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孤立守恒定律被打破》第134章


赵一定定地看着他,她棕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她的枪随着颤动的手而微微抖动。她轻轻地摇着脑袋,仿佛遇上了一场溃败的战争:“你根本没意识到你自己说了什么。”她疲惫地说。张骆驼有一瞬间以为她会开枪,冲上前来,或者杀了他们两个,但赵一没有。
“你根本不知道你自己做了什么选择。”赵一说。
“我知道。”乔德平静地回答她,“你和我相处这么久,你了解我是怎么样的人。”
“我曾经以为我了解。”赵一打断了他,枪对准他的心脏,“在火星上时,但我现在不知所措了。”
“你想杀了我也可以,但是放过他。或者让我们出去,你阻止不了我的,让我死,或者得到自由。”乔德冷酷地回答她。
赵一开始哆嗦,她像是畏冷般打了个寒颤:“你根本不了解我们面临的是什么情况。”她抬起头来,“明明你再过一年半就可以回火星了,获得真正的自由,但你就是要做个逃犯,提前逃跑。”
乔德摇摇头:“你不了解情况。”他们没法回到火星。这句话即使说出来赵一也会觉得荒谬,她一向是火星的坚决拥护派。
“不了解情况的是你!”赵一猛地打断他,大声说,“你完全不知道你面临什么——或者你只以为你知道的就是真相!”
乔德愣了一秒,赵一和平常完全不一样,她在颤抖,手里的枪也在颤抖,仿佛随时要走火。
“我来告诉你真相。”她低声说,非常疲惫。
第80章 超新星来临时(六)
墓园里一时很安静,远处的悲泣传来,那是其他的区域,人们为爱的人哀悼。
赵一的手臂缓缓垂下,她将枪丢在地上,让它丢在五米之外。她丝毫不看它一眼。
“你有父亲对不对?”停了一秒,她忽然问乔德道。
乔德愣了一秒,他没有料到她会在这个情况下突然提起这个。
“我也有。”赵一垂下眼睛,轻声说道,丝毫没有顾及眼前的形势。
乔德怀疑的脸色里夹杂了些困惑,他犹豫了一会儿,似乎在考虑是该打断她,将他们送回到原来的话题上,还是顺着赵一的话说下去。最后他谨慎地选择了后者,问她道:“……你不是孤儿吗?你进火星基地时你说过。”
赵一却叹口气,为他的答案否定地摇摇头:“我的确是孤儿,但我不是一直是孤儿,我七岁前有父亲,但后来他死了。我只是没有告诉过别人,包括你们。而且火星基地里大家不兴提这个,大家只提火星、任务、未来,其他的并不重要。”
“抱歉。”乔德谨慎地说,仍然不知道赵一在卖什么名堂。
赵一示意他不用为此道歉:“没必要。”她叹口气,“而且当时我也不想提我的父亲,因为我觉得我的父亲独一无二,不能和其他人相提并论,而且——”
她抬起头,朝乔德示意地看了一眼,说:“你也是不是吗?”
乔德因为她的话忽然变得有些僵硬,但他很快地将那僵硬隐藏起来,像平常一样漫不经心地说:“是什么?”
郑郑耸耸肩,径直拆穿了他:“认为你的父亲独一无二。”
乔德沉默了一会儿,张骆驼不知道他是真的在思考还是为飞鸟拖延时间,张骆驼猜是后者,因为乔德的沉默比起沉思更像是故意的掩盖。张骆驼仿佛能穿过门,看到飞鸟,他抓紧把握他的二十五分钟,拼命破解这座电脑的庞然大物,他祈祷赵一讲慢点,再慢点,拖延时间。
“你可以这样说。”乔德最终缓慢地承认道。
“这点和我一样。”赵一点点头,眯起眼睛,“所以我当时在基地里才会对你的父亲产生兴趣,好奇那是怎么样一个人。”
“很普通而已。”乔德漫不经心地说,似乎他不想朝赵一提起他的父亲,或者说,他不想让赵一提起火星上的任何东西,他想将话题转回到他们现在所在的轨道上。
“我当时也是那样猜测的,但是我还是很想知道,因为你不普通。”赵一昂起头,用一种微妙的语气奉承了乔德,但不得不说,她的模样看起来很坦诚。不知怎的,她说出这话时有点忐忑不安,金色的鼻环闪闪发光。
“所以……”她说,“当芦幸告诉我你的房间里似乎还有你和你父亲的合照时,问我想不想看看你这个不近人情的家伙的家人长什么样,我才会马上起兴趣。”
“我们趁你去训练的时候,偷偷溜进了你的房间,翻出了你父亲和你的合照。”赵一抬起头,她喘口气,像是不得不停顿,否则会失去一些东西,“然后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她看着乔德,乔德的表情看起来很复杂。他没有说话,他看起来似乎是先想责难他们的这种行为,但那已经过去了很多年,而赵一最后一句话又让他皱起眉,于是他脸上的困惑涌上去又落下来,仿佛潮汐。他似乎不明白他们会发现什么,或者说,即使发现什么他也没兴趣。最后他只是扬起了眉,示意赵一说话,自己在听。
赵一并不为乔德的无所谓打扰,她继续说:“我看到了你照片上的那个人,那个父亲。”
她深呼吸一口气,抬起头,看向乔德,这句话说出来似乎要费她很大的勇气:“他和我的父亲长得一模一样。”
乔德一下愣住了,然而,很快地,他的神色被掩盖起来。
张骆驼一直在听,他的反应比乔德更不知所措,赵一的话他本来就听的云里雾里。
“赵一,什么意思?——”他混乱地说,插入这令人困惑的谈话,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你的意思是——你和他有同一个父亲?”
