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第14章


“那幅画我刚完成,命名为‘三分钟的省思"。”慵懒犹带困意的女音平静而淡然。
“秋天,你醒了。”
“秋天,你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一抹悠然闲适的笑轻柔地漾散,惺忪睡眼的秋天看不出一丝情绪波动,宛如一尊晶莹剔透的琉璃娃娃在月光中苏醒。
那一剎那室内变得更明净了,微带淡雅的艺术家气息,给人一种安定、清朗的力I里。
“你们怎么都来了,今天是初一还是十五,你们带供品来拜祭。”啊!晚上,她睡了好一会儿。
“呿!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话,你当自己是妈祖还是观音娘娘,再乱说话小心我缝了你的嘴巴。”狠狠瞪她的魏闲闲差点红了眼眶。
她们都有个没说破的默契,就是绝口不提和死有关的任何话题,包括什么祭拜、上香之类的不吉祥话语一句也不准说。
秋天本身倒不怎么忌讳,生死由命怨不得人,过一天是一天绝不强求,知足的人才有快乐,她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不像其它两人坚持不说一个死字,怕真招来不吉利的事。
“瞧瞧我新创的画法如何,有点野兽派意味。”秋天自嘲情绪激动下创作的乱画。
“不予置评,你忘了我规定你至少一个月不能动画笔吗?”先前的画展已耗损她不少精力,她必须休息一段时间才不致累倒。
那颗不健康的心脏总是让人难以泰然。
秋天仍是笑着,对赵翊青的规定不放在心上。“感觉来了就停不下来,没有画我会活不下去。”
她似假若真的玩笑话只有赵翊青和魏闲闲听得出其中的真,画是支持她活下去的主要动力,没有它,她的人生将淡而无味,不知为什么而活。
“你……”
“什么叫‘三分钟的省思"?”魏闲闲转而问道。这幅画花的时间不止三分钟吧!
看了一眼色彩交错的抽象画,秋天淡淡的说道:“如果三分钟还看不出画的含意就该反省了。”
懂画的人第一眼就能看出错乱的意境。
“绝望。”
心头一震的秋天有说不出的意外,她看向从阴影处走出来的男人,心像被什么压住地喘不过气来,那深幽暗沉的眼如同她的画,绝望而无助。
那一瞬间,她从他眼中读到自己孤单的身影。
原来他们都是一样的寂寞,害怕被遗弃,她怎么能忘了他也是被爸爸拋下的孩子。
“但在绝望中仍有一丝希望,永存光明。”她指着飞向天空那抹橘光这么说道。
第六章
“你说什么,他去了台湾——”
如同一道青天霹雳破空劈落,震怒不已的威仪老声似春雷炸开,轰声隆隆地令所有人噤若寒蝉不敢作声,头一低没胆抬高半分。
日本四大权势家族中以紫乃、浅仓、上原、辰宫为首,分别占据商、政、工、农四领域,群雄望尘莫及紧追其后仍力有未逮,马首是瞻地奉为各行领袖。
其中以浅仓家族最霸气,立于政坛多年声势未坠,反而扶摇直上立足议会,地位仅次天皇和首相,是日本政治上少见的强权一派。
但是政治人物最需要的是有力的财物后盾,取之不竭用之不尽更好,官商勾结时有耳闻,通常以联姻方式作掩护进行利益输送,鱼帮水、水帮鱼互蒙其利。
而紫乃家族的历史可追溯到德川家康年代,曾力退丰臣秀吉旧属而受封为一城之主,沿袭至今仍是一方领袖,不少家臣后裔从此进入紫乃家族企业工作,其忠心度不下于当年。
可一时的风光不代表永远风光,到了第十代的紫乃枫局势大为逆转,虽然其父拥有妻妾不下十数人,包括外头的情妇及有过露水姻缘的女人不计其数,可除了元配曾生育一女外不再有任何子嗣,以致抱憾而终。
因为是女儿身的缘故,其部属分为两派争论不休,一是拥护紫乃枫继任其父之位维持正统,一是建议另立其主加入新血轮,好带头领大家走向新纪元。
如此为权为利争斗了许多年,失婚后的紫乃枫性情大变,由一向婉约多情的个性突然转换为冷硬强悍,不再处处留情地施行雷霆手段,谁敢不服就除谁,只有她的话才是真理。
短短数年内崭露锋芒,将紫乃会社推向世界的顶端,一手揽权不信任其它部属,以交叉监视的方法控制他们的向心力。
