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公主》第8章


“你以后别再来这里了。”看到他,表舅低声开口。“是我们高攀不上你,你就娶了乐平公主吧。”
“您怎么会知道?”楚谋震惊不已。不过是前天的事而已,圣上甚至是在御书房私下问他,除了恩师以外,应该没人会知道此事。
“乐平公主看上楚将军的消息已在众公主间传得沸沸扬扬,你以为这事能瞒多久?”昨天离开后,他透过常向他们买绣品的宫婢打听,得知那日晚宴的情形,立刻明白为何楚谋会出现那样的表情。
“我不会娶她,我要娶的人只有颖儿。颖儿呢?让我跟她解释。”楚谋想进屋找人,却被拦住。
“来不及了,我昨天已经把颖儿嫁了,她以后和你再也没有任何关系。”
楚谋如遭雷殛,以为是自己听错,但周遭的红色喜字却毫不留情地刺进他的眼里。他还以为这是为了他们的喜事所做的准备,没想到……却是颖儿嫁给他人的残存痕迹?
“……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好不容易才从喉间挤出沙哑的字句。前天他来的时候还没有这些东西,表舅竟在一天之内将她嫁给了别人?“您该知道我不可能会答应圣上,我也绝不会负颖儿,您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们只是寻常人家,惹不起坏公主……”他低头,无法迎视那双含怒的目光。
“怕她做什么?我会挡下一切,就算我死她都别想动到你们!”楚谋怒吼。
“颍儿不值得你这么做,别为了我们这种贱民自毁前程。”就是因为知道无论如何楚谋都不会抛弃颖儿,所以他才用这种无法挽回的方式来让楚谋死心。“你就答应这场婚事吧,你可以飞黄腾达,我们也不用担心受怕,所有人皆大欢喜……”
“去你的皆大欢喜!你怎能逼颖儿嫁给她不想嫁的人?我不会让你这样对她!她在哪儿?我要见她!”他完全爆发,发了疯似地攫住表舅的肩头狂吼。
表舅痛白了脸,却没有挣扎,他长长地叹了口气——
“颍儿是自愿的,昨天拜堂完他们夫妻俩就离开长安,等跟你说完我也要离开了。这么做对咱们都好,别来找我们,忘了颖儿,就当你从不曾遇过我们这一家人,好好做你的驸马爷吧……”
屋舍依然,却已人事全非。
“啊——”忆起那日的情景,强烈的痛怒让楚谋再无力撑持,仰首朝天嘶喊,却释不去丝毫心中的苦痛。
他以为自己可以捍卫一切,上天却剥夺了他的机会,即将迎娶的未婚妻嫁作人妇,甚至逃难似地举家迁离,此生此世再无法得见。
他无法和命运抗衡,因为上天在他什么都不知情的状况下,即定了他的输赢。那股不甘化为强烈的恨意,促使他踏进了御书房,回复圣上——
他答应这桩婚事,唯一条件是不准她带人过来,任何人,包括那名狐假虎威的老妪。
并不是他屈服了,而是他要她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她若不是乐平,表舅也不会惧于她的恶名做出这些事,她若不是乐平,英明的圣上也不会为了宠溺女儿而逼迫他。
他不怪颖儿弃他另嫁,他只恨居然有人为了一己私欲而恶意编派别人的人生。她毁了他们,她也别想过得如意顺遂,从此之后,她都必须陪他在炼狱中一起度过!
今夜,他怀着满腔报复之意冲进新房,他不打算怜香惜玉,既然她坚持要嫁,她就该承受这样的苦果。
他刻意粗暴,像头野兽只想一逞欲念,更想借着此事伤害她,但对上她那双眼,他顿住了。
她怎么能?作恶多端的她怎么能用那种眼神看他?如此脆弱、无助,那片澄澈完全映照出他的不堪。
再看到那身被他撕裂的嫁衣,想到原该是另一个女人穿着它,而这原该是他真正大喜的日子,无法力挽狂澜的愤恨在胸膛猛烈冲撞,找不到宣泄出口的他只能握拳重捶床榻,旋即一跃而起冲出了新房。
楚谋神色痛苦地闭紧眼,置于身侧的拳握得死紧,过了片刻,再睁开时,眼中的伤痛已然抑下,只余恨意,将那双黑眸覆上了厚厚冰霜。
忆起那日在街上匆匆一瞥时的观感,他讥诮勾唇。老天不公,明明是一个自私妄为的骄纵女子,却有着骗死人不偿命的好皮相,是他多事,在停下轿子的同时,也注定要惹祸上身。
他再也不会心软了,他们有一生一世的时间,他会让她明白,她费尽心思所得来的良人,将会陷她于永劫不复的痛苦之中!
