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丝(上)》第9章


“你与无冕,是何关系?”既然那日她与无冕是代表神界而来,那总可以从无冕的身上查起吧?
“我与他都待在神界武将林里,真要算起,勉强只能算是同僚。”挂在他手上的她,老早备妥了答案。“另外,我与无冕并不是友朋。”眼下,她都安安稳稳地在这过了十来日,可神界却没有风吹草动,而无冕也没来确定她究竟死了没有,她想,若不是无冕对于那一掌太过自信,就是无冕在等下一个借口。
“那日,你为何要出手阻止他?”以他来看,她挡下的那两掌,根本就是愚蠢至极。
她想了想,“……路见不平?”
她当他真有那么好打发?面色愈来愈阴恻的他,当下一记完全不相信的白眼直直朝她戳过去。
唉……就算他身属鬼辈,他老兄也不必成天尽是摆张冷冷的死人脸给她瞧吧?
“神界才打完了一场神魔大战,若是近期内还要凶某尊神再打一场神鬼大战的话,那未免太不智也太无聊了。”还能为啥?不就为了这两界?他打一开始不就已知道了?
“无聊?”无冕有意为神界开疆扩土,她这个同僚非但不帮忙,反而还扯后腿?
她耸耸肩,“六界和和乐乐的不也挺好?”
“六界和乐?”他更是揪紧了她的衣领,“六界里,最是好战之界,非神界莫属,你以为我会信你那等鬼话?”
差点被他手劲给勒死的她,忙不迭地边咳边撇开他的手,在她好不容易才换过气来时,她赶忙奉上他所想听的。
“我之所以会同无冕~块来人间,一方面是我不信任他的神格,更不卡相信他会拉低他的身份去接下赠礼这等烂差,因此为了神鬼两界,我不得不同他来。另一方面嘛……我不过是好奇,这一回无冕究竟能在我面前耍什么新招数,而我与他,又是谁胜谁败。”这里头真的有实话。只是他信不信,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面无表情的滕玉,在听完她半敷衍半认真的话后,一双寒目,马上令屋内的气候再冷上三分。
“别瞪了,同你实说就是了……”遭他瞪得头皮发麻,子问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配合他的问供。“与我有点过节的无冕,其实几百年前他就想除掉我了,与他相识一场,我总得成全他个一回。”怎么她在神界和在人间时,全都得面对这种不信任的眼神的拷问?运气好?不然就是风水太好?
他微眯著眼,“你知道了无冕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那一日,无冕虽摆明冲著他来,可暗里,无冕的目标是她,这教他怎能不怀疑?
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登时在他的话里怔住,她愣了愣,讷讷地开口。
“有没有人同你说过,你的心思缜密得有点可怕?”全神界都认为,无冕与她之间,顶多就是输不起的关系而已,而无冕会一直针对著她,也只是因为她曾胜过他那一回事……
“这是否也代表,你不会同我说实话?”在和她问与答攻防了数日,他多多少少也了解她的性子一些了。
她嘉奖地颔首,“很高兴你终于能有这个共识。”真要能说实话,那她又何须辛辛苦苦的编派谎言?只是,实话不能说啊,说了只会要人命,因此在很久以前,她就丧失了全然诚实的能力了。
看出她今儿个又想再一次蒙混过去,也知他能探到的大约也只有这样,滕玉转身走至远处小桌旁收起几卷书册,并在身后的她下著痕迹地吐了口大气时,冷冷清问。
“告诉我,无冕可真是神界众神口中的地下太子?”
她想也不想地一推四五六,“这你得去问无冕。”
“谢了。”得逞的他,微微扬起嘴角,朝她笑得万般邪恶。
她倒抽口气,如临大敌地问。
“谢我什么?”不会吧?她有透露出什么吗?
他也不答,只是手捧书册来到房里另一边的书架前,将手中的书册一一摆上。
不知他心中是怎么想的子问,静看著站在书架前的他,那与无冕一般的高大身影,不知怎地,她忍不住想起,以往,她也总是站在无冕身后这般看著他的背影,而当无冕微微侧过首时,那张侧脸,还真与天帝有些肖似……
大约是在几百年前吧,在初遇无冕之时,她曾怀疑过,倘若无冕只是个神界的伪太子,那有著一身好功夫的他,会被派到专门为神界出战的武将神集团里,也不算意外。
但,若他是真太子呢?