短期内确实收到成效,人人表面上是诚服于她,但时间一久难免心生反抗。
人有思想,有组织能力,不可能加以控制地只听命一人,他们会想要出头,极力争取自己的和益另创新局,大男人文化不会一直屈服于女人之下。
为了压制这一股蠢动的力量,紫乃枫和浅仓家族达成协议,以彼此儿女的终身为筹码互订合作契约,让企业体系更精密,扩展至全日本。
可惜她机关算尽却遗忘背后的敌人正在壮大,他一点一滴的接收她打下的基业,以蚕食方式吸取游离散股,在她最得意的时候给她一击。
她败给自己的儿子。
不过她手中仍拥有不少势力不算全输,真到不得已的地步仍有力量反扑,只要他不做出违背她的事。
紫乃枫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即使亲生子也一样,为了建立自己的事业王国她可以六亲不认,没有谁是不能被牺牲的。
“我让你看牢他不是要你宽衣解带,除了满足他的生理欲望你还能做什么,别忘了你是什么身份,没有我的提拔你只是沟渠的老鼠任人践踏。”
这一番诋毁人性的话叫菅野千鹤羞愧不已,几度欲夺门而出不愿接受此等羞辱,但她终究是忍下了,无一丝怨色地任由紫乃枫蔑讽。
当年她刚考上东大时曾受朋友蛊惑而迷上大麻,不可自拔地沉沦了一阵子,放浪形骸只为追求一时的快乐。
她和一名烟毒犯同居并为他怀了孩子,但是当时的情况不允许她未婚生子,因此她出卖自己的身体,堕掉不满十二周大的胎儿。
世上有两种东西不能碰,一为赌,二为毒,两者一碰上就很难甩得开,瘾头一犯连自尊都能卖,何况是已卖过一次的身体。
大学生卖淫又是出自名校,她的人生等于死了一半,在一次交易中她被下药,对方的意图是将她运往中东转卖素有性残暴之名的某亲王,但在途中和紫乃枫的车子擦撞而因缘际会被救下来。
紫乃枫用非常人手段强迫她戒毒,并负担她日后的生活费及学费,唯一的要求是要她帮她监视自己儿子的一举一动再向她回报。
其间付出何种代价都无所谓,只要能控制他。
但菅野千鹤却在一开始就输了,因为她爱上奉命监视的男子,并成为他发泄的对象。
“闷不吭声是什么意思,办事不牢的下场还记得吧!需要重复一次让你明白吗?”她要的是肋力不是阻力。
“不……”嘴唇微颤,菅野千鹤惊慌地失了冷静。“我不是故意不回报,而是……而是……”
“而是被他迷得心魂俱失了,晕头转向地不知道自己是谁,你当我不晓得你心里在想什么?”痴心妄想,她不会允许她的儿子爱上任何女人。
她得不到的也不准他得到,谁叫他太像“他”了,一个她付出所有、深深爱过又背叛她的男人,她要他一生无爱。
口中微微泛苦,菅野千鹤无法为自己辩解。“是我错了,夫人。”
“嗯!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心生二意我可留不得。”养虎为患、养兰成草就该除。
“是的,夫人,我不会再令你失望。”她会努力做到她的要求。
点了点头,比实际年龄苍老的紫乃枫锐眼一视。“他去台湾做什么?”
明知道她痛恨台湾的一切还敢成行,小老虎的爪子磨利了,企图走出她的掌控。
“社长说扩展业务先去考察……”菅野千鹤以官方版描述。
“菅野,不要考验我的意志力,我对不听话的下属一向都十分‘礼遇",你想到贵宾室坐坐呀!”眼神一厉,紫乃枫粗哑的嗓音像沙子磨过一般刺耳。
当她以死企图挽回丈夫的心时,她得到的只有伤痛和眼泪,虽然多次寻死都被救下来,但身体上的伤是永远也湮灭不了。
第一次自杀她腕间留下丑陋的疤痕,不管治疗几次都恢复不了原来的灵活,她握笔拾物比平常人困难十倍,动作非常缓慢。
而第二次寻死伤了喉咙,清妙如声乐家的低柔嗓音变得粗嘎不已,动三次手术才稍微好一些,但是难以如同以往一般动人。
不过这两次的自残远不及第三次纵火来得危险,她从不让人看她的左半睑,以蝶形面具半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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