第3章(2)
李潼抱膝蜷坐在床榻靠墙的角落,莹澈的眼眸在黑暗中闪动光芒,却是空洞一片。喜烛燃尽后,房间被夜色整个笼罩,她就维持这样的姿势没有动过。
她想起小时候,嬷嬷第一次没陪她过夜,那一晚,也是这么黑。
“娘……”三岁的她缩在墙边呜咽哭泣。
一直被嬷嬷捧在掌心的她,不曾羡慕过那些有娘疼宠的姐妹,这是第一次,她那么深刻感受到没有母亲陪在身边的寂寞。
“您这是在丢贵妃的脸。”嬷嬷的声音从房外传来,映在门上的身影却不愿跨进房间一步。
“您是公主,怎么能哭?别让别人笑话您!”
她忘记自己经历了几晚才学会不哭泣,只知道等她察觉到时,她已习惯将所有情绪隐藏在心里,不再因难过而哭、不再露齿而笑,成为嬷嬷口中的端庄公主。
这姿势太不得体了,快坐正,要优雅、要矜持,别让死去的贵妃蒙羞!嬷嬷严格的指正在耳边回荡。
她想挪动,颈肩传来的酸疼却让她蹙起了眉。眨了眨眼,触目所及的陌生环境让她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
她撑坐起身,低头看到身上那件残破的嫁衣,昨晚的情景一涌而上,才发现原想等他回房的她竟就这么靠着墙,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他呢?李潼连忙下榻寻找他的身影,但在满室明亮中,凤冠和他除下的喜服都散在原地,无声诉说着昨晚没人进来过的事实。
他终究还没回来……她轻咬着唇,走到镜台前坐下,看到镜中发散衣乱的自己,忆起他的举止和那双几乎将她焚毁的狂炽厉眸,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又开始颤动起来。
可能是他喝醉了吧。嬷嬷说有的男人会在洞房花烛夜喝太多酒,变得粗鲁无礼,所以他昨晚才会这样对她。
她记得第一次见面时他那俊朗的笑颜,还有即使生气时也能控制抑压的忍耐力,他不会伤害她的,他不像是那种人。
何况拜过堂之后,他就是她的天地,她不能怕他,而是要顺从他,以他为尊……意识到自己新嫁娘的身分,害羞和无措灼烫了她的面容。
经过一夜沉淀,那时所受到的惊吓不再那么清晰,加上她又刻意为他平反,恐惧已然褪去,期待着他的出现。
不过,她必须先把自己打理好。
“来人。”等脸上的红期褪去,她开口轻唤,等了一会儿,都没有反应。没人候在外头吗?她疑惑蹙眉,聚拢衣襟,走到门边又喊了声。“来人?”
还是没有回应。
以往只要她一起榻,嬷嬷就会带人进来为她梳洗,但现在她已不在“莫愁宫”了。微一踌躇,不能再放任自己一身狼狈的她只好开门走出房外,正好看到有个人影在长廊那头一闪而过。
“等等。”李潼赶紧叫住她。“我要有人服侍我梳洗。”
那名婢女听到开门声本来想跑,但被抓个正着,只好走了回来。“是,奴婢立刻去端水。”她一福身,急忙退下。
李潼回房等候,过了会儿,那名婢女端着水盆进来了,服侍她更衣、梳洗的过程中,胆颤心惊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
当婢女正为她梳理一头长发时,一抹森冷的语调响起——
“我不是吩咐过不准有人进来这里?”
李潼转头望去,看到楚谋走进房间,虽不像昨晚那么狂霸骇人,但那面无表情的俊容仍透着让人喘不过气的冷洌感,加上他那句像是斥责的话,刚刚努力安抚自己的功夫全都白费,她开始不安了起来。
怕没有办法保持自若的神情,她赶紧装头转回,不敢正视他。
“是……可是……”婢女抓紧手中的发篦,面有难色,但碍于李潼在场,那些话又不能说出口。
楚谋扬手,没让婢女继续支吾下去。
他早料到这个命令没办法严格执行,坏公主的威名太强大,谁敢违逆?即使他都做了保证,仍然没人敢拿自己的生命当赌注,就像表妹他们一样……黑眸掠过一抹黯泽,他随即抹去,取而代之的是不带情感的冷肆光芒。
无妨,他已经做好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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