要让他醒来……
苏伊月闭了闭眼睛，乍见他醒过来的喜悦已经悄然褪下，取而代之的是心脏处的隐隐疼痛，一阵一阵。良久，等她睁开眼睛时，目光中流淌着水一般的温柔怜惜，她伸出另一只手，轻轻地坚定地回握住他微微颤抖的手，冲他微笑，“放心，我会一直陪着你，不会离开了。”
真的……
我会一直陪着你，继续守护你，再也不离开了……
“姐姐，你是不是真的已经记起我了？”欧阳熙难以置信地轻轻地问，轻轻的嗓音中带着颤音。他的手指冰冷冰冷，她的手心温热地覆在他的手背上。
温度熨烫着。
真实极了……
真实得不像梦……
他挣扎着想要起来，这时，抱着病例记录夹的小护士推门进来，正巧看见他推开被子，过大的动作扯到了输液管，插着针管的手背上出现淡淡的淤血，不禁惊呼一声——
“别动别动啊，这样很危险……”
一边出声制止着，小护士快步走过来想要扶起他，却被一只白皙到几乎透明的手轻轻拦下，她诧异地抬起眼。
“麻烦你了，我来就好。”
小护士怔愣了一下，随后皱起眉头，“月小姐，您应该回去休息了，待会儿医师还要给您确诊呢。”她劝告道，口吻恭敬。这两位病人可都是宇少爷的朋友，连院长都不敢有丝毫怠慢。
扶起欧阳熙的手指微僵。只在瞬间。
她将枕头垫到欧阳熙的身后，站起身淡淡冲小护士微笑。
“我已经不碍事了，不用麻烦了。”
她的衣角被轻轻扯动，微侧过头，欧阳熙小心翼翼地望着她，眼睛亮亮的，“姐姐。”
“恩？”
“呵呵，没什么，就是想叫叫你。”他仰着头，像孩子一样咧开笑容，灿烂耀眼。晶亮的眼神雀跃着掩饰不住的开心，他的面容像被子一样雪白雪白。
“……”
心好象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了一下。
见苏伊月不说话，欧阳熙的笑容迅速褪去，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慌张起来，手忙脚乱地扯了扯她的衣角，有些语无伦次，“姐姐，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在生小熙的气……不要生气，我——”他急急地说，气一下子喘不过来，脸难受得通红。
心脏处的疼痛阵阵加剧，伴随着蔓延开来的酸楚，她叹了一口气，伸出手倾身将欧阳熙轻轻地抱住。
月色安静地洒照着病房的每一个角落，星星在云层中快乐地眨着眼。
欧阳熙一下子呆住。拉着她衣角的手无力地缓缓松开。
她的手轻轻环着他的腰，声音在他的耳边如夜风。
“我没有生气……姐姐永远都不会对小熙生气……对不起……”
真的对不起……
她紧紧咬住唇，强烈的愧疚让她的肩膀不断颤抖着。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啊，姐姐？”欧阳熙的下巴轻轻靠在她的肩窝处，轻快地眨了眨眼睛。可是眨呀眨，眼睛酸酸的，然后眼泪就这样落了下来。透明晶莹如珍珠的眼泪无声地滚落如苏伊月的颈窝处，冰凉冰凉，滚烫滚烫，他笑得好开心，“姐姐记得我呢，干嘛还要说对不起？”
强忍着涌上喉咙的酸楚，她更加用力地拥紧他，声音却轻柔如春日融化的雪水，“是啊，我还记得你以前也好爱哭，哭得眼睛红通通的肿得像核桃，到了学校还被同学们笑。”
“姐姐！”
被忽略在一旁许久的小护士抿着唇偷笑，眼前的温情场景让她感动不已，把病例夹抱在怀里，她忍不住笑着出声，“你们姐弟的感情真好。”她的心里暖洋洋的，这对赏心悦目的姐弟之间所流露出来的情感强烈得连她这个外人都能感受到。
欧阳熙却在她说完后，身体变得僵硬冰冷起来，脸色更加苍白透明，仿佛只要轻轻碰触一下，就会如阳光下的泡沫一样轻易地破碎掉。
苏伊月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她松开了他，侧过脸对小护士微笑，“我们不是亲姐弟。”
她松开了他。
她没有再看他。
她微笑地看向了小护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