她不懂那个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天帝在想些什么,可她也不得不在私底下怀疑,天帝要无冕加入武将神里,真是因为天帝希望无冕的神力与武功都能因此更上一层楼吗?
当天帝不断派出武将神出征,而无冕也每次都在出征的行列里,且好几次就差点死在他界手中之时,为此,她为无冕大大打了个寒颤,并忍不住要想,或许天帝所怀的心思完全不是那样,天帝真正希望的,可能是想借此让无冕因战事而身亡,如此一来,那么天帝他……
她并不愿这么想的。
可,曾有一回,也是唯一的一回,时常闭关修练的无冕在闭关数年出关后,真正大显身手毫不手下留情时,她与藏冬和郁垒全都因此而下海了,可他们三者,却只能勉强与无冕打成平手,就在那时,或许天帝就已认为。若是让无冕神法与武艺再精进下去,他这天帝的位子……恐很难不易主。
因此,为了制衡无冕,故天帝从那日起,才会假公济私地,在私底下有那么多的动作?
倘若,她是无冕的话,在知道天帝做了什么事之后,她会怎么想?该是为此伤心欲绝,还是更乖戾更加仇视神界的一切?
若她是无冕的话,她想,她必定会先下手为强,在天帝想杀了她之前先行一步拉天帝下台,而在这之前,她势必得夺不可让她稳操胜券的神之器,先一步接掌了天帝之位后,再以神之器号令六界!
到时,哪怕天帝再使出如何阴险的手段。或是派出所有的武将神来阻止,只要她有神之器在手,只怕所有保护天帝的武将神都保不住天帝的性命,而整个神界,也将轻而易举地……
阵阵风儿自窗外吹来,吹醒了子问的神智,也为欲得父爱却使终不得,甚至还被公开否认的无冕,拚命忍抑住那自他心口蔓延上来的心伤。
她从不能明白被公然摒弃的痛苦,她亦不知究竟要仇恨到什么程度,才能得到最强的力量,单凭一己之力而登上山顶之颠。因此接下来无冕耍如何做,她是没有权利去阻止他,可一旦想到无冕身后和她一般沉痛的背景,造就了怎样的一个无冕,她又好想改弦易辙,当作她从没有同情过……
或许,是因离开神界的关系吧,这些日子来,她突然多了很多时间,去思考那些一直没法去想的神与事,可就是因为想得太多也知道得太过了,她这才发觉,就算她始终躲在这儿,她仍不可能去回避那些麻烦事,当然也更不可能不去连累她身边的人,因她早晚,都得回去一个人面对的。
也该是时候,得回去认清现实了……
也该是去面对自己了。
“你在做什么?”当她一骨碌跳下床榻,并去取来她的衣裳著衣时,胜玉看著她那一脸与先前截然不同的神情。
“那日,我很感激你救我一命。”扮回来时的模样后,她微笑地朝他拱手致谢。
“你想离开这上哪?”他转身一个箭步即来到她的面前挡住她的去路。
“上哪都好,就是不能留在这。”她与无冕,向来都不是有耐心的人。“你已救我一回,也与无冕结下了梁子,因此我不能再牵连你或是鬼界。”要是继续赖在这儿不走,接下来事情就会很麻烦了。
“你可有归处?”滕玉瞧了瞧她两袖清风的模样,不疚不徐地将想走的她拉回他的面前。
归处?
往事已是浮云淡淡,烟云袅袅过眼,一言难尽。
在她记忆中的心湖里,沉积在她心湖里的遗迹,再次出现在她的面前,就像是从未曾离开过般。它仍旧是无言地载满了她的记忆与心事,只是她,太软弱,从未将那些曾经属于触的一切都给找回来而已。
她笑得甜甜的,“那重要吗?”
已经听她无心地自口中吐出的这句话好几回的滕玉。不悦地拢紧了一双剑眉。
不重要、不重要……对她来说,究竟什么才是重要的?
能够放在她心底的,究竟是什么东西?她又有过何等能够令她在乎之人?还是说,自小到大,她就是孤零零的一人,所以才学会了什么事,事事皆放在眼下,都不需去在乎,也无一重要?
遭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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