赵一难得没有趾高气昂地责备他,相反,这次她只是淡淡地看了张骆驼一眼,点点头:“你们有时候也有点头脑。”
她回过头,对着乔德,继续说:“我当时第一反应就像他那样——混乱无比。我们有同一个父亲?我们难道是兄妹吗?但我明明记得我父亲早就死了,是我眼睁睁看着死去的,在医院,他被推进了病房,然后心脏停止跳动,可据芦幸所说,你的父亲却似乎还活着,还和你有联系。”她喃喃地说,“因此我在看到那照片时感到很困惑,几乎到诧异的程度。”
赵一昂起头,她眯起眼,看向远处的水晶方块,那些埋葬了无数仿造人的地方,她停顿了一会儿,将自己的话整理,接着再次前行。
“说起我的父亲——我到现在还记得他是什么样的。”她继续说,“他是个科学家,热爱那些已经逝去的昆虫。他常常带我去博物馆看蝴蝶标本,尤其是黄色的蝴蝶,他喜欢它们,非常喜欢,我六岁时还和一只黄色的蝴蝶标本拍过照。”她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傲慢和平静,声线单调无比。
乔德的神色在慢慢变化,张骆驼发现了,一种被隐藏在冷静下的僵硬,像是蝴蝶脱茧般慢慢从他的表情里脱露出来。
赵一看着乔德的神情,带着一种复杂的神情摇摇头:“是不是很熟悉——感觉这就是你的父亲?但你放心,我们不是兄妹,我们的生活不是什么狗血连续剧。”
她嗤笑了一声,像是觉得这很讽刺:“不过我当时是那么想的,甚至有些不必要地惶惶不安,我想要和你交谈,却又不敢,天啦,我当时想,我和你,我们很有可能有同一个父亲,也就是说你是我的哥哥,我甚至为此感到兴奋。于是我决定和你相认,于是有一天,我想试探地问你一下。”
她的目光停留在乔德的灰眼睛上:“你还记得吗?那天火星在过城庆节,但我们因为训练没法出门,我们三个闷在屋里偷喝了些白兰地?”
“记得。”乔德言简意赅地回答她,他边说着,看起来正试图从赵一的话里找到一些线索,尽管这弯弯绕绕的故事很令人糊涂。显然地,他不是很相信赵一的他和她的父亲是同一人的说法,那太戏剧化了,但同时,他看起来有些困惑不安,也许是因为他对赵一的了解,赵一不会那这种事开玩笑。
见状,赵一满意地点点头,为她的故事继续做铺垫:“然后那天你们两个喝的烂醉,而我滴酒未沾。因为当时我想问你那件事,但又不敢在你清醒状态问你,那时候的你太机警了,任何一点差错都会让你产生疑心。结果——在你喝醉时,你知道吗?你比现在好相处很多,几乎是无话不谈,我就问了你父亲的事,问你父亲的爱好,名字,你们是怎么相处的。我越问越惊心,因为我发现除开你父亲的名字,我们的父亲完全一模一样,我当时几乎哭了出来——以为是某种命中注定,你就是我的哥哥,我们来自一个血缘。但是,就在那时,你忽然讲起了你八岁你爸爸带你去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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