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第19章


政治家最擅长演戏,颠是倒非的本事比喝杯白开水还要容易,想他的女儿也不例外,就看她的天份高不高了。
“几时回去?”他不想她待在台湾太久,颠覆风云地惹出无谓事端。
浅仓静子发出轻柔的笑声,文雅的端起咖啡一啜。“怎么,我才来你就要赶我走,我不能留在这里陪你吗?”
她还不想走就没人可以赶她走,她倒要瞧瞧台湾有什么地方值得男人流连忘返,乐不思蜀,连她这位正牌的未婚妻都不放在心上。
有好玩的事岂能放过,日子太枯躁总要找些消遣打发时间,不然日后当了紫乃太太可就有烦不完的事。
“你留下干什么?我有正事要忙没空招呼你,早早回日本免得浅仓先生担心。”她根本不该来。
“父亲很放心我来找你,他希望我们早点结婚好让他抱孙子。”浅仓静子忽地装羞掩口一腼。“你若有办不完的正事或许我能帮上一点忙,我常帮父亲‘处理"扰人的公事。”
譬如不知满足的情妇们,妄想入主浅仓家当贵夫人。
“处理?”为何此语听起来特别刺耳,让人非常不舒服。
莫名地,她的温婉面容令他联想到母亲残酷的狞笑。抚抚额上的伤疤,他的眼变得阴郁。
“是的,处理你工作上的不顺心,男人该以事业为主,不应为其它的琐事顶心,妻子的责任就是让你安心的冲刺,睥睨足下正在追赶你的庸人。”她会是一个好妻子,合乎紫乃家的要求。
“你还不是我的妻子。”紫乃龙之介突然痛恨这门以利益结合的婚姻,她的笑是那么不真实。
不像秋天的笑虽然很淡,但让人感受到她的真心,不会因心中有芥蒂而虚伪应付……该死,他怎么又想起她,感觉她的身影无时无刻地出现脑海之中。
浅仓静子将手覆上他手背轻语,“就快了,紫乃夫人已在筹备婚礼,最慢九月中旬我们会成为夫妻。”
“什么,这么快?”不到两个月的时间。
那秋天怎么办?他第一个想到的人是令他挂念不已的苍冷女子。
“不算快,我们订婚已一年多,各界大老早等着参加我们的婚宴。”再过两个月他就属于她了。
一想起此事她就雀跃不已,真希望早一天成为他的妻子,为了得到他她等待多年,不会任“意外”阻碍她长久以来的计划。
婚宴?!为什么他心里没有一丝喜悦,反而惶恐不安?“为何没人通知我?”
这是他的婚礼,可是当事人却毫不知情,他们当他是没有自我意识的人偶任人摆布吗?
有恼、有怒,还有更多的不快,紫乃龙之介不想那么快步入礼堂,起码再等上个三、五年,等他确定站稳脚步再说。
“我们也想通知你这个喜讯,可惜你人不在日本,我只好亲自来一趟。”她表现得非常有教养,不因他捏痛手腕而露出不悦。
他有必要震惊吗?婚礼势必要举行,早或晚的问题罢了,以他的个性不会放弃浅仓家这块政治大饼。
喜讯?他倒觉得是枷锁,无形的困住他。“延一延,不必太仓卒。”
“延?”她的笑倏地薄冷。“听说你在追一幅画,我希望你只是想要那幅画。”
画的价值在于赏识它的人的眼光,若一把利剪剪成碎片还有观赏的作用吗?她不认为她浅仓静子的姿色不如一幅画。
或是画它的人。
“你在暗示什么,你想伤害谁?”他愤而起身的甩开她的手,不顾及是否会伤了她的自尊。
冷然的光芒闪过她眼底,她依然笑得温柔。
“紫乃桑太激动了,我一个弱女子能伤得了谁,我不过想提醒你紫乃夫人非常痛恨台湾,不愿你为了一幅画伤了母子感情。”
“我和她之间还有母子感情吗?”紫乃龙之介冷笑的勾起唇角。
浅仓静子表情柔和地看向窗外。“今年的秋天似乎来早些,不知会不会被寒冷的严冬给覆盖?”
“你说什么?”
“想要成功就不能有弱点,父亲常告诉我要成为成功男人背后的女人就必须狠心,你想四季少了秋天是不是寂寞了些?”
第八章
画不出来,为什么画不出来?她的色彩哪去了?为什么她找不到本来存在的颜色?
心好乱,一片模模糊糊地看不见丝毫光彩,仿佛月光被乌云遮住了,朦朦胧胧地只瞧见一抹影子,遮遮掩掩地不让人们看见它的容貌。
不应该会这样的,打从她拿起画笔那一刻,她不曾迟疑彷徨过,好象天生就与画笔分不开,她注定用她短暂的生命挥洒出自己的天空,证明她曾来过世上一遭,并未白活。
可是此时的手却在颤抖,不肯听从大脑的指示将笔握稳,任由沾上的颜料滴落地面,晕成她无法流出的泪珠。
早该知道命运是无法更改的,她让自己小小的出轨了一下,到头来还是要回到原来的轨道,她的终点站来得比别人早,她没有资格要求剎那间的交会成为永恒,那是一件非常残忍的事。
但知道归知道,她还是忍不住有了奢望,求那么一点点光亮在她人生最后一段驻留,满足她从未有过的圆满。
大家都说小孩子不懂事,稚龄孩童不会有太多幼时记忆,但是未足月,先天有残疾的婴儿被丢弃育幼院门口是何等可悲,她的亲生父母因付不出庞大医疗费用而决定舍弃她,那种顿失母亲温暖的恐惧怎能轻易抹去。
口中说不出怨心里仍怨怼着,她宁可死在母亲怀中也不愿成为被舍弃的那个,即使后来的父母对她疼爱有加,当她是掌中宝呵护备至,她心中仍有遗憾。
父母不是亲生的,朋友间的情感掺有杂质,爱情她只能旁观不能参与,除了画以外她什么都不能拥有,没有一样东西确确实实的属于她。
包括她自己,她的生命是向时间偷来的。
望着一张张揉成团的空白画纸,秋天抱着头跌坐地板上,始终不来的缪思女神让她跌入痛苦深渊,难道她最爱的绘画也要遗弃她吗?
心中一痛,她告诉自己不要放弃,日子还不到绝望的地步,她一定还能画,绝对不会因某个人而沮丧不安,一时的不顺心总会过去的,她不该对爱情存有期望,她是个与爱绝缘的病人。
不希望别人同情她而隐瞒病情,可是她因此过得快乐些吗?
当为圆一个谎而说出更多的谎时,她的人生已经变得不真实了,他对她的好却成了唯一的真实,实在非常讽刺。
“大胖,我要是画不出画来就养不起你,你能忍受我遗弃你吗?”
不懂人话的虎斑猫舔着自己的毛喵呜,似在响应她的痛苦。
苦笑的秋天捉紧胸口拚命呼吸,一阵阵的紧缩引起剧烈疼痛,她想起两年前初闻养父母发生船难时,她的心脏也曾不听话的停止跳动。
是时候了吗?
不,她还不想死,就让她多留几日吧!
想见他的意念好强烈,压抑不住的情感让她的心疼痛欲裂,无法以画舒解达到溃堤的极限。
求求祢,老天,我从没求过祢什么,但这次请祢让我再见他一面,只要一面我也心满意足,绝不会贪心的开口说爱他。
只要一面就好。
是谁打开门,让她想看都看不清楚朝她走来的人影。
别用急切的声音吼叫,她的耳朵会受不了的。
咦!是谁碰了她的唇,这苦涩的药味为什么那么熟悉,好象她放在柜子上的那瓶维他命,是翊青来骂她想不开吗?还是闲闲又在大吼大叫了?
很想笑,她的嘴角勾了。
“张眼,我命令你张开眼,没有我的允许不许沉睡,你是我的,你不能违背我的意思装傻,我要你醒来……”
这声音……这声音……这声音非常熟悉,是他来了吧!老天终于肯垂怜她一次,应允她无理的要求,能多活一天也是幸福。
秋天缓缓地张开哀弱的眼睛,药效在她体内发作了,看来她又捡回一命。
“嗨!大哥!我的‘半生缘"不出售,你还是回日本过你的下半生吧!”她不能死在他面前,他会有遗憾的。
自己受过的苦她不想别人也承受。
“去他的半生缘,我说过不准叫我大哥,否则……”
“否则就吻得我喘不过气来是不是?”她接下话地对他一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
语气一痖,紫乃龙之介有深切的恐惧,竟不敢实现他的承诺。“你糟糕得像个鬼。”
“我知道,你说过好多回了,不过你应该照照镜子,我也看到一只鬼。”不想他担心偏是让他担心了,是谁忘了锁画室的门?
肯定是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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